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湖畔十裏醉,一船絲竹一船歌。

湖邊拂柳絲絲,長垂至湖麵,隨風搖曳間,劃出漣漪圈圈。湖麵明月碎了又圓,光影迷離,畫輪上的紅色燈籠映了一池的碧水銀輝,映得船上佳人個個粉顏如花,嬌媚可人。

歌女們三三兩兩的分落在不同的船上,陪著那些自命風流的文人墨客們,吟春傷秋,詠月歎水,一派熱鬧非凡。

細看之下,便可看出其中門路,但凡官家子弟者,所乘之船,莫不是雙層的油桐木精製而成的畫輪,那上等木材在月下泛著光,而船上的人,個個皆是錦衣華服,衣袖生香。

而普通文人們,所乘的便是單層小船,而此類船上,雖有奏樂,卻多是自娛自樂,且陪酒之人,姿色便略微平庸,但也算是一番風流瀟灑。

林一一新奇的看著這湖上的一切,沒注意到歐陽浩的灼灼相視,任天卻不經意的擰了擰眉心。

“墨少,不知船在何處?”任天瞥了一下身後跟著的尾巴,淡淡的問著走在最前麵的墨羽凡。

墨羽凡搖著扇子,笑道:“喏,那不是?”

碼頭邊停著艘雙層大輪,船上有不少婢女和下人們正上上下下的布著酒菜,大大的紅色燈籠也掌上了,林一一瞪著那燈籠,悄悄的拉了一下走到身邊的墨羽凡:“喂,那上麵的字,是不是墨氏?”

墨羽凡啪的用扇輕輕的敲了一下她的頭,“明日開始隨我到書房習字。”

“啊?!”林一一淚了,這是要對她成人掃盲吖?

被她這委屈的小模樣逗樂,噗嗤一笑後,墨羽凡索性抱著她,三兩下躍上了舢板,將她放下後,才回頭朗聲道:“有請歐陽知府。”

歐陽浩淡淡一笑,足下輕點,越過舢板輕輕落在他麵前,拱手道:“墨少,請。”

林一一笑盈盈的道:“歐陽大哥,好身手!”

任天也飛躍上了船,見林一一誇得歐陽浩笑意連連,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身後勾著笑的妖孽一眼,忽而開口道:“歐陽兄,似是與墨少夫人甚為熟稔?”

“任兄,前段時間托你尋找之人,正是林姑娘。”歐陽浩回頭笑著向任天解釋。

“哦?那歐陽兄此趟京城之行豈不是不虛此行?”任天這話聽在墨羽凡的耳裏,大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林一一聽到這話就有點暈,感情這歐陽浩,還真心想把自己找出來了,居然托了任天?不過,這托任天,那不是代表墨羽凡他其實也早就知道了?難怪這妖孽那天一看到歐陽浩,便一臉便秘。

“少東家,酒菜已備妥,是否需喚了人來奏樂助興?”問話的是一位四十開外,長相普通的男子。

林一一卻眼尖的看到了他雙手十指上的老繭,想來,也是個練家子。

“免了,你留下幾個機靈點的守著聽差便是,都回了吧。”墨羽凡懶洋洋的擺了擺手,轉身向樓梯走去。

長衫男子點頭應是,招了一幹下人下了船,收了舢板,將船推開,這才離去。

上到二樓後,林一一驚歎了一聲,太美了!沒想到這湖,居然這麽大,湖心處波光粼粼,一輪明月映得湖麵倒影一片璀璨,而因為船的高度,兩岸的拂柳,拱橋,大紅燈籠猶如畫中景,微風輕拂,舒人心胸。

歐陽浩漫步到她身邊,見她一臉歡欣,不覺便放柔了聲音:“林姑娘不曾見過此般景色?”

“嗯!我是第一次來呢!你呢?你有看過嗎?”林一一笑著偏頭看他,雙眼如星子閃亮。

“在下多年前曾來過一次,隻是當時太過匆忙,此湖美景不曾細賞,今夜看來,方知乃人間美景!”景色再美,又怎能美過你?歐陽浩壓下這話,隻是看著她的笑臉,挪不開眼。

今夜的她,美如天仙。粉色長裙將她的氣色映得猶如桃花一般的嬌美,許是因為開心,此時的她雙頰淡粉,紅唇帶笑,一雙大眼顧盼生姿。

林一一讓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偏了頭去尋找墨羽凡,卻見他正與任天兩人自斟自飲,見她看了過來,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便轉了頭不理她。

被他這傲嬌模樣給雷得一楞的林一一,扭曲的笑了一笑。回頭看著身邊對她笑著的歐陽浩,她抽了抽眉角,笑得猶如一朵花,“歐陽大哥,還是先上座用點酒菜吧。”

“好,林姑娘請。”歐陽浩風度翩翩。

“卿卿,過來。”墨羽凡喚著準備坐到他對麵的林一一。

林一一隻好笑著坐到他身邊,由他攬了過去,“卿卿可是喜歡這湖?”

“嗯,很漂亮的湖。”

“那夫君我便買下這湖,隻供你一人遊玩如何?”

蝦米?!!買下這湖?!!這就是傳說中的敗家子吖?林一一很無語,對著他笑得快麵癱了。

歐陽浩淡淡一笑,“隻怕到時,林姑娘對此湖也不會如此心悅之了。”

“哦?此話何解?”任天抿了抿杯中酒,緩緩開口相問。

墨羽凡笑得很妖嬈,“歐陽知府,此處何來林姑娘?”

歐陽浩臉上笑容不變,舉了杯道:“此處又何來知府?若是墨兄不棄,便與任兄一般,喚我歐陽兄弟便可。”

他頓了一頓,又笑道:“任兄,你有所不知,林姑娘一身才藝驚人,且最喜熱鬧,想來今夜這湖,不光是景色令她心喜,這一湖的歡歌笑語,才是最吸引她的所在。”

哇咧個去,歐陽浩,你真懂我!林一一笑得眯了眼,她就是喜歡看這些人生百態,新奇事物。這景色神馬滴,但看心境變化,美或者不美,醉人或者傷人,無非是隨心而至罷了,又怎麽比得過這千姿百態的人生百相呢?

墨羽凡舉了杯,對著歐陽浩笑得媚眼迷離,“歐陽知府,想來當日采蓮會上,我家卿卿,甚是令君難忘?”

這種話問得就像今晚天氣不錯一樣的隨便自然,實在是讓人受不了,林一一對著坐在她對麵的歐陽浩笑得很親切,就指望著他別張嘴亂說,她家妖孽她自己心中有數,這話絕對不是表麵上那麽的簡單。

“墨兄若是見了當日那一舞,便不會如此問在下了。”歐陽浩也笑得很迷人。

嗚嗚,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我就跳了個舞,我還是被逼的,我容易嗎我?林一一感覺到腰上那手的遊移動作,心裏哀嚎不斷。

“哦?不知我家卿卿,跳了何舞?令得璿璣四才子之首的歐陽兄,不能忘懷?”

林一一怎麽聽就都感覺這最後的四個字是磨著牙說出來的。

她正要張嘴轉移一下話題,腰上便讓人緊了一緊,隻好乖乖的閉上了嘴。

歐陽浩凝著她,清悅的聲音,一字一頓,“那舞如仙子飛天,翩躚出塵,多情嫵媚,歐陽浩此生不忘!”

好個此生不忘!

一語落,墨羽凡收了笑,任天也擰了擰眉心,林一一則已經被雷得外焦裏嫩了,啊啊啊啊,歐陽浩,你這不是故意的嗎?!你這不是想害死我嗎?!!

四人正自僵著的時候,旁邊緩緩駛來一艘畫輪,滿船的燈籠配著黃色綾帶,端的是富麗堂皇,林一一趕緊出聲,指著那船問:“咦,這船好像衝著我們來的!”

墨羽凡偏頭一看,便笑著起了身,任天蹙了蹙眉心,與歐陽浩相視一眼,俱都起了身,隨著墨羽凡來到船邊。

林一一沒跟著過去,她拍了拍胸口,罵了自己一聲,笨蛋!小黑纏到手臂上探出頭來,兩個如黑豆的眼睛赤果果的露出它的鄙視,惱羞成怒的林一一差點一個失手捏死它。

“墨小哥兒好風流,怎麽今夜不往那丹彩樓而去啦?”那中年人的聲音粗嘎放肆,言語中帶著股狎呢之意。

正在和小黑大眼瞪小眼的林一一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轉身望去,卻見那黃色綾帶的畫輪正與他們的船並船而停在湖心,墨羽凡站在船欄處,任天與歐陽浩站在他身後,擋住了那人的身形,讓她看不到。

“安國公也好雅興,怎麽?今夜不去尋那凝雪姑娘了?那佳人豈不冷落孤清?”墨羽凡輕笑幾聲,應答間甚是輕佻。

嗯?奇怪,任冰山怎麽回事?那倏忽即逝的戾氣雖快,卻逃不過現在的林一一。凝雪姑娘又是誰?墨羽凡很熟嗎?

“哈哈哈!墨小哥兒,那凝雪姑娘豈能看得上本王?若依本王之見,恐怕凝雪姑娘心中所屬之人,定是你墨小哥兒無二。”沐陽玉笑得別有一番深意,那夜在丹彩樓裏聽得那小貴子嘴快說隔壁房中的墨少,真乃天人時,凝雪那片刻的失態,卻沒逃過他的雙眼。

墨羽凡朗聲大笑,浪`蕩不羈:“沐王爺,可是要將凝雪姑娘讓與本少?”

“那墨小哥兒若是有意,明日便丹彩樓一見,如何?”沐陽玉眯著眼,笑嘻嘻的邀約。

搖著扇子的墨羽凡睨了一眼任天,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的道:“沐王爺,來來來,本少為你介紹幾位朋友。”

“哦?可是身後那二位瀟灑才俊?”

一直坐在桌邊聽他們對話的林一一撇了撇嘴,拜托,大叔,你也有點格調好不好?明明你也早看到了,裝也不裝得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