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娜鐵青個臉,伸手按下桌子上的一個橘黃色的按鈕,衝著一個小方盒說道:“魯迪,來一下!”

敲門聲響起,很快就有一個四十左右歲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小姐。”魯迪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著自己老板的命令。

西娜淡淡說道:“帶葉先生去簽合同!”頓了一頓,似乎下了好大決心,又說道:“最低收費的那種。”

魯迪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作為一個在莫比桑拍賣行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的老員工,他十分清楚最低收費的價格,隻收取象征性的一金幣委托金。

從事這個行業這麽多年,他也很清楚這種合同意味著什麽,隻有當拍賣行急需擴展名氣的時候才會選擇一些特殊物品來簽訂這種委托合同,一般都是剛成立的拍賣行才會選擇簽訂這種委托合同。

可是莫比桑拍賣行絲毫不存在這方麵的問題啊,三百年的悠久曆史為芙爾貝蒂家族賺足了聲望。難道現在的競爭已經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麽?老板的這個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

“小姐……”魯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西娜似乎已經猜到魯迪的想法,皺著眉頭,不耐煩的一揮手,說道:“照我說的去辦!”

魯迪見老板微微發怒,也不敢多說,畢竟自己隻是個普通員工,這種重要的決定還輪不到自己插嘴,於是轉身衝著胖子一鞠躬,恭敬的說道:“請跟我來,葉先生!”

葉飛走到門口,出門前怯生生的問了一句:“要不,我現在就把委托金交了吧?”

西娜強撐著笑顏,眼角一陣抽搐,柔聲說道:“還是等拍賣會結束吧,這是行規。”

走出西娜的辦公室,剛一出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一聲玻璃器皿打碎的聲音。胖子揉著鼻子,心頭直納悶:“那個來了?沒看見血啊?”

……

衡悼美哭笑不得的看著西娜將枕頭從床上扔到地上,又扔到沙發上,嘴裏還不停的碎碎念叨著什麽。

盡管是表姐妹,盡管自己剛剛融入這個家族一年多的時間,可是兩個人的關係絲毫不遜色與任何一對親生姐妹。

芙爾貝蒂家族的直係血親如今隻剩下三個人,自己,西娜,還有叔叔達利思科。昔日輝煌的家族產業,如今也隻有叔叔跟妹妹在勉強支撐。

從小一直在龍騰帝國長大的衡悼美做夢也沒想到遠在異國他鄉的同沙城裏,還會有自己的親人。當消息確定的那一刻,壓抑的多年的委屈、痛苦全都化做心酸的眼淚。

茫茫人海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歸宿,沒有人比家人更重要了。

衡悼美柔聲勸道:“好了,妹妹,別生氣了。一筆生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賠了就陪了,幹什麽發這麽大火。”

西娜繼續對枕頭發泄著怒氣,咬牙切齒的說道:“表姐,你不知道!別提那個胖子多可恨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人,要不是精煉殞岩鋼對於拍賣行意義重大,我早就將他轟出去了。”

“好了好了,你都一天沒正經吃飯了,呆會我讓廚房做點好吃的,好好的犒勞一下我們的小公主!”對於家族產業,衡悼美可是一點都幫不上忙,能做的隻是盡力照顧好親人。

“其實這筆買賣也算不上吃虧,隻要能拍出超過十萬金幣的價格,多出來的錢都是我們的!”

“那你還生氣什麽?”衡悼美好奇的問道。

“我就是看不慣那頭肥豬惡心的樣子!”

發泄夠了,西娜又嘟囔個嘴湊到了衡悼美身前,再也看不出往日裏那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形象,從小就支撐家族日漸慘淡的生意讓這個花季少女多了一份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

父母的意外身亡,讓這個女人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扛起,當同齡人讀書識字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整天忙著處理大大小小的生意。當同齡人跟在父母身邊嬉笑玩耍的時候,她正在四處奔走維持家族產業。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偌大的房間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身影獨自哭泣。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家裏又添了一個新的成員,讓從小倍感孤獨的西娜又重新找回了一絲家的感覺。

捋了捋淩亂的頭發,西娜說道:“表姐,你都回來這麽久了,也不說幫我打理一下家族的生意,整天就知道陪著那個木頭疙瘩,真不知道他哪裏有那麽大的魅力!”

提到了心上人,衡悼美臉色一紅,莞爾一笑,連忙轉移話題:“行行行,我幫你還不行麽,下個星期的拍賣會我肯定幫你,就怕到時候你嫌我笨手笨腳的。”

“真的?哈哈……我就知道還是你最疼我!”西娜一把摟住了衡悼美,親昵的撒著嬌。

“喔……”衡悼美一聲驚呼,粉紅色的睡衣被扯下了一截,露出的右肩上紋著一朵黑色的雪蓮花,中間還有一行小字——芙爾貝蒂。

……

曲水欽將實驗台上的最後一瓶藥劑收起,統統放在牆角的箱子裏,明天,這些箱子就會統一送到軍部後勤處,在那裏再分配到前線各個軍隊。

前線戰勢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的樂觀,軍部最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了,密西裏帝國的軍隊裏出現了大量新式魔法武器。而且,雷鳴聯邦最近幾個月不斷的增加兵力,現在每征服一座城池都是在用鮮血跟生命鋪路。

戰氣恢複藥劑,精神力恢複藥劑,快速愈合藥劑,還有許多各種用途的藥劑都碼放的整整齊齊,每一樣都被分門別類的妥善保存。盡管這些藥劑對於大多數普通士兵都沒有幫助,可是對於前線的支持自己也隻能做到這麽多了,少犧牲一個士兵地性命都是好的。

“歲月不饒人啊。”曲水欽暗歎了一聲,又伸個懶腰,背後的肌肉已經有些僵硬,連續幾個晝夜的工作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再這麽幹下去,這把老骨頭遲早得交代在這裏。上一次這麽沒日沒夜的工作是多少年前了?三十年?四十年?

歇息了一會,視線又落在了另外一張桌子上的通訊水晶,暗罵:“小王八羔子,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跟家裏聯係一下,不想我也就算了,連琪嵐小丫頭也不管了。早知道就不該給你空間戒指,省得我聯係不上你。”

“暗部也是一群廢物,這麽長時間一點消息都沒有!”

隨即臉上又掛滿了愁容:“柏南將軍也是,天天催命似的,我上哪給你找人去!”

正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進!”

走進來的是大徒弟海禮玉,手上還提著一個籃子。

“老師,這是琪嵐小姐做的塔米餅,讓我給你送過來!”

“哦,放那吧,她人呢?怎麽沒一起來?”曲水欽也不顧及形象,抓起來一塊就塞到嘴裏。

“她說……嗯……”支支吾吾半天,海禮玉也沒說個明白。

曲水欽看的憋氣,一巴掌拍在學生腦門:“磨磨唧唧的,她說什麽了?”

“她說……”海禮玉瞄了一眼老師,又趕緊低下頭去:“她說,她要去報名參軍……”

嗝……曲水欽一口塔米餅沒咽下去,卡在嗓子眼,滿臉憋的通紅。

海禮玉急忙倒了杯水給老師喝下,老頭這才臉色好轉。

曲水欽拍著胸口氣得直嘀咕:“大的小的就沒一個省心的!”隨即似乎反應過來什麽,衝著海禮玉大喊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追去?”

海禮玉一愣,然後一路小跑衝出門外,房門關閉的那一刻似乎聽見老師自言自語的聲音:“這要是讓那小祖宗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了?”

……

戈米雷斯恨恨的摔下頭盔,目光中充滿了不甘。

如果長官采納了自己的意見,又怎麽會有今天的局麵,不用多,隻要能堅持過三個小時,就能等到身後第四大隊,第五大隊的支援,到時候不僅僅能順利的構建第二道防線,最主要的是,能為一百公裏外的明尼蘇達城最少爭取到一天的時間。

一將無能害死三軍,戈米雷斯盯著地上的一截胳膊,心灰意冷。那是他的前任長官,那是一個無比自大的家夥,那是一個六級武者。

痛苦的閉上眼睛,思緒又回到了幾個月前,從戰爭爆發開始,帝國就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第一軍事學院的在校學生,沒有一個人能逃過被征調的命運。

按照正常劃分,自己現在應該在軍事指揮中心當一名小小的尉官,每天忙著製定各種作戰計劃。

可是現在呢,都是那個該死的岡村司鳴,如果不是他的父親暗中買通一名官員,現在站在這裏的應該是那個富家少爺吧。

戈米雷斯想不通,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當戰爭爆發的情況下還能發生這種事情?就憑那個隻知道花天酒地的少爺能理解什麽是瑪拉頓防禦麽?什麽是扇形攻擊序列麽?

還有那個狂妄自大的大隊長,退潰了五百公裏還想著軍功?用一半的戰鬥力牽扯住對方的兩個大隊?用五百名普通士兵包圍一個特種作戰中隊?沒有遠程火力支援,沒有協同作戰部署?白癡!!!

一路上已經見證了太多同伴的死亡,奧猶根,維拉裏奧,還有那些熟悉的麵孔,那些年輕的生命,都曾是自己在第一軍事學院的同學啊。

為什麽?為什麽要有這該死的戰爭?戰爭過後又有多少同學能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

對了,還有那個胖子,現在怎麽樣了?和薩米娜在一起呢麽?如果他在這裏又能想出什麽鬼主意呢?或許早就投降了吧?

魔法能量炮彈發出“茲茲”的怪響,火雨般的落在這個小山包上,飛濺的土石崩得戈米雷斯身形一個踉蹌。

“中隊長,投降吧!我們衝不出去了!在這麽下去……”話還沒有說完,這位依靠著大樹的戰士也被戰火奪取了年輕的生命。

“中隊長!第二小隊,第四小隊被打散了!”

“中隊長!第三小隊全員戰死……”

戈米雷斯眼睛緩緩掃過身邊僅剩的十幾個戰友,伸手抹去眼角的眼淚。

他想起了胖子的一句話:“戰爭?呸!能活著在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