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珠簾後,高挑的男人沉鬱的站在一旁。紫色的上衣,黑色的皮褲,冰冷清瘦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不見歡樂,不見微笑,甚至沒有一點驚訝,整張臉上,唯有那道刀疤依舊惹眼。
“蕭山,這位是古家少爺古琦風。”文爺笑著站起身,很隨性的指了指古琦風坐的位子。
蕭山點了點頭,側頭看了一眼古琦風身邊的男子,四目相對的瞬間,蕭山那顆原本破裂的心又一次狠狠的絞痛起來。
“既然古少爺見了人,想必應該沒有別的事情了吧?若是古少爺不介意,我找人迎你去吃頓宵夜如何?”文爺朝著蕭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盡快退下。
“等等!我有幾句話想要和蕭山說。”
文爺心裏大為不悅,但是礙於古琦風的麵子又不好多說。隻得撇了撇嘴,半推半就的說道:“好吧,我們在側屋等你。”文爺說完,便招呼一行人全部退下。自己則從一旁的後門穿了過去,走向另一間屋子。
看著古琦風和敬海站在一起,蕭山心裏酸澀的不是滋味。衝著敬海嘲諷的笑道:“朝思暮想的人都來了,你還來這裏幹什麽?”
敬海不語,安靜的站在那裏不發一言。古琦風看著他們二人別扭的表情,跨步向前,筆挺的站在蕭山麵前。
“蕭山,如果讓你和我回國……”
“打住,別說了!我是不會回去的。”蕭山迅速的打斷了古琦風的下文,二話不說便要轉頭走。左腳剛邁出就被古琦風一把拽住胳膊。
“你以為我想帶你走?若不是因為敬海,我何必花這麽大力氣,費這麽多心思來找你。”很久以前古琦風和蕭山就是互看不順眼,沒想到失憶之後,兩個人強大的氣場依銜接不上。
蕭山抽出口袋裏的煙,快速的點燃一根刁在嘴裏。含糊不清的低聲說道:“我是我,他是他。我的事情,不勞二位費心。”話語冰冷決絕,不帶一點顧念之情。
看著蕭山冷漠無情的臉,敬海心底的熱火又一次被徹底澆滅。對麵的男人,自從小凡死後就完全變了個人。頹廢,無望,冷漠……寧願在文爺手底下甘心為奴過著受人擺布的生活,寧願在殺戮與嗜血中熬過一天天。
“蕭山。”悠悠然的聲音,如同空穀傳音,婉音絕唱般美妙。敬海主動上前走了兩步,抬眸注視著蕭山那張苦澀異常的臉,深陷的眼眸青黑一片,就連原本淡紅的嘴唇也泛著黑青。“小凡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就算你自責一輩子也無濟於事。守在文爺這裏,你隻能把自己毀了。我還記得你曾經答應小凡,要給他開一家書畫廊。這個願望,你怎麽可以置之不理?”
蕭山猛地轉頭,狠狠的盯著敬海俊美的容顏。“你倒是說得輕鬆!小凡從小跟著我長大,跟我的感情不比你和你的少爺差。可是我卻把他弄丟了……這麽多年來,我守在這裏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找到他。現在你讓我走,你有沒有想過小凡怎麽辦?我倒是想問你,若是你的少爺丟了,我讓你和我走,你會心甘情願的甩手離開麽?”
“不會,可是我也不會留在虎穴守株待兔。”敬海冷眸一閃,心裏沉甸甸的委屈一次次沉甸甸的壓下去。麵對蕭山,他看到的隻有蕭山眼裏的醋意與不信任。這麽多年來,他始終忍辱負重的守在蕭山身邊。就算被文爺打斷手筋,他也從未和蕭山開口提過一字,怕就怕這個衝動暴怒的男人,稍有不慎就會惹事上頭。所以即便過的再艱難,在蕭山麵前,敬海都隻表現三個字:我很好!
“說的輕巧。”蕭山不以為然的彈了彈煙頭,掃了古琦風華麗的一身裝扮,輕蔑的諷刺道:“你還是快點跟著你的富家少爺回家享福吧。我這種下三濫的日子,不是你這種貴公子消受的起的。”仍掉口裏的半截煙,蕭山將煙頭狠狠踩在腳下。
隻要一看到古琦風和敬海在一起,他心裏的火就不免蹭蹭直冒!
敬海淡淡一笑,“可是日本的日子也很合我口味。吃睡不愁,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著,如此幸福的生活我又怎麽舍得丟掉。再說,比起伺候人,我還是喜歡被人伺候。”
古琦風不解的掃了一眼敬海苦笑的容顏,心裏滿是疑惑。明明過的不好,卻非要在蕭山麵前逞強。是因為怕蕭山擔心麽?
“古少爺,文爺讓我來請你。”胡子男站在後門,探出腦袋怪笑著問道。“文爺已經等你很久了。”
敬海無可奈何的輕歎了口氣,便退步和古琦風一塊兒走出屋子。一路上,敬海心裏一直盤算著一件事,為什麽蕭山一定要留在文爺身邊?而且據他這麽久的觀察,蕭山和文爺的關係非同一般!文爺待蕭山,那是恩威並重!可是蕭山對文爺,好像就沒有那麽親近了……
坐在文爺提前備好的車裏,古琦風側過頭看著敬海,緩緩開口問道:“敬海,蕭山執意不走,那你呢?”
“少爺,蕭山如果留在文爺這裏,一定會被毀了。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歡蕭山這種莽撞,不過他確實是因為魯莽壞過很多事。我擔心,他現在被文爺要挾了。他一定知道小凡就在文爺手上,所以才死心塌地的替文爺賣命。我留在這裏,一方麵可以和他裏應外合,想辦法借機逃走。另一方麵,我想知道小凡到底現在是死是活。再者說,您現在就是有心帶我走,文爺恐怕也不會讓我離開。”
“為什麽?”
“正如您那天看見的,他派人來抓我。目的就是想將我囚禁於此,我懷疑小凡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他怕蕭山知道之後跳起來走人。如果能夠把我留在這裏做籌碼,他就可以繼續讓蕭山替他賣命。”
古琦風冷冷一笑,“笑話,我的人,何時輪得到他拿來買賣!”轉頭看著敬海,古琦風鄭重其事的說道:“敬海,蕭山的事情我會想辦法。過了今晚,你必須要和我離開。”
“恩,如果這是您的命令。我會遵從。”敬海輕輕點了點頭。
車子駛入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廈前方,古琦風透過車窗遠遠便看見一行人在門口等候。
車子剛一挺穩,幾個人便笑嗬嗬的迎上前來,滿臉笑容的用日語問好。古琦風故意慢了幾步,和敬海走在最後。側耳小聲的詢問道:“這文爺和我講話用漢語,難不成他是華人。”
“少爺,文爺是華人,年輕的時候才來日本定居。在這邊做著許多生意,也算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人物。”
古琦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深知今晚的這頓宵夜會吃的很不痛快。
進了門,便看見文爺笑坐在對麵。一張方桌上零零散散擺放了幾盤精致的小菜,看這樣子想必是主人已經等了許久了。
“古少爺和蕭山談的如何?”
“還好。”言簡意賅向來是古琦風的談話風格。即便麵對著笑麵虎,古琦風也絲毫沒有自亂陣腳。始終保持著賓客該有的姿態,卻在對話中給對方施加無形的壓力。
“來來來,今兒不談公事。咱們隻吃飯。”文爺一忍再忍,比起開始迎接古琦風的時候,笑的更加生澀艱難。若不是看在古井安的份上,他怎麽可能低三下四的看一個年輕人的臉色。
原本想著敬他一尺,贏回一丈。可是現在看起來,古琦風根本不搭理他這茬,不該說的照說,不該做的照做。絲毫沒有把他這個東道主放在眼裏。
“文爺,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這份心意我領了,但是有些話還想借著機會趁早和你說明白了。敬海明天和我要回國,等處理些事務之後,改日再登門拜訪。”
“哦?蕭山不要了,這會又改換敬海了?難不成古少爺也好美男這口。”
“文爺,請你對少爺放尊重些!”敬海怒目淩光,毫不避諱的站出身來。與文爺之前見過的敬海不同,此時的男人猶如玉龍一般的氣質熠熠奪目。
文爺撫著下巴,欣賞的目光不停的打量著敬海。要是知道敬海還有這樣一麵,他那日就不該讓人打壞了他的手腳。這樣的男人,比起蕭山那頭猛獸,更是一番別樣的滋味。就是不知,這敬海是不是早就被蕭山嚐了新鮮,還是說,古琦風和敬海早有過肌膚之親……雖然有些介自己不能成為第一個嚐新之人,但是比起那種沒有個性,不懂抗爭的儒男,他還是更喜歡眼前的敬海。
古琦風看見文爺眼裏**出一陣陣的猥瑣之光,心裏更是對眼前這個禽獸君子厭惡至極。
“敬海,我們走!”古琦風站起身來,剛要徑直出門。便被文爺的手下一把攔下。
“古少爺走,我不攔著。可是這敬海,我要留下!”文爺陰笑著走過來,斜眼掃視著敬海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敬海,你若是走了。蕭山可怎麽辦呢?”文爺的手指剛要碰到敬海的臉,便被古琦風一掌扇開。
“你若是再敢碰他,你試試!”見古琦風怒色不退,文爺知道古琦風是認真了。收起手來,插進口袋裏。笑著對古琦風說道:“古少爺,有妻有子的人了,和這樣的人纏在一起,怕是傳出去不好聽吧?”
古琦風無心理會這種刁鑽小人,一把拉過敬海便朝樓下走去。
“文爺,追不追?”胡子男主動請命,巴不得現在就接到文爺的命令,拿把刀去狠狠劈了古琦風,以報當日被古琦風羞辱的一幕。
“不必了。讓他們去。我就不相信,隻要蕭山在我這裏。那個小白臉敢不回來?”文爺撩開窗簾,看著樓下漸行漸遠的身影。遺憾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