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攻不受戮

陸青嵐坐在林秀幸身後,雙手緊緊地扣著林秀幸的腰,他的手臂可以感受到林秀幸結實的腹肌的每一次律動。()天亮前最寒冷的時分,兩人騎著一輛摩托車,在空曠的街道上奔馳。兩側的景物迅速向後退去,風刮得陸青嵐幾乎握不住雙手。

林秀幸駕駛摩托車,比他駕駛他的奔馳跑車更加粗暴,車子幾乎是在馬路中間飛馳前去,完全視交通信號燈為無物,每到轉彎,必定是全速轉過,陸青嵐的膝蓋幾乎擦到地麵。

陸青嵐在風中大聲喊:“別耍帥了!安全駕駛!”

林秀幸沒有回音。陸青嵐回想起林秀幸的眼神,那頹廢無光的,仿佛要把人吸進深海的目光,忽然覺悟到,林秀幸並不是在耍帥!他是根本就不再覺得生命是重要的……

即使穿上了林秀幸的外套,淩晨的勁風還是吹得陸青嵐透心涼。他的雙手幾乎凍得麻木了,用力地夾緊雙臂才能保證自己不從車子上掉下來。他不知道隻穿著一件襯衣的林秀幸有多冷。他的全身,隻有和林秀幸緊緊貼著的部分,有一點點的溫暖。

兩個人在車上飛馳了將近一個小時,陸青嵐透過頭盔,看著道路兩側的景物漸漸由鬧市變得荒涼。東方微微露出晨曦,整個世界由夜色變成一種曖昧的藍。林秀幸拐進一條泥路,泥路兩側開始出現延綿的稻田。又行駛了10分鍾左右,摩托車終於在一幢房子門口停住了。

陸青嵐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幢房子,這是一幢毫無美感可言的三層小樓,小樓的外牆上貼著灰白色的牆磚,小樓的窗玻璃則是很深的藍色,而且仿佛還是磨砂質感,從外麵完全看不見裏麵。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不知是不是為了防盜,小樓所有的窗外麵都裝著鐵柵欄。雖然小樓看起來很新,但是明顯就是農民在自家宅基地建造的那種,毫無設計感,周身散發著鄉土氣息。陸青嵐想,住在裏麵一定會覺得很壓抑。

“下車。”林秀幸簡單地命令,然後率先跳下了摩托車。陸青嵐也跟著下車,將沉重的頭盔從腦袋上摘了下來。

林秀幸把車子直接推進房子,示意陸青嵐進來。

進到房子裏麵,陸青嵐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是一個空蕩蕩的水泥客廳,客廳的四周,是緊緊關閉著的深藍色磨砂玻璃窗,以及玻璃窗外的隱隱可見的一根根鐵條。客廳一側是兩扇關著的木門,另一側,則是一個沒有裝扶手的水泥樓梯。

陸青嵐抱住肩膀一陣哆嗦,他已經很冷的身體,在看著這個冰冷的房間之後,又是一陣哆嗦。他很難想象,這個地方竟然可以住人。

林秀幸在陸青嵐身後關上了沉重的鐵門,並且掏出鑰匙,塞進鐵門的鑰匙孔,轉了好幾圈。隨著鑰匙的轉動,鎖芯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陸青嵐幾乎可以看到,粗粗的鐵條互相擬合,將這扇門絞緊。

“上樓吧,樓上暖和些。”林秀幸的聲音有些顫抖,看來他也凍得不輕。陸青嵐眼巴巴地望著林秀幸,這幢房子太超乎他的常識,讓他不敢輕易踏上樓梯。

林秀幸沒有再說什麽,丟下呆立的陸青嵐,一個人向樓上走去。陸青嵐環視著房子,眼光瞟到了一樓那兩扇緊閉的木門。

他覺得如果打開的話,裏麵說不定會飄出一個鬼魂,或者掉出一具屍體。被自己的念頭嚇得渾身一哆嗦的他,連忙快走幾步,跟著林秀幸上了樓。林秀幸,是這個怎麽看都不太正常的房子裏,唯一正常的東西……

二樓一共三間房間——準確的說,是二樓的水泥走廊一側,並列著三扇奶白色的木門。水泥走廊同樣沒有扶手和欄杆,陸青嵐想,如果走路不看路,不小心跌下去,會跌得很慘。

然後,還有三樓,不過陸青嵐實在沒有參觀的**。林秀幸打開左手第一扇門走了進去,陸青嵐連忙跟了進去。林秀幸反手關上門。

這個房間,看來就是林秀幸的臥室了。陸青嵐一進入房間,就聞到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味道,好像是不完全燃燒的炭火,煙塵散發的毒氣。

這間房間很大,但是果然也是沒有經過任何修飾,整個房間的絕大多數表麵,都是空蕩蕩的水泥地和水泥牆。房間的一角放著一張豪華的大床,床上鋪著看起來很舒服的羽毛被,床的四周則是蚊帳架子,似乎是這幢房子裏,唯一一樣和現代文明掛鉤的產物。看來這就是林秀幸的臥榻了。

房間的中央,是一個看上去很舊的鐵麵盆,中間竟然是還在隱隱燃燒的炭火!怪不得這間房間的確是比樓下暖和一些,也怪不得這個房間空氣的味道很奇怪。陸青嵐懷疑在這個房間裏呆得時間長了,會不會一氧化碳中毒。

房間的角落,則是層層疊疊的十幾個塑料箱子——就像是小雜貨店用來裝啤酒的那種。箱子裏,就陸青嵐所見,似乎都是烈酒——那種廉價的,幾乎不是釀造的,隻是將水,酒精和香料兌在一起的烈酒。旁邊,有幾個空了的酒瓶,和一堆酒瓶砸碎後的玻璃碎片。

烈酒的旁邊,還有另一堆箱子和鐵罐子,陸青嵐就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了。

這時候,林秀幸做了一件在陸青嵐看來很驚悚的事情,他直接打開一瓶烈酒的瓶蓋,就開始像喝白開水一樣喝了起來。彌漫著整個房間的濃重酒精味,讓陸青嵐意識到,這的確是酒。他走過去拿起另一瓶,看了一下瓶子上的標簽。酒精度五十八度。陸青嵐開始認真地考慮,這種酒含在嘴裏再對著房間中央那個燃燒著的炭盆吐出來的話,能不能表演噴火特技。

這一切太瘋狂了。

陸青嵐一把奪下林秀幸手裏的酒瓶,大聲質問:“你到底在這裏幹什麽!”

林秀幸的目光中泛起一層薄霧,他把手蓋在額頭上,踉蹌了兩步,坐在了床上。陸青嵐生怕他踢翻地上的炭盆。

“如你所見。”林秀幸簡短地回答,聲音很輕。

“問題就是我看不明白!”陸青嵐繼續吼。

林秀幸微紅的雙眼從下麵仰視著陸青嵐,眼神中透著迷茫。

“你到底在幹嗎?”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酗酒。”林秀幸的嘴角,勾出一絲蒼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