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憶
麵對質問，雷九霄歎息一聲，“就算我老實待在碧雷城，麻煩也找上門了，我手下的小子們被妖魔殺害了，我要斬了幕後黑手，就這麽簡單，
獵魔人斬殺妖魔，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麽。”
“你可以稟報天下獵魔司，根本用不到自己出手。”
“指望天下獵魔司？算了吧，”雷九霄搖搖頭，語氣中充滿了蔑視意味，“自己的事還得自己解決。”
“雷九霄，你原先也是十三天，是最厲害的獵魔人，你到底知道什麽秘密，才讓他們這麽對你。”女術士持續追問。
“輕輕，如果告訴你，你也會落得我這個下場，為什麽不能讓我安安穩穩過完這輩子？”
“因為你是雷九霄，你說的話，做的事，別人都會堅信不疑，如果是別人，大可殺了了事，但你不一樣，你對世界的影響太大了，世人把你當做英雄。”
“英雄？”雷九霄獨眼閃過複雜，“我是個罪人，當初在紅血瀑布，是我放了蛛魔王，才會導致今天事，我殺過妖魔，也殺過人，甚至把剛出世的嬰兒丟棄在暴雨中，這樣的人可稱不上英雄。”
晚風輕輕睫毛低垂，“今天過後，你會以罪人之身在聖地刹那古城待上一輩子，這裏死掉的生命會扣在你頭上。”
“我這麽做的理由呢。”
“你瘋了。”
“我瘋了麽。”
“你隻能瘋，上麵會對碧雷城發布屠魔令，你沒別的地方可去。”
聽到這句話，雷九霄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看著晚風輕輕布滿淚痕的臉，“這跟他們沒關係。”
看到雷九霄的臉，女術士心如刀割，啜泣道：“第十三天刀鬼天趙惜朝死了，他是千眼蛛魔王的同謀，他的命也算在你頭上了，一個天的滅亡，就要整個城市陪葬。”
雷九霄張開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說什麽都沒有必要了。
晚風輕輕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僅存的獨眼：“雷九霄，你我是互相對立的棋子，站在棋盤兩端，你是孤獨的王，可以通吃一切，而我們隻弄通過合作將你困住，我們不斷變換策略，不斷把你逼進絕境。”
“是啊，棋子，永遠逃不出被控製的命運。”雷九霄惋惜道。
女術士回道：“上麵的人知道，如果你因為什麽原因踏出碧雷城，第一個找的人肯定是我，我是個奸細，通風報信，我給你的那顆命逆丸，融合毒藥，雖然會讓你獲得提升，可是藥效過後，你就會成為一個廢人，放心，就算你成為廢人，我也會去刹那古城陪著你。”
“嗬嗬，刹那古城，那些老不死的安樂窩。”雷九霄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心，“能讓我吸口麽？”
點燃的煙槍遞到他手心，含在口中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輕輕，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年四個月零十三天。”
“為了這十年，我原諒你受到蒙蔽背叛我的事，但不能原諒的是，你不應該讓整個碧雷城陷入危機。”
“雷九霄.....我.......”
“閉嘴吧，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斷絕。下次見麵時，其中一方會死亡。就是這樣。”
從正常交談一下子轉化成血腥的話題，雷九霄依然麵無表情地接著說道：“從今天起，過去的我已經死了，如果我能活下來，就如你們所願，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讓那些老不死的洗幹淨脖子。”
說完，雷九霄往後退了一步，帶著所愛之人插進後心的刀刃，從洞的邊緣跳了下去。
從下而上的風，感覺像用身體撕開了天空。
雷九霄閉上眼睛，墜落麽？會摔成一堆爛肉吧，這樣也好，起碼不是死在在乎的人手裏。
從天空到大地的墜落需要多久，大概和從善良到邪惡的時間差不多吧......
……
……
小時候的雷九霄天性善良，父母交到他手上唯一的工作的就是把家裏幾頭老黃牛看管好。
每天早晨帶著弟弟出去放牛，兄弟倆躺在石頭上看著浮雲發呆，或者和大黃牛玩，晚上回來精疲力盡的睡上一整晚。
這裏的和大黃牛玩，並不是小孩的玩鬧，而是雷九霄和大黃牛之間純粹的力量比拚。
雷九霄小時候就喜歡隱藏秘密，他那無與倫比的力量從出生就展現出來，但在他生活的小山村卻被視作詛咒，在一次驅魔儀式後，他便學會隱藏自己的力量了。
總之，在山上和弟弟、大黃牛度過充實的一天，晚上回家和家人在一起。
單純的雷九霄覺得，人的一輩子就是如此了吧，簡單，開心。
他認為大黃牛也是家庭的一部分。
直到母牛生下了小牛犢，他本是滿懷希望，可父母卻把新出生的小牛送給了村長，沒過多久，就成為了村長家晚餐上的一道菜。
那是雷九霄第一次哭，他深更半夜跑到山裏，獨自一人望著星空神傷。
隨後他聽到沙沙的聲音，回頭便看到那隻受傷的小獸，擁有血紅的眼睛，雪白的皮毛——一隻可愛的小貓。
雷九霄將它抱了起來的時候並不知情。
身為妖魔的小獸是被他自然散發的強者氣息震懾的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當小獸聽到從他口中說出，你在發抖啊，我會保護你，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甚至想哭出聲————我隻是長的小，我可是鬼階妖魔，你這小鬼。
可它沒敢說出聲，明明是妖魔的它，硬是被氣勢壓迫，隻能乖乖偽裝成溫順小貓。
如果向這個人類發起攻擊，————會死。
並不知情的雷九霄將小獸偷偷帶回家，當成自己的秘密，決心保護這個‘弱小’的生物。
抱著這份決心的他，第二天照常和弟弟去山上放牛。
等晚上到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
空氣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那個小獸，殺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
墜落中回憶著自己的過往，與大地上深坑的距離急劇縮近。
嗬嗬……這是雷九霄今天最後一次苦笑。
最後，留給女術士晚風輕輕的隻有一個不斷下降的背影，和腳邊還在燃燒的煙槍罷了。
悲傷像是滾燙的火星，滴在女術士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