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今夜思念到誰家

燕洛雪依言將藥丸服下,然後將紙湊近燭火,紙頃刻化為灰燼。但這燃香?她有些猶豫。若這燃香有毒,而且能殺人於無形,雖說這燃香是那種毒藥的可能性不大,但萬一是呢?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殺人凶手?秦慕蕭是西秦順安王,他對東齊國的人的生死可能不甚在意,但是她不行,她隻是一個逃難中的女子,怎能為保自己就隨意害人?

燕洛雪將燃香揣進懷裏,靜靜坐在書案旁,漸漸地,她覺得身體起了變化,似乎有了力量,那藥丸應是解藥,解林總管的毒藥。她有些明白了,這是秦慕蕭怕她不點燃香會遇麻煩的後招兒,實在不行,走為上!

蒼耳送來了晚飯,盯著她吃完,她那種壓迫兼審視的態度還真是讓人吃不消,這樣突然緊逼盯人,莫不是剛才看到了什麽?不,不會,秦慕蕭不會這麽粗心!

燕洛雪百無聊賴,躺在床上,或許是這兩天太緊張,不一會兒她竟酣然入睡。迷迷糊糊之間,她覺得有人坐在了床邊,她想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她想張口說話,卻出不了聲,那人的溫潤滑膩的手撫上了她的臉,手指勾畫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燕洛雪大駭,使勁全身力氣,將身子一下翻了過去,她完全清醒了。

“小美人兒,你幹嘛突然翻身,我還沒畫完。”是臨淄王齊雋。

燕洛雪起身坐起,見臨淄王站著,一臉不鬱的樣子,撅著嘴,指著她。她趕緊下床,說道:“奴婢睡著了,突然覺得蟲子在臉上爬,很害怕,就動了一下,驚擾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臨淄王轉怒為喜,說道:“我的手像蟲子,真的嗎,好玩兒,我們再試試吧。”

燕洛雪怎能讓他如此胡鬧,忙問道:“王爺,您玩兒了一天,不累嗎?你若再熬夜,明兒就起不來,起不來就不能玩兒,奴婢看您還是回去早點歇息。”

“我就在這睡,我每天都在這睡。”臨淄王做餓虎撲食狀,撲到了床上,隨即轉過身神氣活現看著燕洛雪,說道:“小美人兒,快來陪本王睡覺。”

寵兒,可倒是真寵!誰稀罕!燕洛雪心裏翻了個白眼,但麵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她問道:“王爺自己寢殿不住,幹嘛住這裏?”

臨淄王偏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不知道,皇妹說住這裏好,說住這裏,對了,說住這裏就像和母後在一起。”

“和母後在一起!”燕洛雪心中一動,莫非這裏曾是這臨淄王與惠昌公主母親的房間?

“王爺想母親?”燕洛雪問,她實際是在問自己,她也想她娘,想她爹爹,不知他們在離山是否平安。

“不想!”臨淄王的回答讓燕洛雪奇怪,“她從不陪雋兒,隻冷冰冰躺在那個透明的箱子裏,不說話,還總讓皇妹哭,有一次,雋兒爬進去,推她起來,父皇還罵雋兒。”

他母後死了?透明的箱子,應是冰棺或者水晶棺吧?臨淄王癡傻,又沒了母親,身世堪憐啊。燕洛雪對這位傻王爺更多了一份同情。

燕洛雪剪了剪燭花,說道:“王爺,不如奴婢彈琴給你聽,這首曲子就像娘親對孩子說話,您聽著聽著就會睡著了。”

“不信!以前也有人彈,我反而睡不著。你過來陪我,拍我睡。”臨淄王嚷嚷著。

“王爺不試怎麽知道呢?奴婢的琴彈得很好,要是騙您,您就罰奴婢好了。”燕洛雪信誓旦旦,隻求臨淄王打消那個可笑念頭。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執拗,秦慕蕭與她同床,她就安心,而這臨淄王明明就是癡兒,她反倒抗拒得很。

“那好,就一會兒,我沒睡著,你就得過來。”臨淄王仰麵躺下,突又坐起,喊道:“給雋兒脫衣服。”還打了一個大大哈欠,顯然已經困了。

燕洛雪走過去,將臨淄王外衫脫下,臨淄王方又倒下。燕洛雪走到窗前案幾邊坐下,調了調音,微微將內力灌注指尖,彈了一曲“搖籃曲”

這首曲子燕洛雪曾在現代非常渴望,並曾聽過古琴版的演奏。到了這異世後,她爹是天琴老人的徒弟,天琴魔音名動江湖,自己功力雖淺,但用此曲催眠應該不難。

琴音歇,臨淄王沒了動靜,睡著了嗎?燕洛雪走到床邊,掀開床帳看,卻對上臨淄王那雙如水般瀲灩的眸子,臨淄王笑麵如孩童,說道:“果然好聽,你唱給我聽。”

“王爺怎麽知道有詞?”燕洛雪驚問,這王爺不是傻子嗎?

“你不說了,這曲子像對我說話。”臨淄王側身說道,“你快唱,不說停就不要停。”

好嘛!那就不要怪我不敬!燕洛雪將床帳放下,唱到:風兒靜,月兒明,樹葉遮窗欞,蛐蛐兒叫錚錚,好像那琴弦聲,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娘的寶貝,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一遍,兩遍,三遍……燕洛雪唱著唱著,鼻子有些發酸,語聲便有些哽咽,但床帳中並未傳出動靜,她過去掀簾一看,臨淄王睡著了,還輕微打起了鼾聲,她長舒了一口氣,坐到了地上,心想:“你倒好了,占了我的床,讓我去哪裏睡。”

燕洛雪站起,悠悠晃出裏間,來到外間書案旁坐下,今夜隻能坐著睡了。

燕洛雪不知,有一人實際上與她同甘共苦,她在留香閣,而秦慕蕭在留香閣後一棵高樹上,聽見了她的琴聲和歌聲,便如入夢一般,在這樹上傻傻站了一夜。

第二日,一宿好眠的臨淄王心滿意足的走了,去寢殿更衣,後來不知被惠昌公主帶到了哪裏。燕洛雪一上午過得都很清靜。臨近晌午,蒼耳進來,領進了一個人,說道:“瞧吧,她活得可好好的呢。”

那人是水茵兒身邊的一名太監。他躬身向燕洛雪打了個千,遞了一個盒子,說道:“貴妃娘娘惦念姑娘,讓老奴來看看姑娘。這是貴妃娘娘給您的禮物。”

水茵兒的禮物?燕洛雪剛要接過,蒼耳一把手奪過,說道:“錦陽宮宮外的東西都要檢查。”

說完,便將盒子打開,隻見盒內是一對耳環,燕洛雪苦笑,摸向自己耳朵,她沒有耳洞,怎麽帶耳環?

那太監也笑了,說道:“姑娘是女孩子,怎麽沒有耳洞?我們這裏的女孩兒可是十歲之前就穿了耳洞的。”

燕洛雪笑笑,不知答什麽才好,那太監將盒子拿回,送進燕洛雪手裏,突然意味深伸長眨了眨眼,說道:“姑娘在此,小心侍候王爺,你姐姐擔心著你,生怕你有什麽閃失。”

蒼耳說道:“你回去告訴她,沒幾日我家王爺就厭了,自會將她送回,惦記什麽。你老是宮中老人了,還沒聽說過我家主子脾性嗎?”

老太監眼眯了眯,瞅了幾眼蒼耳,然後對燕洛雪說道:“姑娘保重,老奴告辭。”

蒼耳跟了下去,留下燕洛雪微微發愣,送她耳環,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