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斷或不斷
可別人的想法，又怎麽能左右，即便是自己，也有不能左右的時候，這在周揚的身上，已經印證過了。
為方便和梅蘭談話，周揚選擇了本城一家私密的會所，他在那裏有一個專屬的包間。約的是下午四點鍾，但他提前去了，這也是他對梅蘭的尊重。三點五十分，梅蘭被侍者帶進了包間。周揚沒想到她會提早來，顯然她精心打扮過了，修身的米色風衣搭配黑色長靴，尤其是脖間係了一條鮮黃色的圍巾，整個人看上去特別亮麗。
“周揚，沒想到你還提早到了。”待侍者離開，她笑意盈盈地朝周揚走了過去。
“我給你的印象難道如此不紳士嗎，還要讓女伴等。”周揚佯裝挑釁。
聽到周揚這麽說，梅蘭急了，以為他生氣了。她趨上前，靠近，緊緊抓住他的手：“周揚，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
如此的卑微，讓周揚有一瞬間的心痛，她對自己的感情顯而易見。年少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她的舉動，在他看來厭惡到極點。而現在，尤其是體驗過和她相同的角色後，對她不再是討厭，而是一種抱歉。可是該說的話，該講明的事情還是要講，因為拖得越久隻會讓她日後更加痛苦。
看著她著急的、美麗的臉龐，周揚實在不忍心再用言語捉弄，他掙脫她的手，笑著說“你放心，我沒有生氣。”
梅蘭聽他這麽一說，如釋重負，對這段感情，她一直都小心翼翼，讓自己低到塵埃裏。她也知道自己不對，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這麽多年，追求自己的男人這麽多，可她卻唯獨忘不了他。從英國完成學業，放棄那邊的高薪OFFER，就為了回到有他的地方。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他已經結婚了，另一半還是他們以前的同學。那晚會見到他們夫妻，也是她幾經周折得到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她從前對周揚的愛慕，他的那些哥們又怎麽會叫上她呢。看著他對譚思齊的好，看到他們的甜蜜，她隻能強顏歡笑，違心祝福，內心的苦悉數咽進肚子裏。年少時的她，一點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在周揚離開去當兵的那天，甚至在班上大哭了一場。現在的她不可能這樣，在他的麵前，這樣的話，隻會令他更加討厭，對自己避而遠之。
“周揚，你就知道捉弄我。”梅蘭低著頭，輕輕捶了捶他，一臉嬌羞。這一刻，讓他想到了思齊，她也有罕見的這種時候。周揚特別喜歡她對自己撒嬌，可是這樣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讓自己很快回過神來，因為對麵的女人不是思齊，他不能讓自己有錯覺。
然後侍者敲了敲門，周揚讓他進來。隻見侍者把她喜歡的紅茶和點心擺了上來，看到這，梅蘭會心一笑，從來不知道他也可以對自己如此體貼，突然覺得多年的執著終於有了回應。
梅蘭的喜悅，周揚看在眼裏，可他知道，即使接下來的話很殘忍，但他仍是會說。
“你怎麽就點了一份，你不吃嗎？”梅蘭納悶。
“我很飽，你吃吧。”周揚本就對這些不感興趣，再加上心情沉重，沒有胃口。
“那好吧。”梅蘭看他有心事的樣子，也沒有過多的堅持。她知道他最近離婚了，心情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這是他離婚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她希望自己能做到體貼和順從。
看著她一點一點吃完，周揚開始了話題，他狀似不經意的問：“梅蘭，你打算什麽時候回英國。”
聽到這句話，梅蘭懵了，她不知道他這話的用意。可一想到前段時間他頻繁約她，甚至還離了婚，她的心情頓時明朗了，也許他隻是試探她吧，她想。
“我還沒有確定，過一陣再說吧。”梅蘭的潛台詞是希望他挽留自己，不讓她走。
“我覺得你在那邊發展會更好點，呆在我們這種小地方真是屈就了。”他的話讓梅蘭的心情頓時跌到穀底。她沒想到他的意思竟是讓自己離開，甚至打著為她好的旗號。
“我不覺得，我喜歡這裏，這裏有我喜歡的人。你不要問我，你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梅蘭把話題挑明。她不想這樣，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麽要遮遮掩掩，索性說了出來。
聽到她如此清晰的表白，周揚不可能裝聾裝啞，他歎了一口氣，為自己，也為她。
一段短暫的沉默過後，周揚艱難的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所以我才想要你離開。我知道自己很殘忍，可我們根本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你不是和譚思齊離了婚嗎，我們之間的障礙沒有了呀。”梅蘭強裝鎮定地剖析。
“梅蘭，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我們之間不可能，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我。怎麽說呢，我······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你明白嗎？”周揚苦澀的說出，這是他十年來的苦惱，為什麽，除了她，他對其他的女人都沒有感覺。
這樣直白的坦白，梅蘭隻覺心痛。他對自己沒有感覺，這是最根本的原因，縱使對他的心從來沒有變過又何妨。可她怎麽甘心呢，他是她的一個夢，她怎麽能讓這夢破滅呢。於是，她聽見自己如此卑微的說：“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我們還像前段時間那樣處處看，行嗎，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對她的請求，對她期待的眼神，周揚不忍心看，畢竟前段時間他利用了她，給她造成了錯覺。
他把臉轉到一邊，平靜的說道：“梅蘭，你這完全是浪費時間。我告訴你吧，我喜歡的人是思齊，和你一樣，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隻喜歡一個人，這樣，你還要堅持嗎？”周揚終是在她麵前袒露了心跡。而選擇這樣，隻是為了點醒她。
梅蘭一臉的吃驚，一臉的納悶：“既然這麽喜歡，那為什麽要和她離婚呢。”
是呀，既然喜歡，為什麽要離婚呢。深夜，一個人躺在床上，他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可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後悔這個決定。
沉默，沉默過後，周揚一字一句地說出最真實的理由：“因為她不愛我，她不愛我，你明白嗎。我曾經像你一樣，以為可以讓她愛上我，可事實證明我錯了。你愛著的這個人，他不愛你，那樣的苦你還想要一遍遍的嚐嗎？”
原來，她所有的情，早在最初，他就知道，不回應並不代表不知道。
“即使這樣，我也不會退縮，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呢，她不是也給過你機會嗎？”即使說到如此地步，梅蘭還在為自己爭取。
“你這又是何苦，還想繼續重蹈我的覆轍嗎？”周揚真想狠狠的敲醒她。她給的機會，不如說是自己費盡心機得來的更準確，當然這些話他沒有對梅蘭說。
“即便最後的結果是這樣，至少我也努力過，不是嗎？”梅蘭反問道。
周揚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和堅持，他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她。正如同自己也沒有後悔過自己的努力一樣，他們是一類人。
他不再說什麽，起身，離開。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可為什麽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錯覺以為愛情有時候是一個人的事。明明以為即使不對等也沒有關係，我愛你，你不愛我沒有關係，可內心的希冀呢，永遠是達到對等，兩人相愛。即便隻是暗戀，也會憧憬某一天對方會愛上自己。
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不會有不求回應的愛。當回應終是不得時，放棄，或是盲目的堅持，因人而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