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好傷口,玉歡收拾了藥,又吩咐了梅蘭竹菊四人下去備茶上來,又到床邊守著鳳蜜與。
林一一很安靜,淡淡的笑容,帶著疏遠。
墨羽凡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眸光清冷。
“蜜兒為何會如此?”回眸望去,床上的鳳蜜與,容顏憔悴,一張芙蓉麵,青中帶白。
鳳清夢收回凝視著女兒的視線,回身時一臉憔悴,“今日玉歡送蜜兒回了後,蜜兒先是昏睡了二個時辰,太醫一直等到她醒來,才號了脈,隻說是心神大傷,亂了氣息,喝些湯藥便可。”
玉歡淨了手上前,接過話頭,“當時湯藥是讓蘭兒去煮的,煮來了後,我親自試了,才喂了小主子,小主子當時雖然倦倦,但卻安靜了不少,不再落淚……”
說到這裏的時候,玉歡看了一眼墨羽凡,一臉無奈,“喝完藥沒多久,小主子便直喊她心口痛,當時我還以為小主子是因為今早之事,鬧別扭來著,便隻是勸著她,讓她先歇息片刻,誰知道,剛睡下不到半柱香,小主子便從睡夢中尖叫著醒來,當時沒把我嚇死!”
玉歡按著胸口,想到那聲淒厲的尖叫,她仍然驚駭不已,喘著粗氣講不下去。
“你說她喝了藥便開始喊心痛?那藥可有殘餘?”墨羽凡攏了眉心,如果真是藥有問題,那便也好辦,隻怕……
鳳清夢斂著眉心,狹長鳳眸裏閃過一抹精光,沉聲道:“凡兒可是懷疑那藥?玉歡,藥碗何在?”
玉歡趕緊招手令竹兒將藥碗端了上來,碗底處還有些藥底。
墨羽凡將碗湊到鼻下,細細聞了聞,又伸了指頭沾了少許藥汁放到嘴裏,沉吟片刻後道:“此藥並無問題,玉歡,蜜兒可有進食?”
玉歡擰著眉心想了又想,呼的一擊掌,“有!有的,小主子當時醒來後,曾說她有點肚饑,說是想吃那蓮花酥,我便讓梅兒去了一趟點心房,取了少許過來,還剩幾塊。”
“還不快快取來!”鳳清夢心急的催著玉歡,隻怕問題是出在那點心上了。
玉歡連連應是,轉身出了內殿,從窗邊小幾上拿過小碟,碟裏還剩了幾塊的蓮花酥。林一一靜靜的看著這些下人們來來去去,待玉歡將蓮花酥送進來的時候,她淡淡的掃了一眼站邊屏風邊的梅兒,心下了然。
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一臉擔心的鳳清夢,林一一心中不忍,母女連心,若能幫上忙,又何苦讓她們受罪?而且,他也很擔心不是嗎?
算了,幫幫她吧!就當為之前造的殺業,積點德吧。替自己找著不是借口的借口,林一一心裏隻能苦笑。
她伸手接過那碟,盈盈一笑,“隻怕這點心,也查不出甚麽來,不如讓我看看?”
墨羽凡不高興的喚了一聲,俊臉上一片薄怒,沉聲喝道“一一!你別胡鬧!”
“林姑娘可有法子?”鳳清夢急急開口,她也不笨,從剛才林一一那般動作,也知道她肯定不簡單,想想也是,墨家相中的人,又怎麽能簡單?
好整以暇的將點心隨意放到一邊桌上,帶著淡笑的林一一不答反問,“不知今早發生何事?”
鳳清夢一聽她這話,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墨羽凡,見他隻是攏著眉心看著林一一,神色間略有豫色,她不禁在心裏長歎一聲,蜜兒啊蜜兒,一廂情願,你又何苦!
“怎麽?不方便說?不說,又如何治?”林一一是鐵了心的要知道早上的事了,她睨了一眼身邊人,對著鳳清夢似笑非笑的又追問了一句。
玉歡心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站在床沿拉著鳳蜜兒冰冷的手,急出了眼淚:“主子!您就對林姑娘直說了吧!小主子如今已是這般情況,若是醒了,隻怕也會再次鬱結,您又怎麽忍心?!”
鳳蜜兒從小便是她帶大的,對玉歡來說,鳳蜜兒就如同自己親生女兒一般,不,或許應該說,更勝親生!
因為鳳蜜與小的時候,便與玉歡同吃同睡,自從她的大爹爹去世後,蜜兒更是一度隻願親近她一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是寸步不離。
從小便不舍得她哭,一直將她放在掌心,說她是玉歡心尖尖上的肉也不為過,如今見她這般模樣,她是心如刀割,恨不能替她受過。
墨羽凡偏了頭,看著床上的鳳蜜與,臉上的不舍雖然稍縱即逝,卻沒有逃過林一一的眼睛。
鳳清夢清了清喉嚨,沉吟片刻後道:“林姑娘,想來昨夜之事,你也已心中有數,本皇有意將蜜兒許給凡兒。”
蜜兒與凡兒?嗯,名字都很配。林一一眯著眼笑,一個公主,一個少東家,確實很般配。
許是她的笑容太過燦爛,玉歡與鳳清夢兩人臉上略微有些不自在,兩人望了一下床上昏睡的鳳蜜兒,玉歡又低下頭小聲啜泣,鳳清夢則一臉苦楚。
她無力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臉愴然,“林姑娘,請你憐了我這為人娘親的心,我定不會虧待於你!待擇了吉日,便讓你與蜜兒一同下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十裏紅妝,絕無差別,你看可否?”
不待林一一有所反應,墨羽凡便沉了臉,冷著聲音道:“女皇此話何意?”
嗯?他不同意?早上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那鳳蜜與才會哭到暈過去?她倒是個癡情的,那他呢?他又真的對鳳蜜與一點心思也沒有嗎?
林一一扯出一抹淡笑,似譏似諷,“所以,你封了我公主?就是想讓我給你女兒當陪嫁?”
見她這不屑神態譏誚言語,墨羽凡麵上更是不好看,沉得似窗外的天。
此言一出,鳳清夢便板了臉,一股威嚴油然而生。她沉沉道:“林姑娘,本皇並無此意,你何出此言?”
“嗬,女皇先別急。其實,此事,你實在無需問我,做決定的人,並不是我,不是嗎?”林一一笑著起了身,不去理會此時身邊一臉風雨欲來的男人,緩緩來到床前,仔細的端詳著鳳蜜與的臉。
鳳清夢原本還要說些什麽,見她這樣,便也就閉了嘴,緊張的看著她。
彎腰細看,隻見她臉色白中帶青,而再仔細觀看,更有股黑氣在雙眉間縈繞,雖在昏睡,緊緊閉著眼,眼珠子卻轉動頻繁。
林一一蹙了蹙眉,她伸手探了探鳳蜜與的腕,隻覺得脈相一片紊亂無序,時強時弱,她略一沉吟,回身問墨羽凡:“你可有想法?”
墨羽凡也站了起來,探身上前接了脈相,長眉緊鎖,片刻後鬆開手腕,“既非中毒,亦非蠱,難解。”
“什麽?”鳳清夢騰的起了身,四喜連忙攙著她,她一把抓住墨羽凡的手:“凡兒!你快想想辦法!蜜兒她絕不能出事!”說到後來,竟已帶上哭腔。
令人聞之心碎。
關心則亂,看這女皇,平日裏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主,碰上了女兒的事,便也和尋常母親一般心慌意亂。
淚流滿麵的玉歡則兩腿一軟跪坐在床邊,握著鳳蜜與的手,嘴上直哀哀的喚著小主子。
林一一站在身後,看著這一幕,心裏很難受,且不論這鳳蜜與到底會不會有事,單看這鳳清夢的神態,她也隻能感慨一句,有媽的孩子就是幸福。
“我會讓她好起來的。”
似是沒料到林一一會突然說出這話,鳳清夢先是一楞,放開抓住墨羽凡的手,繼而急切的盯著她:“林姑娘此話當真?”
不讓墨羽凡開口,她很快的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明日她就能恢複了,現在很晚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照顧她就是了,哦,要是你不放心,就讓玉歡留著吧!”
說完她對著玉歡笑了一笑,“玉歡,你也不要再哭了,眼睛都腫了,這樣怎麽照顧你家小主子?”
四喜一直不曾言語,隻是攙著鳳清夢,靜靜的看著她,麵上閃過一抹讚色。
這孩子,是個心善的,且不失主見,是個難得的姑娘。
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墨羽凡,四喜淡淡開口道:“女皇,既然墨少夫人開了口,想來她定是有了法子,您便將公主交予她吧,且有玉歡陪著,不會出什麽事的。國事繁忙,您的鳳體要緊,還是先回宮歇息,待明日再來,可好?”
鳳清夢看著墨羽凡,她在等他的一句話。
林一一不想再和他們多說,越過他們來到床邊,“若是無事,速速離去吧,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言語冷淡且不耐,她真是覺得鳳清夢和墨羽凡真心讓她累,一個要嫁,一個也不是不娶,何必糾結?
找個地兒,他們愛商量多久便商量多久,堵在這裏,小黑也出不了手,她還想著早點回去找桃兒,有話同她商量。
墨羽凡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懶洋洋的坐回椅上,若無其事的道:“女皇請回吧,有事明日再說。”
鳳清夢剛一動,四喜便輕輕拉了一下她,對她微微搖了搖頭,鳳清夢無奈,隻好點頭道:“那就先依了凡兒,林姑娘,關於那事,便先不提,隻是蜜兒這邊還望你能多多費心!”
這話真不中聽!
“女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若是不信,一一這就離去。”麵上已經帶了幾分不悅,這我要幫你是給你麵子,怎麽?得了便宜還給我賣乖了?!
見她動了怒,玉歡連忙上前打圓場,“主子,有我在,您還不放心嗎?而且凡哥兒也在這,不是嗎?”
玉歡是聰明的,她知道隻有墨羽凡才是鳳清夢相信的那個人。
墨羽凡搖著不知何時打開的碧玉扇,笑得如沐春風,低低靡靡的道:“我家卿卿怎麽說便怎麽辦,我聽她的。”
四喜搖搖頭,這小子!
“皇,走吧,四喜伺候您回去歇息。”扶著鳳清夢轉身前,正了正神色,“墨少夫人,有勞了!”
林一一不答,隻是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她知道了,便轉身落了座。
現在是她們有求於她,她也沒必要再做那些繁文縟節,看著鳳清夢離去,她對一旁的梅蘭竹菊道:“你們也下去吧,沒有吩咐,不要來打擾,去吧!”
四婢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辦,便都轉了頭看向玉歡。
玉歡點點頭,“聽墨少夫人的吩咐,下去吧。”
四人這才福了福,戰戰兢兢的出了門。
一時間屋裏清靜了不少,她揉揉額角,這還有一個玉歡,怎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