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江**提著行李回來了。

小姑娘還親自跑去火車站接他,一天不見, 黏他黏得不行,挽著他的手親親熱熱地回了家,還說以後再也不要出遠門了,就算出遠門、也一定要把她帶上。

江**如珍如寶地養大了這小閨女,養得她撒嬌、耍賴、犯渾…一樣兒沒落下。

但她真的很依賴他這個爸爸,一路噓寒問暖,問他車上擠不擠、昨晚睡好了沒有、回家好好補瞌睡今晚不要出攤了…

江**的心被她弄得濕濕的。

不過, 一回到家, 江**就察覺到家裏氣息不對勁,立刻變了一副臉孔, 慈愛之色**然無存——

“江蘿!昨晚祁盛在家過夜是不是!”

“我去!你怎麽看出來的?”

她把家裏收拾的規規矩矩, 連可樂瓶都扔出去了, 一絲不苟地做完所有清掃工作,才把爸爸接回來。

“還真是?”

“啊!沒有!”

“還說沒有,這不一詐就詐出來了。”

“……”

江蘿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埋怨道:“我一個人不敢睡覺, 讓他過來陪了我一會兒,但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睡沙發。”

“真的?”

“當然是真的!”江蘿指天發誓, “我一直有好好聽你的話。”

江**戳了戳她的額頭,沒好氣地說:“爸是怕你吃虧,半大不大的樣子,什麽都不懂。”

這些話江蘿都聽膩了,心頭升起幾分叛逆:“其實我都懂, 這些不需要你教我, 你別總把我當小孩, 我已經長大了。”

“長大?你還早著呢。”

“我已經成年啦!!!”

“在我這兒,你永遠是狗屁小孩。”

“……”

江蘿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你不能永遠拿我當小孩子,我也有自己的戀愛和生活,你不能總管著我啊,這樣我永遠不可能長大。”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要是吃了大虧,我怎麽跟你媽媽交代,我以死謝罪都不足惜。”

“你要跟我媽交代什麽呀,她都不要我!”

本來江**和她聊這個話題,江蘿就不舒服,這幾天,他防賊一樣防著祁盛,也把她弄得有點子叛逆了。

“你照顧我、疼我,就是為了跟她交代嗎?比起我這個跟你朝夕相處的女兒,還是她比較重要對不對?你把我養大,就是為了有一天她回心轉意來找你,你就像獻寶一樣把我送給她?”

“你在說什麽啊臭丫頭。”

“本來就是!你根本不愛我!你隻愛那個女人!”

“胡扯。”

江**被她氣得肝疼。

青春期的叛逆,他以前也不是沒見識過,但最近,這丫頭脾氣越來越大了,全是祁盛給慣的…

“江猛,你醒醒吧,我才是一直陪著你的人,你根本不愛我!”

“爸爸沒有,爸爸怎麽會不愛你。”

“那你為什麽要說那句話,她需要你交待什麽,她根本都不管我,不要丈夫,連女兒都不要了。”

“不許這樣說媽媽!她就快回來了。”

江蘿冷冷哼了一聲:“這種負心的女人,就算她回來,我也不會認她的,你要跟她好,你就去!我已經長大了,我不需要媽媽了!不愛我的爸爸,我也可以不要啦!”

江**氣得發抖,猛地一下揚起了手。

江蘿睜大了眼,看著父親那雙幾乎快要落下來的手。

淚珠兒漫出了眼眶,順著臉蛋無辜地滑落。

“爸爸,你要打我嗎?”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管小時候她再犯渾,再惹他生氣,江**都從來沒有碰過她一下子,她是他捧在手心裏怕碎了的珍寶。

可是為了那個江蘿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江**生平第一次…想對她動手。

江蘿又生氣又傷心,淌著眼淚,一股腦地跑出了房間:“我爸打我!好痛哦!”

江**知道這姑娘是個玻璃心,追出來,看到她推起樓下的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騎著,朝祁盛家的方向駛去。

“痛什麽痛!”

“老子都沒碰到你。”

……

昨天晚上沙發上一整夜都沒睡著,祁盛吃過午飯,剛剛準備休息,就聽到門外小姑娘鬼哭狼嚎的拍門聲。

祁盛很少見她哭成這個鬼樣子,快嚎出殺豬叫了。

倆人坐在客廳的地毯邊,他用冰袋給她敷著臉,心疼得不行,還以為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暴露了,準備去跟江**負荊請罪了。

不想小姑娘哭著說是因為媽媽,江**才動手打她。

“他不愛我,他隻愛那個女人,養我也是為了她,不肯再找個對象也是為了她,他根本沒有拿我當他親女兒,因為我是她生的,所以他才對我好。”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地,委屈極了。

“怎麽可能,他要是不愛你,全世界就沒有愛小孩的爸爸了。”

“我隻是說了媽媽一下,他就打我,還打得這麽痛,都腫了。”

祁盛端詳著她的臉:“沒有腫啊,看著像熱的,不像打的。”

“就腫了!!!”

祁盛翻出醫藥箱,給江蘿臉上貼了一塊消腫膏藥貼:“好好好,腫了。”

江蘿委屈得跟什麽似的,摸著膏藥貼,又有點無語,“貼這個幹什麽啊。”

“我摔傷膝蓋貼這個,消腫快。”

“哪有往臉上貼的,給我撕了!”

“貼一會兒吧,走的時候給你撕。”

江蘿本來很想大哭,又被祁盛弄得想笑,眼淚全都收回去了。

祁盛擰了濕毛巾走過來,替她將臉上的淚痕和汗水擦幹淨,柔聲哄著:“好了,不哭了。”

“我今天不回去了。”江蘿撇嘴說,“我在你家住。”

“大小姐,你不怕你爸,我還是有點怕我師父,他今天給你一巴掌,明天興許卸我一條腿。”

江蘿泄氣地歎了聲:“祁盛,你說為什麽我媽媽都不要我們,他還這麽愛她呢。”

“我不知道。”祁盛如實說,“我的父母從來沒有愛過對方,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感受。”

她不禁和他坐近了些,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們都是可憐的小孩。”

祁盛無奈地笑著,打開了電視,播放《蠟筆小新》,讓她的心情稍微愉悅一點。

“但我想,被師父那樣念念不忘的女人,應該不會是為了金錢或者別的什麽東西,就將你們拋之腦後,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他也不至於因為你的幾句話,就生那樣大的氣,還動了手。”

“所以,你是說…”

“我不知道。”祁盛烏黑又清澈的眸子掃向她,“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問他呢。”

“他不會說的,我小時候問過無數次,他就是不肯告訴我,一會兒說我媽媽是美人魚,一會兒說什麽小仙女,反正滿嘴跑火車,就是不告訴我真實的情形。”

“因為那時候你還小,現在我們乖寶長大了。”祁盛雙手沉穩有力地捧著她的肩膀,“成年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江蘿聽著他堅定的話語,安心了許多。

祁盛讓她躺在沙發上,又用冰袋給她濕濕地敷了許久,臉蛋也沒那麽紅了。

“打人不打臉,師父也是氣壞了。”

“是吧!”小姑娘心虛地說,“他真的很壞。”

祁盛粗礪的掌腹輕撫著她細嫩的臉蛋:“以後再有這種事,撒丫子跑快些,別傻愣愣的杵著挨打。”

“沒有以後了,我要和他斷絕父女關係!再不當他女兒了!”

祁盛輕輕捏捏她的臉:“不如給我當女兒。”

“哼,臭不要臉!”

晚上,祁盛將江蘿送到了“**炒河粉”大排檔,江**已經拉攤子開始營業了,店裏也有了客人。

江**叼著煙,穿著黑背心,係著圍裙,單手提鍋爆炒河粉,另一隻手還忙著烤燒烤架上的食材。

別說,這叼煙炒菜的模樣…有點酷帥。

“師父,我把乖寶送回來了。”

江**掃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兒,跑得還快呢。”

江蘿氣鼓鼓地說:“道歉!”

江**放下鍋,擦了擦手,見她臉上還貼著膏藥,一爪子撕下來:“這倒黴孩子,誰給你貼的。”

“你打我!”

“瞎說,沒打。”

“你想打,那就等於打了!”

江**知道這姑娘五髒六腑都是水晶玻璃做的,一碰就要碎,也是他把她從小給寵得太過了。

“行了,爸爸道歉,是爸爸不對,說什麽也不該對乖寶動手。”

“有這個念頭都不可以!”

“好好好,不生氣了哈。”

“還是很生氣。”

“現在有點忙,等晚上回去,爸爸好好跟你道歉,行嗎。”

他對祁盛說,“送她回去。”

“行。”

“還有…不準上樓啊你這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的事。”

祁盛笑了笑:“昨晚真沒事。”

江蘿跟個生氣魚似的,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氣鼓鼓說:“看吧,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愛我!”

“其實,男人的愛不會隨時掛在嘴邊,不說出來,不代表不愛你。”

“怎麽祁盛你還挺理解他的。”

“我們都是男人。”

江蘿笑了起來:“給我講講你們男人。”

祁盛想了想,煞有介事道:“對於男人,不要看他說了什麽,要看他做了什麽。”

“哦?”

“師父昨天去醫院照顧朋友,估計也沒休息好,這一回來也沒好好休息,就去擺攤做生意了。”

隻是這一句,不需要多說什麽,江蘿心底其實就已經明白了。

江**十年如一日,拚命掙錢,掙了好多好多錢,可他也從來沒給自己買過什麽,一件黑背心穿得到處都是破洞洞,可家裏櫃子裏卻裝滿了她的漂亮小裙子。

他什麽都不說,也沒有成天把愛不愛的掛在嘴邊。

大音希聲。

沉甸甸的愛意,也沒有聲音…

*

晚上,江**回了家。

江蘿端著板凳坐在門邊,宛如門神一般堵著他:“我要真相。”

“讓爸先去洗個澡,好不好,順便想想怎麽措辭。”

“你最好不要想著又捏造什麽美人魚的故事騙我!”

江蘿將凳子端到浴室門口,“我可不像小時候那樣好騙了,你的謊話要是不編得像模像樣一樣,我是不會相信的。”

“我盡量。”

“你果然還想騙我!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江猛,你能不能別再把我當小孩。”

“叫我什麽?又想挨揍是不是?”

“江猛江猛江猛!”

“臭丫頭,等老子出來收拾你。”

等江**洗完澡,穿著背心短褲,擦著濕潤的頭發走出浴室,江蘿已經“全副武裝”等著他了。

她把他的拳擊頭盔翻了出來,手上還戴著黑色拳套,馬步紮好,擺著架勢,防備地望著他。

江**漫不經心地走過她身邊,猛地一跺腳——

“謔!”

小姑娘被嚇得抱頭鼠竄。

“哈哈哈哈。”他捧腹倒在了沙發上。

江蘿氣得小臉脹紅,使出貓貓拳,拚命捶著江**。

男人單手就把小姑娘給拎了起來,扔到沙發上,轉身去陽台給咪咪喂貓糧。

她追到陽台邊,不依不饒地說:“我要真相!我已經長大了!”

“祁盛教你的?”

“不需要別人教我,成年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話,也像他的語氣。”

“今晚你必須把媽媽的事情告訴我。”

江**坐在了陽台的小椅子上,拍拍身邊的小凳子,讓她坐過來。

江蘿直接坐到陽台小桌上,翹起了二郎腿,又被江**擰著腿掰下來:“跟老子好的不學,盡學這些粗魯的動作,你媽是全世界最淑女的淑女,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毛丫頭。”

“所以她到底是什麽啊,一會兒美人魚,一會兒淑女。”

江**看著漫天繁星,歎了一口氣:“我以前做過她的保鏢,那時候,她過得很不快樂,有輕度抑鬱,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她笑的男人。”

“保…鏢?”江蘿眉頭擰了起來,“你還做過保鏢呢,好酷!”

“嗯,為了掙外快,休賽期間經人介紹,做過一段時間。”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去了國外度假,一個不太安全的國家,混亂中她被挾持,我救了她的命。那天之後,我們之間就有點不一樣了。”

江**說的很粗略簡要,身份,時間,地點全被模糊了,就像在講一個與己無關故事似的。

“爸,你怎麽不去寫小說呢?你比我有天賦。”

“你就當故事聽吧,成年人,也要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那你繼續講!”

“那天晚上她喝多了,我把她從酒會接回來,在樓頂天台,她請我喝酒,我說我工作期間不可以喝酒,她說那她現在解雇我,我怕得罪老板就喝了,後來她又問我會不會跳舞。”

江**眼底泛起了江蘿從來未曾見過的另一種溫柔:“我不會跳舞,她說她教我,她帶著我在漫天星辰的見證下跳了一支華爾茲,然後她醉倒在了我懷裏,她身上有甘洋菊和玫瑰混合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支香水…”

“爸,怎麽說呢,晉江文學城歡迎你。”

“……”

“不球說了。”

江**不爽地推開她額頭,“滾去睡覺。”

“說嘛說嘛。”江蘿抱著他撒嬌,“就算是故事也想聽。”

江**把細節記得很清楚,以至於江蘿毫不懷疑,那是他無數個長夜裏拿出來細細回想過的寶貴片段,才會連她的香水味道都清晰地記得。

“反正,中間省略一萬個字,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我很後悔,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很慌。她讓我陪她,至少,這段時間讓我陪陪她。我心裏想,這哪裏是做保鏢,這明明就是做…”

“這是違法的喲,爸爸,你沒收錢吧。”

江**懲戒地拍了拍她的腦門頂:“當然沒有。”

“哦,那還好。”

“我是真心喜歡她,她那樣的女人,誰能不喜歡。”

他幾乎有憶起了她的容貌,眼底浮現一絲溫柔,“我們在那個島上度過了快樂甜蜜的一段時光,我那時候甚至癡心妄想,回去之後我要娶她,我還向她求婚了,很蠢,連戒指都沒有,我用可樂拉環跟她求婚,但她笑得好開心,她答應了我,說一定會嫁給我。”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她騙我。”江**眼底拂過黯然,“她不可能跟我結婚,她是權勢滔天的港城富商的女兒…你看過電影吧,那個年代,港城有很多那樣的大佬。當然,現在基本上都洗白了,但那個時候,真的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所以,大佬不允許你們在一起嗎?”

“嗯,休假結束,本來我該回去打比賽了,但她不讓我走,我也舍不得丟開手,所以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我一直用保鏢的身份待在她身邊。”

“你真是戀愛腦!怎麽可以為了愛情放棄事業!不可以啊!”

“後麵也沒什麽好結果…”

“大概可以猜到。”江蘿專心致誌地聽著,“你們被發現了嗎?”

“我們有了你,她假意養病,去國外把你生下來,被他父親知道,大發雷霆。當時情況萬分艱險,我們父女倆本來都活不下來,是她求兩個哥哥拚死保住了我們…我隻能帶你回了內地,隱姓埋名。她也不知道你還活著,甚至以為我是為了錢才離開的,所以後來也死心了,沒再找過我。”

“天哪。”江蘿捂住了胸口。

江**沉痛地說著,抬起略帶血絲的眸子,望向江蘿:“信不信?”

“一個字都不信,但你真的可以發展發展副業去寫小說哎爸,你真的有些言情小說的天賦,好狗血哦。”

“聽完故事,去睡覺了。”江**本來也沒指望這小姑娘的麻雀腦袋能信他這麽跌宕起伏的故事。

“爸,總要有個結局啊,最後怎麽辦呢?”

“最後,我把我寶貝女兒養大了,她談戀愛了,跟夢中的白馬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全文完。”

“這個故事的主角又不是我,我問的是你啊!你還要等她嗎?等一輩子嗎,也許一輩子都等不到呢?你也不結婚了嗎?”

陽台邊,江**低頭點了一根煙,白霧嫋嫋,他轉過身望向天際那輪清冷的月,隻說了四個字——

“我心匪石。”

……

下午,江**帶江蘿去網吧查分數。

一路上,小姑娘都跟被害妄想症似的,惴惴不安地叨叨著——

“完了,我肯定考得稀爛。”

“大家都去讀大學了,隻有我,沒有書讀。”

“嗚嗚嗚。”

“不至於吧。”江**輕鬆地說,“對答案了沒有啊?”

“不敢!!!”江蘿身體裏腎上腺素飆升,說話聲音都在哆嗦,“其他科目還好,今年的數學特別難!”

“祁盛不是給你補了兩年的數學,要是考不好,你以分手謝罪吧。”

“QAQ。”

進了網吧,江**開了一台電腦,按照教育部公布的查分地址,登陸了網頁。

距離係統開放查分的12:00,還有最後五分鍾。

他不免有點小緊張,心髒砰砰直跳,但在女兒麵前還強裝鎮定。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淡定,要表現得雲淡風輕…

這是他聽樓下大姐分享的育兒經驗,樓下大姐家孩子去年考上了985。

大姐說如果孩子特緊張,家長就不能慌神,如果真的考差了,孩子心裏肯定難受,家長再不表現得輕鬆些,有心理承受能力薄弱的小孩,說不定會幹出什麽傻事來。

江蘿這玻璃心、又愛鑽牛角尖,成天都在叨叨自己考得稀爛…

她要是真考砸了,江**必須做好防護措施。

“沒事吧,考砸了大不了複讀。”江**拍著肩膀、安慰她,“爸爸給你交錢,讓你去全省最好的學校複讀。”

“人家好學校收複讀生,也是有分數線的。”江蘿沒什麽信心,垂頭喪氣說,“萬一我連人家的複讀分數線都沒夠著,怎麽辦?”

江**眉頭擰了起來:“考得這麽差啊。”

“肯定!”

“那…隻能輟學進廠擰螺絲釘了。”

“我不會擰螺絲釘QAQ。”

“將來繼承你爸的大排檔,祁盛烤燒烤,你就給我洗碗端盤子。”

“如果我輟學了,我就配不上大學生祁盛了,我會主動和他分手,不會耽誤他的。”

“你倒想的通透,舍得嗎。”

“我才不像你這個戀愛腦,真到了該說拜拜的時候,我不會猶豫的!”

江**笑著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一看時間,都12:01了。

“來了!”他登陸查分網址,在跳出來的對話框裏輸入了江蘿的準考證號。

頁麵緩慢地加載著…

江蘿趕緊捂住眼睛,不敢看電腦屏幕:“查到了嗎?出來了沒有?”

江**看著屏幕裏跳轉出來的分數,深吸一口氣,望望身邊捂著眼睛的小女孩:“呃,成績出來了,你要看嗎?”

“不看,你就說,我還有沒有機會複讀!”

“沒有了。”

小姑娘眼淚“簌”地掉了下來。

她真的要輟學了,真的要進廠擰螺絲釘,還要跟祁盛分手,大家都去讀大學了,隻有她一個人像苦菜花兒一樣,背井離鄉去外地打工…

好慘啊!

江**什麽也沒說,關掉了屏幕,默默地起身走出了網吧,去外麵抽煙。

江蘿傷心啜泣。

旁邊有位正在玩《勁舞團》的殺馬特大哥,皺眉看著哭唧唧的她:“咋啦?”

江蘿:“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要進廠擰螺絲釘了。”

殺馬特大哥:“有需要,我介紹你進我們廠,還可以加入我們葬愛家族。”

江蘿:“謝謝哥QAQ。”

她哆嗦地拿起了鼠標,重新登陸了查分網址,輸入自己的準考證號。

頁麵跳轉時,她緊緊地閉著眼睛。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就算隻有200分,她也認了。

到時候進廠打工擰螺絲釘,或者去學美容美發,給人家美甲,也算是一條出路。

嗚…

頁麵加載了出來,江蘿喃喃念著:“英語139,數學123…總分665。”

她抱著頭,張大了嘴,還以為是輸錯了準考證號。

隔壁殺馬特大哥連遊戲都顧不得了,腦袋湊了過來,驚悚地看著江蘿的分數:“媽呀,你這分數還叫少壯不努力?”

江蘿幾乎忘記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生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是多少分?”

“665!”殺馬特大哥對著她耳朵大喊:“準大學生!恭喜啊啊啊啊!”

“啊啊啊!”江蘿抓著殺馬特大哥的肩膀,高興得跳了起來,“我可以去讀大學了!我可以讀大學了!不用擰螺絲釘了!”

網吧裏不少網友都湊過來看江蘿的分數的,笑著向她道喜——

“好高的分數啊!”

“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高的分。”

“恭喜啊大學生!”

……

“謝謝!”

江蘿這才想起江**,走出網吧,看到江**一個人孤零零蹲在路邊,一隻手拎著煙,另一隻手捏了捏微紅的眼角。

“爸…你怎麽了嘛,我看到分數了。”江蘿被她爸這樣子弄得有點難受,“我不用複讀了,這個分數可以報考很多好學校。”

江**一個勁兒地點頭,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江蘿用袖子給他擦了擦眼淚。

這麽多年,她從沒見她硬漢老爸掉過眼淚呢。

“哭什麽嘛。”

“我們乖寶…太爭氣了。”

江蘿笑著,在他耳邊小聲說——

“現在,你終於可以跟媽媽交代了吧?沒有辜負她哦。要不要跟她打個電話,說不定人家一高興,就跟你和好了呢。”

江**將她摟進懷裏:“不是因為媽媽…”

江蘿聞言,愣了愣,卻聽他說,“是因為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