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恨姐姐,你在看什麽,快過來,太子妃來了。”花喜在旁邊有些焦躁的呼喚我。
這時,半夏突然握住我的手,把我往側畔一拽。我身子反射性的一傾,竟落入了半夏的懷中。
他黝黑的瞳孔充滿關懷的盯著我道:“餘恨,你到底怎麽了?”
我從他懷裏掙紮出來,憤怒的盯著街心。
這時,宮裏開道的侍衛羅列前行,被護在當中的楚天雪端坐在錦輦裏,她漠然的望著四周。周圍的百姓,無不跪地歡呼:“恭迎太子妃娘娘駕倒,恭迎太子妃娘娘駕倒......”
我獨自站在人群之中,冷笑的看著他們走來。太子妃,好一個太子妃,似乎已經有了母儀天下的風範。
能得到今天的一切,不知做了多少險惡肮髒的勾當啊,可憐的舞兒,也成了她手中的冤魂。
“餘恨,你究竟怎麽了?快跪下,太子妃馬上來了。”
一樣低埋著頭跪在地上的半夏,臉色發青的衝我怒喝。
花喜也受驚的拉扯著我衣裳道:“姐姐,你到底怎麽了?太子妃馬上來了,你可別對她不敬啊。”
我冷然的看著這一切,緊握的雙手似在發抖。為何,這個女人如此惡毒還能成為母儀天下的太子妃,為什麽老天這麽不開眼?
就在我無法控製自己之際,雙腿卻陡然望地麵一跪,一種鑽心的疼痛讓我深吸一口冷氣,我緊緊咬牙回頭,卻見鬼老怪一臉高深莫測的盯著我,他同樣跪在我的身畔,語重心長的說道:“丫頭,你不要命了,這般大逆不道是想自取滅亡嗎?就算有千萬般的仇恨,也等此刻過了再說。”
我聽罷他的話,再次抬頭,看著行軍們個個手持武器,一臉冷漠的向前行走。是啊,現在衝上去,無疑是自取滅亡。可是,眼下大仇不報,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舞兒啊?
而且,錯過了這次機會,我還有機會嗎?
以後深居皇宮大院的太子妃娘娘,豈是我這個草民可以隨便見的?
就在我為了複仇而痛苦得無以複加之際,卻突然聽得一聲冷喝。
緊接著,數十名黑衣人電閃雷鳴般的衝出人群。
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手中的冰冷利器散發出駭人的光芒。四周的百姓見到這一場麵,頓時嚇得不清,皆呈鳥獸狀散開。
“刺客,來人啊,有刺客,保護太子妃娘娘,保護太子妃娘娘......”
侍衛的首領見突如其來的兵刃,一時慌了神,連忙指揮身邊的人將太子妃護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大快。楚天雪,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想不到,要殺你的人還不止我一個啊。
你為非做歹太多,此刻要你命的幾乎可以排成長隊了。
“上,要活的。”其中一名青衣刺客,用沙啞的嗓子說罷,就直接衝楚天雪躍過去。
“餘恨姐姐,你還愣在這裏幹嘛?快走啊。”花喜從未見過如此場麵,當下嬌顏涮白的上前拉我。
我怔怔的看著花喜,心中卻沒有一絲想走的念頭。
這時,半夏上前拉我,緊蹙的眉宇全是憂忡之色:“餘恨,你到底要幹什麽?還不快走?”
我陡然起身,然後認真的凝向他們道:“你們先走,我馬上就來。”
“你要幹嘛?”半夏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擔憂。
花喜也吃驚的捂著頭,露出一雙不解的眼睛看我。
我轉過頭,對鬼老怪道:“鬼爺爺,你的恩情以後我再報答,不過現在請你先帶他們離開,我還有要事要處理。”
鬼老怪看著我一臉堅決的樣子,原本想說的話也瞬間卡住了,許久才道:“丫頭,你可不能胡來啊。”
我冷靜的對著他說道:“這個,我還有分寸,你們先走。”
語落,我不顧他們的阻攔,就朝楚天雪的位置奔去。
這時,一大批侍衛,團團將她圍住,奮力的抗擊著那群黑衣人。
而她,似乎覺得這些黑衣人,並不能以寡敵眾,所以麵色無常的觀賞著這場好戲。
我心中有著滴血的憤意,卻也隻能躲在壁沿之中,尋找一個契機。
黑衣人的人數雖然不多,但看得出來,個個都是訓練有術的好手。一群侍兵上來,幾番拳腳,便處理得差不多了。
唯有那幾個侍領頭子,功夫不錯,左右打鬥,皆不分上下。
我想,現在他們鬥得真凶,已經有些無瑕顧及楚天雪了。此刻若再不出手,一會宮中救兵來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思忖這裏,我悄悄的拾起地上的尖刀,然後趁眾人毫不注意的情況下爬到錦輦後麵。
這時,其中一個首領已經被黑衣人擊成重傷,驀地倒退三步之遠。
“你們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竟敢對太子妃不敬,就是與皇上作對。”那頭領雖然有傷,但心懷不甘,武力不行,就想恐嚇對方。
不料,黑衣人隻是冷然一笑,眼中的輕蔑與不屑是如此的明顯。
“少廢話,直接投降交人,我可以饒你不死。”
“休息。”說罷這句,那人咬著牙一撐地麵,然後迅速躍起,又和這群黑衣人打了起來。
楚天雪再淡定也坐不住了,她惶恐不安的四下打量,似乎在尋找逃跑的路線。
就在她欲下錦輦之際,一把冰冷的鋼刀卻架在了她冰肌如雪的玉頸上。
她嚇得微微一顫,整個身子直接往後一傾。
緊閉的紅唇微抖的說道:“你.....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本宮?”
我從錦輦下麵伸出頭來,一臉冷笑的看著她道:“我是誰?你能忘得了嗎?”
在她挺直身軀看到我容顏的那一刹那,瞳孔先是由震驚迅速轉變成了驚恐。許久,她全身顫抖的盯著我,臉色慘白得讓人不可思議。
“你.....你.....是人是鬼?”說到這裏,她已經疲軟得沒有任何力氣,若非身後的墊子撐著她,她恐怕直接就暈倒過去了。
我用鋼刀一步步的朝她逼進,臉上第一次露出些許猙獰,這一場景,是我每日做夢都在想的。
這一刻,終於實現了。我心中在充滿快意的同時,也是悲涼的。
舞兒,看到沒有,這個女人也會害怕了。
“你說我是人是鬼?”
“你.....你不要過來......”她抱著錦輦的扶柄,本想後退,可鋼刀卻不留情的再次逼近。
這下,她徹底不敢動了,隻要再動,脖子怕就要見血了。
於是,她瞪大眼睛,幾乎用求饒的眼神看著我道:“天香,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你別再折磨我了好嗎?”
望著她嚇得欲哭無淚的神情,我隻是冷然而殘酷的笑道:“當初,你在害我和舞兒的時候,可有想過,要放過我們?”
“我們是姐妹啊。”這一下,她沒哭,但淚卻直接滾落了下來。
“那日,你讓我落崖時,你可想過,我們是姐妹?”我鄙夷的反問。
她不住的搖頭痛哭道:“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對你,可是你不是沒死嗎?你別殺我好嗎?”
是啊,我沒死,但這一年多的傷痛,豈是人能熬過來的?而且,舞兒在九泉之下,看不到這個女人的屍體,她是不會安心轉世的。
也許,看出了我眼中的殺意,她臉色更是青紫,整個人幾乎有些胡言亂語道:“你放了我,我把一切都讓給你,你想當太子妃也行,隻要你讓活著,我幹什麽都願意。”
“哼哼,你覺得可能嗎?”
“李護衛,快來救本宮啊,救駕啊。”
下一秒,她竟然直接趁我不注意,滾下了錦輦。
隻聽“咯嚓——”一聲,是手腕斷裂的聲音。當下,她也不敢亂跑,隻是抱著手腕,不住的哀呼求救。
好啊,想逃,沒門。
我跨過錦輦,直接跳落在地。
看著她滿臉淚痕,我竟沒有絲毫心軟,反而有種變態般的快感。
“楚天雪,你的死期到了。”
就在我舉刀揮下的那一刻,卻忽聽遠處怒喊一聲:“住手。”
眼下,就算天王老子在,我也不可能住了。可惜我沒想到的是,一個黑衣人卻從我背後攻擊,一腳陡然踹在了我的手臂上,力道有些大,我隻覺得手臂一麻,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聽“哐當——”一聲,刀落在了地上,就離楚天雪五厘米之遠的距離。
若再近一些,就近一些,她可能就人頭落地了。
我痛恨的轉過身,怒瞪著那黑衣人喝道:“你在幹什麽?”他們的目的不也是楚天雪嗎?為何我現在可以手刃她了,他們卻要阻止。
不料,那人卻冷冷道:“我們主子說了,要活的。”
“活的死的都一樣,大不了,一會屍體給你們。”
說罷,我又用另一隻手去撿地上的刀,楚天雪趁我撿刀之際,抱著手腕就要逃。
我冷然一笑,伸去撿刀的手還沒拾倒,卻又被人“哐——”的一聲,提出多遠。
“靠,你們是來殺人的,還是來放生的?”就在我怒不可遏的大罵時,卻見為首的那黑衣人陡然停下動作,有些愕然的朝我望來。
在我們目光相對之際,對方卻怔住了。
那雙眼睛,明明有些渾濁,似乎在哪見過,驀地讓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但我已經無瑕去想那麽多。不錯,一想到這群黑衣人既要來報仇,但又不殺人,就讓我覺得惱火不已。
可惜我此時勢單力薄,又阻止不了他們,隻能幹瞪著眼道:“殺個人,要那麽費事嗎?”
“是你?你沒死?”那略顯低沉暗啞的聲音,讓我頭腦再次一驚。
不錯,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聲音,我一定聽過,而且很熟。
就在我和那個人同時陷入震驚之中的時候,那與他打鬥的首領卻趁機一刀劈來。
“小心!”下意識的,我大吼一聲。
雖然現在還分不清黑衣人是不是朋友,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是敵人。
眼下,他們既然要共同對付楚天雪,那麽就要團結一致。
那人聽了我的吼聲以後,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用手臂去擋,試圖將傷害減到最低。
刀一落下,他的手臂力立受了刀傷,刹那間,鮮血如泉,順著他的五指而下。
旁邊其它的黑衣男子,看到這一狀況,立馬解決掉身邊的人,然快速衝到為首之人的身邊。
“頭兒,你沒事吧?”
“你的手.....”
為首那個男子盡管受傷,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眼神充滿了驚訝與不可思議。而手上的傷,仿佛對他沒有什麽影響。
當下,他微微抬起臂來,用一副命令的口吻道:“我沒事,今天不必抓人了,立刻護送那位姑娘安全離開。”
此令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也包括我,我站在那裏,一手護住自己另一隻臂膀,愕然得不知所措。
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何在這緊要關頭,竟然放棄抓楚天雪,而要護送我離開?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樣白白丟了機會。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我要你們去抓那個惡毒的女人,殺了她吧。”
此刻的楚天雪,已經被那群宮中侍衛團團圍在當中。他們個個量出兵器守護著她,將她層層防禦。
我知道,已經錯過了時機,要殺她,不容易了。可是,就這樣走了,我不甘呐。
黑衣首領見我拒絕,卻並不理會,而是再次對那群人下命令道:“我的話,你們聽清楚了沒有?務必送那個姑娘離開,若有閃失,你們就提頭來見。”
語落,他翻身一躍,就負傷離開了。
而我,還怔在當場。
這時,十多名黑衣人,迅速將我圍成一個圈,背對著我,雖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們的語氣,有說不出的恭敬。
“姑娘,你快走,剩下的,我們來斷後。”
“不,我不走。”我倔強的站在那裏,看著那個女人要眼睜睜的從我眼皮底下溜走,我怎麽能暢心。
而且經過這次,她一定不會再輕易給我們刺殺的機會了。
其中一黑衣人聽罷我的話,卻突然轉身,身後不由分說的把我扛在肩上道:“姑娘,得罪了。”
話畢,我就覺得暈頭轉向,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
耳畔,隻是依稀聽見楚天雪尖銳的命令聲:“快追,不要放過那個賤人。”
.......
風在耳畔呼嘯,我隻覺得胳臂上的痛意加重了幾分。
就在我有些暈眩之際,卻陡然被人放了下來。
我反射性往後一退,人撐著牆,黑衣男子背對著我,雖然看不到臉和神情,但是我感覺到了他粗重的喘息聲。
“姑娘,你安全了。”
說罷,他欲要離開。
我連忙喝道:“等等......”
“姑娘還有何事?”對方還算聽話的停止腳,但並沒有轉身。
“首先我謝謝你救我。”
“不必了,這是我頭兒的命令,我必需服從。”
聽著他冷直僵硬的聲音,我能感覺,他們對於自己主子的命令,是誓死遵從。
“你們的頭兒是誰?”不錯,這才是我問話最主要的目的。
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何要救我,他好似認識我。可我仔細想了想,我認識的人當中,目前還沒有與楚天雪為敵的。
就算是有,也是一些小嘍嘍,根本沒有這麽龐大的實力啊。
不料,那人並不回答我,而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恕我無從相告。頭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他自己的原因。”
“給點小提示不?”
“姑娘,告辭。”
留下這句話,那黑衣人如蝙蝠一樣,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站在原地,茫然的看著這一切,仿佛剛剛發生的所有,都是幻覺一般。
再一次,經曆了一場生死,我的心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更多的是一種迷茫和空落。
“餘恨,你沒事吧?”
前端,半夏像發瘋了般的衝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就搖晃起來。
從未見過他這般狂燥的一麵,一時驚愕道:“我沒事,我沒事,別搖了,我手有些疼。”
聽了我的話,他這才小心翼翼的鬆開我,然後用憂慮的眼神仔細打量。
不遠處,花喜和鬼老怪也喘著氣迅速走來。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我納悶的問道。
鬼老怪年紀大了,指著半夏,上氣不接下氣道:“這小子擔心你,死命要回來。”
我抬起頭,看著半夏眼裏的痛苦與難受,以及慢慢安定下來的那抹滿足。我心中驀地一熱,有些愧疚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半夏搖了搖頭道:“你下次不要這麽莽撞好嗎?還有,你的手怎麽樣了?”他又難受中充滿愛憐的看著,陡然注意到我一直護著自己的右臂,瞬間他似明白什麽的問道。
我輕聲回答:“剛剛受了點小傷,不礙事,可能扭到了。”
半夏再次焦急的想要上前,可是又怕弄傷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時不知怎麽辦。
“讓我來看看吧。”鬼老怪上前一步,目光堅定的說道。
半夏立馬騰出位來,讓鬼老怪上前。
鬼老怪輕輕握住我的手,然後慢慢一抬。
“丫頭,怎麽樣?”
“痛。”
“你看,前麵是什麽?”
我立馬抬起頭,朝前端一望。以為有追兵來了,可是這才發現一切空茫茫的,什麽也沒有。
“喀嚓——”一聲響,我仰天慘叫一聲。
“好了,接上來了。”鬼老怪輕唉一聲,然後把我的手放下。
半夏這才如釋重負的上前來,神情難過道:“你還知道痛啊,方才不要命的勁去哪了?”
我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隻能嘀咕一聲:“要命的事不痛。痛的事要命啊。”
花喜也鬆口氣道:“姐姐還知道貧,說明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