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十多年過去,他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了。
勉強跟這少年對了幾槍後,劉德勝便感到體力不支,心中劃過一抹恍惚,看著眼前少年竟跟年輕時的自己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陛下。”
劉德勝想起當日在澎湖邊,張士誠拍著自己肩膀露出寬和的笑容。
“快回去醫治娘親吧,你是個孝子。”
這一句話,劉德勝這輩子都活在其中。
看著眼前少年舉著鋼槍,再一次狠狠刺來,劉德勝揮起手中大刀將其擋飛,卻還是不慎讓其刺入了自己盔甲,鮮血瞬間便流了出來。
多年征戰讓他早就不將這點傷放在眼裏,強行讓自己集中精神起來。
可看著那眼前少年撇向自己的眸中,流露出一抹欣賞之色,他心中盡是苦笑。
這便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嗎?
可恨,朱家氣運未絕呀!
朱家那些老將早都已經不出現了,如今這天下是早已是這年輕一代的天下了!
而自己自己又算什麽呢?
當初那稱霸了整個吳國的張皇帝又算什麽呢?
他頜下的胡子也白了幾分,胸膛傳來破風箱般的粗重喘息聲,雙眸血紅的盯著眼前少年不依不饒提起大刀狠狠砍了過去。
眼前少年卻靜靜看著他,歎息著搖了搖頭,聲音傳入耳邊。
“你是元末打過仗的老兵嗎?”
“這般身手,起碼打了不下十年仗,為何要從賊?”
噗!
劉德勝隻覺得內髒一股猩甜,被這少年手中長槍震的五髒輕晃。
他知道自己老了,已遠遠不是眼前少年的對手,但卻沒想到這少年的槍法竟犀利到了如此程度。
自己帶著的這幾千元末老兵在他麵前竟然連半刻鍾都沒有撐到就已經敗得一塌糊塗,而且尚且還未見到那傳說中的萬人敵。
這少年是硬生生憑借麾下士卒和戰法將自己擊潰的。
他看著眼前少年,恍然間回憶起當初的自己,舉起刀再次砍了上去,嘴裏大聲吼著。
“你們朱家才是賊!”
“你們朱家才是賊,!”
話音剛剛落下,他已經被陸劍星一槍挑破胸膛,露出了那並不算健壯的身軀。
陸劍星槍頭狠狠一挑,這老將便直接飛了起來,狠狠摔落在地。
噗!
一股又一股鮮血從劉德勝口中噴出,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景象散亂,仿佛回到那個夜晚回到了澎湖岸邊。
那溫和的中年人這一次並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走上前來摸了摸自己的頭。
“德勝夠了,你已經盡忠了。”
“大吳萬歲!”
老將劉德勝狠狠叩首在地,氣絕身亡。
隨著那幾千元末老兵的將領劉德勝被殺,剩下的元末老兵再無一絲一毫戰心,看著領頭那高大少年心中便充滿了恐懼。
二話不說便轉頭朝著城門狂奔而去,大聲呼喊著。
“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快!”
陸劍星所率領的戚家軍已經成了一隻刺蝟,還是一隻狂暴刺蝟。
不僅紮進了元末大軍之中,還四處殺傷著周邊圍上來的流民軍。
其實那幾萬流民軍基本上沒起到多大作用,戚家軍已經完全鑿穿他們。
眼下這情況,城頭上的葛姓老者哪裏敢開城門。
城中還有他預備著幾千騎兵,此時開城門騎兵衝不出來基本就廢了。
就這樣,陸劍星成功衝到了城門之下,殺出了一條血路。
兩旁的戚家軍二話不說上來就開始掏出一把小小工兵鏟挖著城牆邊上的泥土,然後往裏麵埋下一塊又一塊的炸藥。
爆破作業這事,如今戚家軍可謂是熟練的很。
一片砍殺嘶吼聲中,隻有戚家軍這裏的爆炸聲清晰無比。
隻聽見負責的爆破兵大聲吼著。
“一,二,三!”
所有戚家軍齊齊向外後撤幾十步。
此時還聚在城門邊上的流民軍和元末老兵便感覺大地一陣晃動,起了波紋一般。
片刻之後,耳邊那聲轟隆巨響仿佛是天雷降臨。
然後耳邊失聰,隻剩一陣嗡鳴,自己的身軀也在大地的不斷晃動中飛了起來,硬生生的砸落在地,落地時止不住的鮮血從眼耳口鼻噴湧出來,然後意識徹底消失,隻剩一片黑暗。
“城破了!城門破了!”
陸劍星臉上已布滿了血跡,戚家軍殺到這裏竟然損失隻有個位數。
不得不說,堪稱奇跡了。
關鍵是冷兵器和熱兵器一起使用,陣型嚴謹十人陣型,哪怕打到這裏都沒有放棄過。
接下來就是進城收割了!
但第一波入城的並非戚家軍,而是早就被打的魂飛魄散的元末老兵以及流民軍。
他們衝進城中後,一瞬間就將城內那幾千騎兵的陣腳給打亂了。
要知道,此時這一戰才剛剛進行到半個時辰!
城頭上。
看見這一幕,晉王已經嚇得在椅子上渾身亂顫,胖胖的臉上滿是淚水,仿佛已經看見城下那勇猛無敵的少年掄起長槍,直朝自己刺來。
半個時辰...
才區區半個時辰!
自己所謂的十萬大軍就灰飛煙滅了?
葛姓老者則疑惑的看著這一幕。
因為他完全看不懂城下那戚家軍的指揮使是怎麽想的。
“他隻有一千人,哪怕再勇猛,能衝到城下,就算破了城又能如何?”
“城裏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夠噴死這些戚家軍了!”
但眼見情勢不妙,老者做的第一件事,還是回頭厲聲對下屬命令道:“快!掩護陛下撤到山裏去。”
這一戰敗了,葛姓老者並沒有多沮喪。
因為他很清楚手下這些人的實力,跟明軍對比起來差別有多大。
但隻要還有晉王在手上,叛軍隨時都能死灰複燃...隻要往多山的浙北山區一鑽,開始打遊擊就行,曆朝曆代農民軍都有鑽山溝的習慣!
“是!”
幾個叛軍的死忠立刻衝上來,抬起晉王那肥碩的身軀,就送到了城北處一座小小的山丘上。
在山丘上,早就有準備好的馬車,將晉王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