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江蘿來到教室,看見自己的課桌上放了一盒小蛋糕。
透過頂端薄膜片, 可以看到蛋糕是櫻花白桃烏龍的粉嫩造型,奶白色絲帶捆成一個精美漂亮的蝴蝶結。
“哇?誰送的。”
同桌宋悠朝講台上努努眼:“她。”
講台邊,作為英語課代表的宋時微,正領著同學們念讀英語課文,她純正的英式發音,聲線甜美動人。
江蘿注意到蛋糕盒上有一張小卡片,漂亮的哥特字體寫著一串英文字母——
THANK U
江蘿拿著紙條, 望向宋時微。
她一邊領讀著課文, 一邊衝她微笑,笑意清甜, 嘴角有很可愛的小酒窩。
她真的好漂亮, 即便是作為女生的江蘿, 跟她視線相接的時候,都不免有點被電到的感覺。
江蘿接受了宋時微的禮物,拆開了絲絨蛋糕盒, 宋悠立刻將腦袋湊過來, 口水直流三千尺:“糖心店的,超級好吃嗷!”
江蘿給她遞了小勺子, 倆人一起在桌底下瓜分了這塊小小的蛋糕。
“這蛋糕還不錯吧?”下課後,宋時微來到江蘿身邊,“我很喜歡白桃加香草的味道。”
“謝謝你!很好吃。”
“請你吃蛋糕,不僅僅是想要感謝你那天的出手相助,我還有事情, 想請你幫忙。”
江蘿連忙正襟危坐, 認真地問:“你有什麽事嗎?”
“哎呀, 不要這麽嚴肅。”宋時微擺擺手,“我那天經過舞蹈教室,看到你在跳一支舞,好好看,想請你教我。”
她期待地望向江蘿:“可以嗎。”
“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你明明跳舞比我更好看,為什麽還要我來教你啊。”
“我學芭蕾的,現代舞是一竅不通,想找個老師啊。”
“什麽舞啊?”
“cyndi的《愛你》。”
“這個啊…”
江蘿想到江**之前那一段無比辣眼睛的《愛你》,他也沒有正兒八經學,主要是經常看江蘿在家裏蹦躂,看也跟著看會了。
“倒是會。”
宋時微拉住了她的衣袖,“幫幫忙,好嗎?”
“好吧。”
那天之後,每個傍晚,江蘿和宋時微都會在舞蹈教室裏練習。
有時候,祁盛也會過來。
少年穿著寬鬆的校服內搭白襯衫,散漫地倚在門邊看了會兒,眉眼深邃,手裏拎著奶茶袋,神情慵懶又漫不經心。
儼然如領導視察工作一般。
女孩們看到祁盛都有些小激動,相互拉扯著朝門邊看,不過她們心知肚明,祁盛是來找宋時微的。
宋時微熱情地跟他打招呼,祁盛也揚了揚手,然後挑眉望向臉蛋紅撲撲的江蘿。
江蘿很刻意地抽回視線,兀自走到角落拉伸韌帶,不搭理他,省得叫宋時微誤會了。
宋時微走出教室,來到了走廊邊,言笑晏晏道:“特意去給我買水的啊?”
“聽說你們在排舞。”祁盛將奶茶遞了過去,“兩杯,她要減肥,無糖檸檬水是她的。”
“真體貼。”宋時微接過奶茶袋子,“幹嘛不自己給她啊。”
提起這個,祁盛就有點不爽,懶散地倚著欄杆:“她最近天天跟你待在一起,還能有我什麽事。”
以前她沒有女生朋友,迫於無奈隻能整天跟這幫男生混在一起玩。
現在有了,居然把他跟胖子煤球一視同仁地拋在腦後,籃球場不來了,網吧也不去了,周末祁盛讓煤球給她發消息來家裏打電動,江蘿回了一個“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祁盛眼巴巴等了一天,傍晚才看到小姑娘跟宋時微有說有笑走回來,手裏還提著飾品店的小袋子,頭上夾著蝴蝶發卡,別提笑得多開心了。
他算是徹底失寵了。
這不,還得他主動來舞蹈教室,才能遠遠望一眼。
“她跳得怎麽樣,你有好好教嗎?”
宋時微手肘撐著欄杆:“你對她有什麽誤解,是她教我好嗎,她跳舞跳得超好。”
“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祁盛最後透過玻璃窗望了她一眼,錯身離開了。
祁盛對宋時微的照顧,從她轉來的那天開始,就被每一個人看在眼裏。
兩人家世相當,顏值也十分登對,無論是學業成績還是履曆上金光閃閃的獎項榮耀,無一不相配,所以關於他們的緋聞傳得很厲害。
現在祁盛這般明目張膽地來給宋時微送奶茶,更引得女孩小聲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好甜哦,還特意來送奶茶。”
“以前祁盛給誰送過奶茶啊,連孟纖纖追了他這麽久,都沒這個待遇。”
“他們倆太登對了。”
孟纖纖狠狠回瞪一眼,她們趕緊閉了嘴,經過江蘿身邊時,她陰陽怪氣地說:“她搶了你的朋友,你還跟她這麽要好,蠢不蠢!”
江蘿很不客氣地還擊:“你之前不也想搶嗎,隻是不夠人家的本事,我白給你機會都搶不走。”
“你!”孟纖纖走過來,很不客氣地推搡了江蘿一把。
不過這時候,體型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她不僅沒能推動江蘿,被江蘿反手推開,趔趄著、險些摔在地上,幸好幾個小姐妹扶住了她。
“沒事吧,纖纖。”
幾個小姐妹上前想要對江蘿動手,宋時微拎著奶茶大步流星走回來:“怎麽回事啊,孟纖纖,幾次三番找茬很沒勁啊!你再這樣,我真的要報告老師了。”
“報告老師?你還是小學生嗎?”
“動手你就很成熟了?要真這麽討厭我們,換一種方式決一勝負啊。”
孟纖纖脫口而出:“好啊,那就來鬥舞!”
宋時微冷笑:“這不就撞上了嗎,跳舞我還沒怕過誰,不過輸贏怎麽說。”
“如果你們輸了,就跟祁盛絕交。”
“絕交就絕交,男人而已。”她輕哼一聲,“贏了怎麽說。”
“你自己提。”
宋時微想了想,把江蘿攬了過來:“贏了,就讓我朋友當街舞隊隊長。”
孟纖纖眼角肌肉顫了顫,心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勝負欲被激了出來:“周五下午自由活動課,操場見!”
“一言為定!”
孟纖纖將衣服甩在肩上,邁著六親不認的驕傲步伐,帶著一幫小姐妹離開了舞蹈教室。
宋時微回頭,將無糖檸檬水遞給江蘿,見江蘿雙手抱頭,一臉痛苦麵具——
“啊啊啊。”
“幹嘛?”宋時微不解。
“你要跟她…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上…鬥舞!!!”
“對啊,怎麽了?”
“你知道…怎麽鬥舞嗎?”
“左不過就是跳舞唄,我們不是很擅長嗎?”
“我~~們~~”江蘿快把她的頭發都薅成雞窩了,腳指頭抓著鞋墊兒,“我親愛的朋友,您知道,這有多羞恥嗎!我不想當非主流,真的不想……”
宋時微卻是一臉純真表情:“非主流是什麽?”
她剛從英國回來,對國內的流行趨勢,一無所知。
江蘿隻是生無可戀地歎氣。
宋時微很樂觀,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我在英國也玩過,放心,肯定贏。”
“不,你不知道,在那天,孟纖纖一定會把她的葬愛傳說家族帶過來。”
“那又是什麽?”
“那是…她的血脈。QAQ”
*
夜間,江蘿在家裏寫著作業,不知道怎麽著,忽然停電了。
雖然夏日已過,但秋老虎仍舊持續蔓延著高溫,空調一停下來,江蘿身上浸滿了汗。
聽鄰居說,霧宿巷這一片電路搶修,今天晚上是甭想來電了,樓下不少鄰居都從家裏出來,在巷子裏搖著扇子,納涼吹風。
沒一會兒,江**收攤回了家,見江蘿居然用手機屏幕光照亮,伏在茶幾上寫作業。
他立刻從家裏翻出了高強光的手電筒,替她照亮練習本的習題——
“你最近,很努力嘛。”
“想到爸爸這麽辛苦,我隻有更加努力,才能回報我辛勤勞作的爸爸。”
江**:“零花錢又用光了?”
江蘿鄙夷地掃他一眼:“爸,我們的父女感情,現在就隻能靠金錢來維係了嗎?”
江**想了想:“你還可以用好成績來維係,月考能進年級前十嗎?”
江蘿:“呃。”
那還是用金錢吧。
“爸,這周五下午,我要做一件超級巨無敵羞恥的事情。”江蘿扒拉著她爸粗壯結實的肌肉手臂,迫不及待跟她爸分享,“很.羞.恥。”
“羞恥的事,你做的還少嗎。”
“這次,是為了朋友!我必須陪她,不能讓她一個人丟臉。”
“哦,你要幹嘛?”
“鬥舞,不是《勁舞團》的鬥舞,是線下的。”
江**想了想,認真地說:“爸爸也來。”
“啊?”
“來給你助陣,爸爸最近也愛上跳舞了。”
江蘿腦袋都要薅禿了了:“不不不,不不不不。”
“周五是吧。”
“不不不不不,你不要來!”
“爸爸要不要穿裙子。”
江蘿猛地坐起身:“我會跟你斷絕父女關係,斷的幹幹淨淨!”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江**寵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快寫作業!我給你扇風。”
“不要來啊。”
“不來,放心吧,我還要做生意呢。”
江**坐在她身邊,給她照著手電,又用小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替她扇著風。
寫完了作業,還沒有來電,江蘿在屋子裏快被悶得受不了了,衝出房間:“爸,熱得睡不著啊!”
江**這會兒已經躺在了窗台上,給自己扇著風,閉著眼:“心靜,自然涼。”
過了會兒,江**的背心也被汗水浸透了:“媽的!熱死了!受不了了!”
他扛起了家裏的涼席,帶著驅蚊水和扇子,跟江蘿一起去巷子口的小河邊納涼。
霧宿巷的鄰居們全都跑出來了,河兩岸鋪滿了席子,鄰居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也有人吹著晚風呼呼大睡。
雖然蚊子多,但總比在家裏悶著熱強些。
江**拿著驅蚊水給江蘿一陣猛噴,清清爽爽的驅蚊水,噴在身上涼絲絲的。
“睡吧。”他躺在她身邊,給她搖著扇子。
有江**這個肌肉**陪在身邊,安全感簡直爆棚了。
隻要有爸爸陪在身邊,江蘿什麽都不怕。
她打開手機播放器,放著一首周傑倫的《安靜》,將腦袋擱在老爸粗壯的臂彎了,輕輕哼唱著。
江**搖著扇子,涼風輕輕撲在她身上:“你最近一直在單曲循環這首歌。”
“嗯。”
“又有什麽心事啊?”
“心事,都在這首歌裏了。”
江蘿望著天空中的繁星點點,輕唱著:“希望她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我才會逼自己離開…”
江**被她肉麻得受不了了,轉過身去,用健壯如大熊一般的後背對著她,捂住了耳朵,“青春期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啊,老子不行了。”
江蘿坐起身,偏要對著他耳朵、唱給他聽:“我會學著放棄你,是因為我太愛你~~~”
江**摸出手機,撥通了祁盛的手機號碼:“來來來,我給那個人打電話,把你的心事唱給他聽。”
“不要!”江蘿連忙奪過手機,手忙腳亂地掛斷了。
便在這時,江**看到一個清瘦的少年走下了階梯,單手揣兜,獨自站在河邊,看著水流中那一輪彎彎的弦月。
白色的耳機線自他耳廓蜿蜒而下,漫入了衣兜裏。
“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嗎。”
江蘿來不及阻止,江**對祁盛揚了揚手,“徒弟,過來,我女兒說要唱歌給你聽!”
祁盛聽到江**的聲音,摘下耳機,回頭望向他們:“師父,你們也出來了。”
“是啊,熱得受不了,尤其我們家乖寶,你知道胖子夏天最怕熱…”
江蘿臉蛋羞紅,抬腿踹了江**一腳。
“祁盛,你一個人出來?”
“嗯,徐阿姨回自己家了,房間太悶,我出來走走。”
“來來來,這裏寬敞,來這裏睡覺。”江**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祁盛望了眼江蘿,小姑娘一個人蒙著小毯子,側過去躺著,不理他們。
他走了過來,坐在了江**身邊的席子邊,江**手裏拎了一小瓶二鍋頭,遞到祁盛麵前:“陪師父喝一杯?”
祁盛輕笑道:“明年吧。”
“也是啊,你說這時間過得多快,我印象裏你還是個小屁孩,這一轉眼,都快成年了。”
“嗯,乖寶也快了。”
江蘿知道祁盛的視線掃過她了,她隻能緊緊閉著眼睛。
“怎麽著,就睡著了?”
江**用手肘戳了戳小姑娘的後背,她鐵了心要裝睡,死都不肯起來,跟個僵屍一樣,一動不動。
祁盛柔聲說:“她最近跳舞很辛苦,讓她睡吧。”
在江**麵前,祁盛就乖多了,簡直就是個溫柔體貼的神仙哥哥,完全不複和她單獨相處時的蔫兒壞。
過了會兒,江**也倒下來,帶著微醺的醉意,睡得死死的,還打起了悠長的呼嚕。
江蘿睜開了眼,偷偷回頭,瞥見祁盛坐在席子邊,細長結實的手臂向後撐著涼席,看著水麵上的波光粼粼。
夜風撩他額前幾縷碎發,側臉輪廓鋒利,眉眼卻溫柔。
“坐過來。”他柔聲說。
江蘿跨過了江**睡如死屍般的身體,坐到了祁盛身邊,迫不及待跟他分享:“你知道這周五,我和宋時微要幹什麽嗎!”
祁盛隨手撿起涼席上的團扇,給自己和她扇著風,懨懨的:“不知道。”
“我們,要和孟纖纖…鬥舞!”
“哦。”
“宋時微太勇了,真的。”
祁盛臉色沉了下去,不太想和她聊她的新朋友。
江蘿見他不搭理人,也覺得沒趣,便不再多說了,靠在他身邊,看著夜空中的漫天繁星。
祁盛撿起她的手機,裏麵還循環播放著周傑倫的《安靜》:“你最近在聽這首歌?”
江蘿慌忙地關掉了手機音樂,生怕自己不為人知的隱秘心事被他發覺。
“還好啊,主要是喜歡jay。”
“我以為你隻喜歡cyndi。”祁盛評價道,“你最近有點喜新厭舊。”
“什麽啊?”
“有了新朋友,不怎麽搭理舊朋友了。”
“祁盛,當初明明是你讓我和她當朋友的。”小姑娘埋怨地說,“現在又說我喜新厭舊。”
祁盛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麽多不對勁:“跟她就這麽好玩?”
“好玩啊,除了鬥舞這件事。”江蘿繼續薅著腦袋,“啊,我是真的不想去,可是她隻有一個人,孟纖纖肯定會把她的家族全部招呼過來,到時候,輸定了。”
祁盛見她一腦門心思都在她的街舞團裏麵了。
本來這是他願意見到的情況,這十多年,小姑娘都沒什麽女生朋友,好不容易有了,當然是好事。
可是…他心裏也很不對勁。
“如果輸了,我和宋時微就要跟你絕交。”江蘿小心翼翼地說,“這是我們答應孟纖纖的事。”
祁盛:?
“你再說一遍?”
“跟你,絕交。”
祁盛頓時就他娘的火了:“關老子什麽事!”
江蘿擰著眉頭:“就…答應了反正。”
“江蘿你有沒有心。”祁盛費盡心思想想給她找個女生朋友一起玩,結果她跟這位朋友聯合起來,居然把他賣了,“拿我當賭注?”
“你以前不也拿我當過賭注嗎。”江蘿加大了音量,“衝我發什麽火!”
“哎哎哎。”江**醒了過來,揉著額頭,“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啊。這麽久沒說話,見了麵說不到幾句就吵架。還影響周圍鄰居睡覺,有沒有公德心,給我安生些!不然我把你倆都踹進河裏,讓你倆消消火。”
祁盛躺在了涼席上,背過身去,不再搭理她了。
江蘿也氣鼓鼓地睡了下來,順便把他身上的小毯子也搶了過來:“我的。”
兩人稍微冷靜了一會兒,江**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漫天繁星灑落,四野漆黑,夜色靜寂。
“我不想跟你吵架的。”她小聲悶悶地說,“這麽久沒說話了,誰想一見麵就吵架。”
“嗯。”
“祁盛,別生氣了,我會努力的,盡量不輸…如果贏了,我就是街舞隊的隊長了,宋時微對我真的很好,我也會對她好,你放心吧。”
祁盛轉過身,手枕著後腦勺,和她一起看著天空中散布的星星點點:“聽歌嗎,乖寶?”
“好啊。”
他摘下了右耳的白色耳機,戴在了她的耳朵裏,順勢轉過身,望向了女孩甜美的側臉,眼神深摯。
江蘿閉上了眼,微風輕輕撩著她的劉海。
輕盈優美的吉他旋律傳來,他最近也正在聽jay的歌,不過不是《安靜》,而是…《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