曉瓊從老頭的話驚覺到這事有些不同尋常,按理老頭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再糊塗也不至於如此,可能說這樣的話,隱隱地覺得這絕不可能是空玄來風的,具體的也說不清楚,不由得又問小心地試探道:“老爹,你剛才到底說的什麽狐仙呀,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難道這深山裏有狐仙?”。

老頭看著她反而笑眯眯地說道:“姑娘,你一個外地來的,突乍乍地聽不懂就對了,快進屋裏--,累壞了吧?”。

曉瓊見他變幻得很快,一時也弄不清楚,見他還熱情,也沒有往深處想,一腳就跨了進去,老頭正要關門,猛地又見一個黑大個,凶神惡煞的,正伸出一雙毛絨絨的手要推門,嚇得跌坐在地上,語無倫次地叫嚷道:“你----你,山鬼----,妖怪?”。

曉瓊心裏聽得實在不是個味,這老頭怎麽又把自己的夫看成一個妖怪,真是氣死人了,不過,還真是沒有辦法,隻得趕緊地把老頭扶起來道:“老爹,你別怕,他不是妖怪,他是我一個-丈夫,一起來走山的,路過這裏,天太熱了,進來討口喝水的!”。

老頭這麽回過神來道:“你們一起--的?,什麽夫?”。

曉瓊見他耳朵有些背了,幹脆這般解釋道:“哦,老爹,就是同伴的意思,他可是個-好人,你別怕!”。

老頭拍了拍胸口,有些驚乍乍地說道:“剛才-----嚇死我了,你們一個美上天,一下醜到地,這真是怪!”。

曉瓊聽了這話,心裏有些不樂意,暗想我的二黑哪裏醜了,他的長相雖然一般般,可是非常威武,對我又好,一點也不醜----,可老頭聽完曉瓊的解釋,看上去雖然比之前坦然了許多,不過,還是不敢正視看二黑一眼,眼視總是躲躲閃閃的,曉瓊也沒有辦法,竟自往這個院子打量起來,這院子的一角有一個小窯洞--。

窯洞外麵還堆放著有許多已經燒製出來的壇壇罐罐,缽子,土陶碗等,有的上麵有一些簡單的花紋,有的上麵任何都沒有,跟山洞裏家裏的那些土陶罐是一個成色,暗暗猜測家裏的那些罐子可能就是神婆從老頭這裏拿回去的,陶罐上麵還有一些用竹編製的許多簍、筐、簸箕等一些農家常裝東西的用具。

院子中央還凸起一個青石磚壘起來的圓,看似一個水井,可卻被一塊很大的石頭壓住了,延伸出圓圈許多,旁邊還有一棵高大的百合樹,樹上結了小果實,葉子小片小片的蓋住了從上麵下來的炎炎太陽,曉瓊不由得把腳移到樹下,頓時感覺非常的涼爽----。

院子的另一角還種了幾樣時常的小菜,可看起來都幹蔫蔫的,沒一點精神,再看地上的土又幹又硬的,還長滿了雜草,明顯是好長時間沒有澆水了,好在旁邊還有一棵核桃樹,樹上也結了果實了,把太陽遮蓋住了一部份,除此之外,曉瓊在院子裏就沒有看到別的了。

曉瓊看完了院子,又往屋子看去,正麵三間,側有兩間,房門口都掛了一小捆艾草和野昌蒲,曉瓊心裏暗暗算了算,快到端午了,這屋子門前屋前有兩台階,是用青石板堆上去的,台階上去有一個平台,平台的地麵看上去有些小坑凹,牆壁上還掛了一些精致的小簍,小筐等,曉瓊猜測這戶人家可能不但製陶,還是編一些實用的竹製器具--。

老頭在前麵引路,把曉瓊和二黑引到了正屋,曉瓊打量了這個正屋來了,裏麵有幾把椅子,一張破桌子,桌子倒有幾個精致的小陶杯還有一個精致的陶殼,牆壁上掛了許多的手工藝品,有竹製的帽子,竹扇子,木雕的麵具等一些小零碎--。

曉瓊不由得問道:“老爹,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老頭一邊讓座,一邊說道:“嗯,做的不好,讓姑娘見笑了!”。

曉瓊看著牆壁上的這些手工藝品,不住地稱讚道:“老爹,你做的這些東西真好,許多我都沒有見過呢,很有藝術天賦呢!”。

老頭笑得眼睛都要眯了起來,胡子亂顫道:“姑娘說笑了,我這一輩子從沒有出過這座山,也不知道什麽是藝術---賦,你若是喜歡,隨便挑一些帶走!”。

曉瓊聽老頭這麽一說,這老頭是不是有些糊塗了,自己辛苦編出來的東西怎麽能輕易送人呢,忍不住笑起來提醒道:“老爹,無功不受祿,我哪裏能隨便拿你東西呢,這不成了土匪了,再說了,你家裏人回來了,不會怪你?”。

老頭卻有些苦楚地說起來:“姑娘,我沒有別的家人了,就我一個人,從年輕時候就一個人到現在--,我這裏,有時幾個月也沒有人會進來,今天能有你這麽個天仙一般的人來,是我老頭子天大的福氣囉!”。

曉瓊一聽,原來老頭是這麽個孤苦伶丁的,無兒無女的人,心裏有了幾分同情,老頭從土陶壺裏倒了一杯水後,壺嘴裏就“滴答”起來,搖晃了兩下,殼裏便再也倒了出水來,有此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了,我這裏平時也沒什麽人來,沒準備來著,我這就是去打!”說完,提了壺,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外走----。

曉瓊本能問道:“老爹,你這打水要到哪裏去打啦?”。

老頭停了下來道:“去寨裏打!”。

曉瓊有些奇怪地問道:“村寨裏打,我好象見你門口有井?”。

老頭歎了一口氣,回憶似地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口井是我爹在世的時候打下來的,出來的水清悠悠的,夏天不熱,冬天不冷,引得村寨子裏的都這裏打水,還要請我爹去幫他們打井,可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我的腳不僅瘸了,還大病了一場,差一點沒了命,我爹焚了香,請了寨子裏的寨神來看,她說是這口井鬧下的毛病-----。

喝了這口水井裏的水,小則就會得這病---,大則還會斷子絕孫,我爹一氣一下,要把這口井給填了,還是我娘和我左求右求的,我爹才找村裏的人弄來一塊大石頭把井口堵死了,從些便再也沒有人提打水井的事情了!”。

曉瓊聽老頭這麽一說,原來這口井是這麽回事情,隱隱地驚覺到老爹家的這井口可能跟寨子裏的神寨有些關聯,說不定還跟自己現如今的婆婆有關,趕緊扶老爹坐下來道:“老爹,我們現在還帶有一些水,渴了就會出來喝的,你先坐下,陪我們說一會話!”,頓了頓又想到什麽似地問道:“老爹,你們村寨裏的寨神可是一位婦女?”。

老頭點了點頭道:“姑娘說的是!”。

曉瓊又問道:“那寨神可是寨子口旁邊坊畫的那位婦女所在的後代?”。

老頭有些驚訝地答道:“姑娘連這個也知道?”。

曉瓊隨口答道:“瞎猜的,老爹,你們寨子裏的人都相信你們寨神說的每一句話嗎?”。

老頭道:“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祖祖輩輩都傳了這麽多年了,從來就沒有人懷疑過,都習慣了聽從她!”。

曉瓊又問道:“老爹,你們村寨裏的寨神都是世襲製,一代傳一代的嗎?”。

老頭答道:“可不是這樣的嘛,到現如今的這一代都傳了四百多代了,每一代的寨神,跟寨坊上的那位祖神都非常的相象,讓人都分不清,都把她看成是個神!”。

曉瓊聽完,暗暗覺得有些奇怪了,怎麽可能每一代都非常地相像呢,遺傳是有一些關係,可這太神乎了,難道她們是使用了巫術的結果?,可目前除了這個解釋,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不由得張了張嘴又道:“老爹,現在的寨神有繼續人了?”。

老頭搖了搖頭道:“唉,現如今的這一位----找不到一點跟石坊上寨神--相似之處-,寨子裏一些大膽的年輕人私下裏議論寨神的女兒有可能不是她親生的,也不知道上代做了什麽孽,竟後繼無人了,到了這一代,寨子裏的恐怕是要有---變數,壓不住這村寨氣數囉!”。

曉瓊聽得有些心慌,樓尼確實一點不象神婆,可轉念一想,樓尼有可能不是她親生的--,不由得又問道:“老爹,象不象的,可有什麽講究?”。

老頭歎了一口氣又道:“姑娘有所不知道,據說這彝人巫家的傳人必須是有至親血緣關係的人才能繼續,至少也應該跟石坊上的巫祖有一點相似之處吧,這才是我們這一脈彝人的心中的神啦!”。

曉瓊聽了心驚驚的,胡亂應了一句,又問道:“老爹,你們家這填這口井的時候,現如今的寨神出生了沒有啦?”。

老頭聽曉瓊這麽一問,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一臉神往地答道:“剛生下了多久,比我小好幾歲呢,年輕的時候,她可是寨裏的大美人,跟村寨坊上的那彝人巫祖師一個樣,走到哪裏都能引來一群的鳥,寨子裏的青年男人都盼星星盼月亮盼著見到她,博得她的歡心,可以暫時入住到她房裏,同她生下一個女後代,也就能成為新一代的寨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