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坑爹的十世惡人
小廝頓時覺得受寵若驚，畢恭畢敬地鞠躬道謝，他年紀雖然不大，但也算是劉家家生子的老人了，以往府邸總是冷寂得一片葉子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到，大家生活得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可一旦林蕊蕊走近這座院子，這府邸的顏色都好似鮮活起來一般，被打殺的人，看著看著減少，到後來就是隻要林蕊蕊出現，主公心情不錯，起碼三天不會發怒……
自然而然，是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林蕊蕊在這裏的特殊地位。
巴結林蕊蕊的簡直不要太多，但偏偏他的分寸拿捏得最好，這不，沒瞧見林小姐三個月來隻打賞了一個荷包，還隻給了他麽……
感受著周圍同僚嫉妒的視線，小廝暗自得意著。
做完這一切後，林蕊蕊施施然的離開，注視著她的背影，劉公子突然又看了拿荷包的小廝一眼，冷哼一聲，意味深長地開口：“比我更像是這裏的主人啊。”
話音剛落，剛剛還奮力討好林蕊蕊的婢女小廝，瞬間跪趴了一地，渾身顫顫驚驚的，臉色慘白。拿了荷包的小廝更是覺得有一股莫大的殺氣聚焦在他身上，壓力大得駭人，在這府邸待了這麽久，他還不至於分不清到底是誰針對他……天，難道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麽……
聯想起往日那些突然消失的人，小廝背後滲出一絲絲冷汗。
不料站在一旁的大黑突然悶笑一聲，因為怕嚇到林姑娘，主公壓抑脾氣性子迎合，就為了雙方能心平氣和說幾句話，可如今呢，林小姐還沒送過主公任何東西呢，卻給了小廝一個荷包，主公一定是覺得心裏不平衡了……
不過，墮落到和一個小廝的打賞的荷包吃醋，主公，為你默哀……
大黑在心裏幸災樂禍一下，頂著劉公子的注視，走到那個小廝麵前，一把拿過那個荷包，麵露不善地開口道：“不得私收賄賂，壞了府裏的規矩，領罰二十大板！”
那小廝目瞪口呆，不就是收了一個打賞的荷包麽，多正常一事啊，怎麽突然就變成壞規矩了？但這個小廝也是一個伶俐人，發現荷包被搶後反而手心多了一片金葉子，又看到大黑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後，再想起給自己荷包的是誰……舉一反三，瞬間有些明白自己踩到主公哪處的地雷了，為自己默哀的同時打定主意以後哪怕是討好也要主意分寸，也知道這二十大板是大黑的額外開恩。
立馬叩頭謝恩，然後老老實實的去領罰。
劉公子突然開口道：“林子璟如今是在涼州？”
雖說疑問句但分明是肯定的語調，上下結合一想，大黑秒懂了，自家主公不想威逼林蕊蕊過去，就打算利用她哥哥吸引她過去了。
不知是該羨慕林蕊蕊還是同情林蕊蕊，大黑暗暗搖搖頭，然後用手指勾了勾收回來的這個荷包，頂著劉公子雲淡風輕的視線走近，一不留神就將荷包放在離自家主公最近的地方，低咳一聲說道：“嗯，從沒見林府有去繡房買東西呢。”
潛台詞：這玩意很有可能是林小姐繡的。
劉公子的睫毛顫了顫。
“據我所知，崔嬤嬤與翠兒最近都在忙著熬製止血粉等草藥。”
潛台詞：是林小姐繡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劉公子的指尖動了動。
“所謂術業有專攻，林小姐醫術那麽厲害，女紅就不怎麽樣了，聽說是為了給他哥哥繡一個荷包，所以買了很多匹布聯係呢，啊，看看這個荷包的紋路，唔，怎麽看，也看不出繡的是什麽東西呢……”大黑壓低聲音說道，這話倒沒有作假，他本來是想恭維一下的，結果發現真的完全看不出這一團是什麽玩意，不過也更加肯定這就是林蕊蕊本身的作品了，因為繡坊和丫鬟嬤嬤，不可能有這麽糟糕的技藝。
“好了，去領罰三十大板！”劉公子突然冷冷地看了大黑一眼。
大黑渾身一哆嗦，心裏暗道：早知道不要臉也要誇一誇林小姐了，治好苦著一張臉，悲催地去領罰。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離開的下一秒，劉公子以行雲流水般不讓人察覺的速度，將那個荷包，悄悄的，緊緊的收在自己的寬大衣袖裏……
然後一臉淡然的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默默品茶。
林蕊蕊剛淡定地走過一條巷子，突然麵前突兀地冒出一個人影，不等林蕊蕊心生警惕，就見那人影飄忽了一下，猶如鬼魅一般過來，片刻後，突然低吼道：“主子，你在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連維持我在空間外活動的能量都沒有！”
原來說話的正是戒靈青岩，因著要啟程去蜀城了，林蕊蕊特意在一周前就讓青岩飄到了蜀城，做了很多瑣碎的事情比如買下一間醫所，以及和那些務農租戶打個招呼等等。
林蕊蕊聞言，又看到青岩的身軀一副有些透明的樣子，大驚，趕緊站到陰影處，然後直接用意念進去到空間裏去看，空間依舊是那麽大，竹樓還是那個竹樓，但是，原本已經出現的空間靈泉，那處泉眼卻重新被白霧給彌漫上了，不見了！
那處靈泉水可是糧食翻幾番的關鍵啊！
居然重新被白霧蓋住，可見功德值變得相當的不樂觀啊！
林蕊蕊的心情一下變得沉甸甸的，用意念走近竹樓，走到功德池旁邊，果然，原本已經有些高度的功德池，重新恢複最初看到的萎靡樣子，不，應該說現在的樣子更加萎靡。
她翻開漂浮在上空的功德簿，這才發現原本還有上千的功德值，如今卻隻有50不到了。
50點不到啊！
按照每天都要扣1—2點的頻率，歸零或者負數就要沉眠的規矩。
艾瑪，這是要死人的節奏啊！
林蕊蕊的整個表情都木了，呢喃道：“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這空間是不是中病毒了，怎麽突然給我扣了這麽多，太不講道理！”
青岩也不搭理林蕊蕊的話，直接找到功德簿，迅速翻看了一下，突然冷笑一聲說道：“真不知道主子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以前救的都是大富大貴或者有大功德之人，可最近居然救了一個十世為惡的人物。”
“誰？”林蕊蕊愕然問道。
“白沫！”
“嘶——”林蕊蕊倒抽一口涼氣，突然說道，“我現在殺了他行不行。”
青岩無奈地搖頭輕笑：“已經扣了的功德值不會因你殺了惡人而漲，隻怕還會因你故意殺人再繼續扣。而且這次會扣這麽多也是主人不走運。因為他命中注定這次應該死亡的。你的出手直接改了他的命數，所以才會扣那麽多。”
林蕊蕊一臉無語，頓了頓分析道：“功德簿是不是認為，我救了一個大惡人，大惡人以後會殺很多人，所以就扣了我很多功德值~！”
青岩：“不是這麽算的，不管他未來會不會殺人，僅僅因為你改了十世惡人必死的命數，所以……”
林蕊蕊突然扶額道：“天，哪有這樣的，在洛國我的醫術高出整體水平一大截，用神乎其神的技藝都不足為怪，以後肯定會遇到很多這種隻有我才能醫治的情況，救人就肯定就改命數了啊！難道我以後救人還得挑傷口重不重？這也太為難我了吧。”
青岩沉吟片刻，安慰道：“主人也不必太過憂心，凡事有利有弊，你想想，你續了十世惡人的命，天道會扣你的功德值，可若是你救的是大善人，那麽也會增加這麽多。更何況，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沒有可能讓主人將好處占盡了，能有空間，能有這種逆天的能力，也是一種福氣更是一種責任。不必太過揪心，順其自然，相救就救人好了。”
林蕊蕊啞然，沒錯，這話說得在理，不存在為難不為難，這確實是一種隱性的平衡。
不過，還是很不爽啊，一下子扣了這麽多。
林蕊蕊又歎了一口氣：“我以後一定要避開那個叫白沫的遠遠的……媽蛋，一次性就扣這麽多。”
青岩忽然笑了，搖搖頭：“沒有這個必要，主人救了他，他改了命數，相當於他已經死過一次又重生了，命數改變後，在功德池裏他的批命就不再是十世惡人，如果他以後發展的好，說不定會發展成：回頭是岸重塑金身，這種命數。到那個時候，主人你若再救了他一次，嘖嘖……這種大惡人知錯能改的狀況，功德值是最喜歡的，一次性不但能補回今日的損失，隻怕還會多個幾倍。”
林蕊蕊又啞然了，得，意思是這害人不淺的家夥竟然還有可能翻身？
十倍的點數？
不過，如果真的再碰到他重傷的話，果然，還是很不想救啊！
林蕊蕊搖搖頭，然後對連影子都有些維持不了的青岩說道：“不用擔心，當初隻有幾點功德值的時候我也順利熬過來了，現在的情況好多了。嗯，我會盡快到蜀城，以後都用男裝林子墨的身份行事，那樣的話撈功德值的也會快很多，你最近也不用出空間辦事，這50點留著讓我能撐過這一趟旅途。”
“諾！”青岩應聲，然後整個人都消失。
林蕊蕊看著空無一人的竹樓，走出去，又看了一眼再次被白霧覆蓋的空間，深吸一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出了空間，林蕊蕊重新走到主幹道，突然間，一輛馬車驟然停在她身前攔住她，車簾掀開，聲音透著驚喜：“林姑娘？”
真是陌生的聲音！
咦，似乎是認識我的人，是誰？
林蕊蕊聞聲抬頭，隻見一個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穿著藏藍色長袍，唇色有些蒼白的年輕男子正望著她。
這人是誰啊？好眼熟！
林蕊蕊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她的動作不大，但足夠讓對麵的人了解到訊息，隻見那個俊美溫柔的青年的眼皮子抖了抖，眼底眸光微斂，似笑非笑地開口：“林小姐這是不記得我了？”
林蕊蕊心裏一緊，強大的直覺告訴她，一股陰冷的氣息包圍了她！
也許正是這股子極端的氣息，林蕊蕊腦海裏騰然想起一個人，不過那個人她隻見過兩麵，一次縫針，一次拆線，不過兩次都是深更半夜的燭光下近乎看不清的時候見的，如此想著，視線也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對麵的人來……
“你是，白公子？”不太確認的聲音從林蕊蕊嘴裏冒出。
白公子眼睛微眯，看上去就像是眉目含笑一般，答道：“林小姐終是想起來了呢，正是在下，自那日別後，家中有事，多有不見，救命之恩未報，甚是慚愧。”雖然白沫的麵部表情沒有變化，但直覺告訴她，他的心情已經由陰轉晴了……
不過，居然，居然就是那個十世惡人的白公子！白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害得好苦啊！居然還敢直接出現在自己麵前！
“嗬嗬，無事，左右是承晁公子的情，”林蕊蕊心裏正在驚濤駭浪，又見周圍有不少人偷偷向這裏望來，不由有些頭痛，小地方就是這點不好，周圍都是熟人，一點八卦都能被傳很久，真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還是早點避開吧。
“林姑娘高義，但晁公子是晁公子，林小姐是林小姐，終歸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該做的人情還是該做的，還請林小姐馬車上詳談，”白沫堅持說著。
林蕊蕊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坑了自己一把的人交流，幹脆地指指自己的有些髒的靴子，說道：“剛從湖邊路過，上午又飄了秋雨，路比較泥濘，我還是不上去了。”
“無妨的，不過是一塊墊腳的玩意，”白沫溫柔說道，伺候他的一個婢女忍不住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市麵上極難買到的完整的虎皮，居然被說成不值一提的墊腳物品……
“這，可我已經約好出行的馬車了，”林蕊蕊做最後的掙紮。
“並不會耽擱多久，隻是說個事罷了，”白沫繼續溫柔笑。
頓了頓，林蕊蕊也想不到什麽借口，再看看左右指指點點的人，扶額，說道：“那這樣吧，我也不上馬車了，有什麽事不如就近在酒樓商談吧。”說完，她隨手指了正左邊的一處酒樓，剛指完，她就有些後悔了，艾瑪，居然是東風閣，居然又是東風閣……
白沫瞧見林蕊蕊略尷尬無語的神色，在決定靠近她的時候，白沫早就將林蕊蕊的生平以及一些大事給打聽清楚，自然之道她尷尬的根源是什麽，扯了扯臉皮，露出一個無限溫柔的笑容，在令隨身服侍的兩個婢女臉紅的同時，直接跳下馬車，說道：“請。”
想臨時換地方也不行了，林蕊蕊抽了抽嘴角，跟著白沫的背影上去。
“其實我隻是想通知一件事情，請讓我與你同行！”白沫看著坐著略不安的林蕊蕊，忽然丟下一個大雷。
什麽？你這個災星還想和我同行？林蕊蕊騰地抬頭。
白沫笑得好不溫柔。
林蕊蕊穩住心神，忍不住開口道：“白公子，這是從何說起？”林蕊蕊很想直接說，我們不熟的時候，你已經把我坑得很慘了，熟起來還得了，說不準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官道是大家的，他想什麽時候走，是不是跟著自己走，自己根本也管不了。
“晁兄前些日子趕著離開了，臨行前也是擔憂你和你胞兄的安危，遂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白沫說道。事實上，應該說恰恰和他說的相反，晁諾明明說的是自己留有人手護送，白沫不需要插手了，可白沫在這裏卻反借晁諾當借口。
林蕊蕊擺擺手道：“不用不用了，晁公子太過客氣，其實他已經安排人手……”
三個男人中，林蕊蕊對晁諾的印象是最好的，大概是，這孩子哪怕有成為狼王的潛質與智謀，性格也算不上溫柔，但目前，特別是在男裝林神醫麵前卻依舊是一個直白又坦陳羞澀的少年，容易炸毛，更加容易順毛，相處起來不需要動腦子，沒什麽壓迫感，很是輕鬆。所以對於他的擔憂與安排，林蕊蕊雖然也會拒絕，但是卻不會反感。
“我知道，但我也不過是順道罷了，”白沫打斷林蕊蕊的話，臉上依舊掛著慣有的微笑。
林蕊蕊卻覺得有些煩了，怎麽古代的男人一個兩個都是這麽自說自話，都是這麽討厭，劉公子就硬要塞護衛，白公子就硬要跟著……她可是打算男裝出行，離開陵城後就暫時舍棄林蕊蕊這個身份的啊，用林子墨的身份行走的啊，這可要怎麽糊弄過去啊，真是……
林蕊蕊有些煩惱，暫時也沒想到應對的策略，隻能麵上無所謂地點點頭，開口道：“既然如此，隻能希望旅途順風愉快，嗯，我家中還有事沒有處理完成，先告辭一步了。”說罷，不等白沫反應，轉身迅速離開。
白沫一時間有些怔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起林蕊蕊那暗藏在眼底的嫌棄與厭惡，心裏啞然，這張皮相難道還不夠好麽？還是說，應該再去獵殺一個人換換呢……
陽光下，俊美的青年的眉頭微微皺起，收斂了的表情，嘴角明明依舊保持著最溫暖的微翹，卻看不出喜怒，而且哪怕是在如此暖色係的景象，深盯青年的時候，依舊會覺得有一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