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中的紅霧,也隨著刀客的與世長辭而漸漸消散,那柄钜子劍仿佛具有靈性一般,還橫懸在半空之中。

當所有的人都在為刀客前輩的死而默哀之時,一直在旁邊強壓下自己心頭興奮的張木子此時竟獨自朝那巨劍走去。

佇立在這柄巨劍之前,張木子才發現,這柄巨劍遠非自己遠遠望去的那麽小,本身就比刀客低了一個頭的他在钜子劍前就顯得更加的矮小了。

張木子左右四顧了一下,發現並沒人留意自己,於是再也忍不住,踮起腳尖伸手朝那巨劍的木柄處抓去。

毫無阻攔,張木子輕聲的將這柄巨劍抓如手中,木製的劍柄入手如絲質感順手,沒有一點感覺到咯手的地方,並且,張木子有一種感覺,他那隻握住劍柄的手,無論是握、捏還是伸開五指黏住這劍柄,這柄钜子劍都不會脫離自己的手心,並與之可以隨意舞動。一時間,他竟有些恍惚,仿佛此時手握巨劍,施展絕世奇妙的禦劍之人不是刀客前輩,而正是他,在為其他人展示這奇妙的“斷刃”劍法。

李奉先雖然極力不去聽刀客講解這劍法,但或多或少他還是聽進去了些,不得不說,刀客前輩對劍道一途果然是深有了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李奉先有所感悟,但他還是不肯放下顏麵,於是雖然背對刀客,但已經是將耳朵都豎了起來,如果此時有人站在李奉先前麵,便一定能看出來,李奉先的專注並不比其他人少多少。

等一切都如煙雲般消散之後,聽到徐安那兩句講給刀客的話,李奉先也隻能不滿的在心中默默冷哼一聲。徐安之前所展現出來的絕對實力確實在之前徹底的打敗了他的高傲,可當他聽到徐安解釋後,又聯想到那山洞口牆壁處的強大佛法禁錮,便有所釋懷,隻是緊跟著,他就更加不滿起來,直到如今,他還是堅信當初在長壽,先生收完自己等三位徒弟後,一定私下傳授徐安其他神通了。而如今,這位能設下如此厲害的佛法禁錮的那位前輩,誰敢說他就與先生沒一點關係?

先生本來就神通廣大,無所不能,說不定早就知道這次的麻煩,所以故意找人來指點徐安的,否則,如何解釋隻不過三年未見,徐安竟然就可以從一個連入門築基境界的廢物,搖身一變,便成為如今這個一躍成龍的家夥!李奉先轉過身子,望向刀客的眼神之中沒有一點的悲哀。

李奉先到現在也不肯承認,徐安比他強!所以,他第一個開口,打破了這份沉迷在哀悼刀客亡去的氣氛。

“徐安,你就算學會了這家夥的本事,又能怎麽樣?你隻不過運氣比我好,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還能打敗你!”

刀客的死,再加上曾經對那巔峰境界的驚鴻一瞥,已經讓徐安對強弱勝負看得極淡,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長壽,還要與李奉先爭個高下的孩子。對李奉先的話,他隻當是一個還未懂事的孩子的氣話,根本沒不在心上。

不過這並不代表薔薇也能不在意,她輕輕皺眉,有些不滿,“奉先,刀客前輩這才剛剛故去,你這是要幹什麽?”

李奉先一下惱怒起來,他知道徐安剛剛大戰過後,極度虛弱,斷不是自己的對手,說話也有些肆無忌憚。

“徐安,你怎麽不說話,難不成你以為我不陪做你的對手!”

稍微一想,徐安也能理解一下李奉先爭強好勝的心,所以,他收起自己的輕視之意,很認真的對李奉先說道:“我之前便答應過跟你比試一場,所以你放心,等你認為時機成熟,我一定跟你好好分個高下。”

李奉先見徐安答應的這麽豪爽,一時語塞,竟沒話可說。

而徐安說完後,又朝刀客的屍首鞠了一躬。然後,看到廚子還在一旁對這刀客的屍首自言自語,知道廚子對自己這位朋友還有許多私密的話要講,不便打攪,於是準備去將那還懸在空中的钜子劍撿回來。

當徐安轉身朝之前钜子劍所在的方向望去時,他發現張木子已經手握钜子劍,微閉雙目,一副及其享受的表情。整個人也隨風輕輕搖擺,一時不明白張木子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也不敢隨便去打攪。

李奉先就沒這麽多顧忌了,他被徐安一番話堵在胸口,正愁無處泄憤,見張木子這麽不時好歹的去拿著那柄巨劍獨自沉醉,怒吼了一聲:“木子,幹什麽,那破劍有什麽好的!看你那樣子,不嫌丟人嗎!”

李奉先一聲驚呼如晴天霹靂,一下讓陷入自己臆想世界裏的張木子猛然驚醒,隨之,手中握住的那柄巨劍一瞬間好像重了千倍。

咣當!

“哎呀!”

隨著钜子劍跌落到地上,張木子也被帶倒在地,狠狠的甩了一跤。

知道自己之前的失態,張木子摔倒在地,也不敢應聲,趕緊起身後就躲在薔薇後麵,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

徐安對此不以為然,他朝張木子笑了笑,便過去撿起這柄幾乎一人高的巨劍,這時他才發現,這钜子劍好沉,全然不像想象之中那麽輕若鴻毛,這劍起碼已經有一個成年男子那麽重了吧!真難以相信,之前張木子竟然一手握住,橫在半空之中還能發愣那麽久。

徐安不得不雙手握住,才能勉強抬起,拖到刀客身旁。

咚!

徐安一鬆開手,這劍徑直砸向地麵,發出一聲悶響。

廚子也猛然被這聲悶響驚醒,徐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準備說話,但廚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出聲製止道:“沒關係,這柄钜子劍本事就是他留給你的東西,你不用把它留在刀客身邊。”

徐安有點尷尬,他原本是打算詢問一下廚子前輩的建議,是否將這柄钜子劍與刀客一起埋葬在這裏,可當他發現這柄钜子劍竟有百十來斤重後,徐安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堅決要將它與刀客前輩葬在一起。可現在見廚子這麽說,徐安便不好意思起來,隻得應諾下來。

“放心吧,隻要你將來把這柄劍以及這‘斷刃’的劍法帶給劍客,哦是你們的鍾夫子,刀客便死得其所。我們南緣人,對生死沒有那麽大的恐懼,生便是生,死就是死,沒有什麽魑魅魍魎的鬼怪神說,所以你不需要這麽客氣。”

徐安撓了撓頭,他可不好意思說他不想拿著钜子劍,其實隻是因為這把神兵是在太重了些。

廚子不在對那柄劍發表意見,揚起早就拿在手中的那本書,朝徐安扔去。

“小子,你能幫我們完成我們的心願,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尊敬,至於其他那些形式,都是虛假的,不要太過在意。”

看到徐安接過書,廚子便不在理睬他,而是費勁力氣,猛然朝那山洞口裏大喊了一句。

“劍客,怎麽還不肯出來見見老朋友嗎!刀客他都已經死了,廚子我也快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難道還不能一筆勾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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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度佛州極北之地,有一條數十米寬的大河。

突然在這河邊憑空出現兩位僧人。

其中一位,骨瘦如柴,雖然是白天,但仍能看到他身上四周散發著淡淡的金光。而另一位僧人則高大魁梧的多,立在前麵那位枯黃瘦弱的僧人身後,畢恭畢敬。

“師尊,您說的那位前輩,便是在這麽?”這憑空出現的高大僧人正是之前才點化過徐安的釋教前賢,法號不動的大明王。

而前麵那位枯瘦僧人自然便是古佛燃燈。

古佛燃燈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回話。

在師尊麵前極為乖巧的大明王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他還隻是個法號不動的小和尚時,跟隨在燃燈師尊左右,沒有困惑沒有憂愁。

見師尊歎了口氣,不動便有些困惑,他的師尊,已經是立地成佛了百年千年,這世間的天道輪回,都有這師尊的一份身影,那還能有什麽是讓師尊歎氣的呢?

他有些不懂,總不會是之前陽山莫子峰的那小子吧?師尊超凡脫俗,早已脫離輪回,不在三界五行之內,又怎麽會為了一個還在世俗滾打摸索的小子歎氣呢。

當他的目光轉移到橫欄在前麵的這條大河,他才意識到不妥。

這條大河,竟然憑空阻攔了他的神識,讓他無法將自身神識越過出這大河一步。

以他的修為,這世間除了那寥寥數位如師尊般存在的神佛,哪還有誰能攔住他的神識,更別說隻是一條普通的大河。

但無論他怎麽努力,他還是無法將神識踏過這大河一步,他已經發現,這附近天地間的靈氣,都至這條大何處而止步。

這條大河,如巨斧一般橫刀劈下,生生將這一片天地間的靈氣一分為二。

“不動,你又動了妄念。”

燃燈並未轉身,但對身後大明王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聽到師尊教誨,大明王立刻收回神識,雙手合十,再不敢有半點異動。可他還是很好奇,這大河怎麽看怎麽平常,哦,雖說這大河暗通北妖魔州,也許河中有著不少從北妖魔州偷跑出來的妖族人士,可他真不知道,如今的北妖魔州除了那九王一皇,還有誰能有如此大能耐,生生劈開一片天地,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