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起身往裏屋,出來時手裏就多了一件大織錦鑲毛鬥篷。也不知道鑲的什麽毛,火紅火紅的煞是好看。綠意給輕晨披上,在頸前打了個不緊不鬆的蝴蝶結,又幫輕晨把衣服攏了攏才掀開了門簾。

“哎呀,好綠意,真是伶俐啊,這麽體貼。小姐都離不開你了。”輕晨一邊輕笑一邊挎出了房門,嘴邊的笑映著冬日的陽光顯得異樣的神采,竟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綠意愣愣的看著,總覺得小姐自醒來後就變了點,變的活潑了,也有了神采。臉還是從前的臉,身子也還是從前的身子,甚至經此一病更蒼白憔悴了,可是怎麽就感覺更讓人炫目了。

輕晨展目四望,院子不算大,院角幾顆傲然挺立的梅花噴紅吐翠,雖說是離的不近,清風中也有若有似無的梅香送來。屋裏靠著書案的窗邊植著一片竹子,竹子傲然挺立著,清風撫過沙沙作響。院子裏還錯落了些其他的植物,看不出都是些什麽,有的已經沒了葉子,有的倒是冬日裏還青青翠翠的,陽光照射下說不出的好看。東麵靠牆兩顆青鬆,已有些年月的樣子,挺拔高聳。這院子倒是梅、竹、鬆的幾君子都湊齊全了。鬆下還置了張花梨大理石桌,木製矮凳上墊著厚厚的皮毛氈,鵝卵石鋪地小路延伸到那石桌傍。

“呀,這院子真美啊!”輕晨輕呼,清脆的聲音在這冬日更是顯得動聽,如鈴鐺咚咚作響。

戴丞相戴世矩還沒進院子就聽到女兒的叫聲,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

輕晨正準備讓綠意烹一壺好茶,往那石桌上消磨時間,就見一中年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身穿一襲深紫色的朝服,腰係深紅暗花錦帶。寬帶金絲繡邊,極為考究。身材適中,並不顯高大,腰杆挺直,到顯出了幾分挺拔精幹。邁著沉穩的官步沒幾下就走到了屋簷下。

老爺嗎?輕晨想。這樣子,此人應該是這身子的爹爹,眾人口中的老爺了。

果然,還沒等輕晨有反應,綠意已經俯身行禮恭恭敬敬道了聲:“老爺。”

早上起床著衣時輕晨已經弄清楚了這晨兒的父親是海天朝的左相,可那又如何,她輕晨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企業管理者還怕了這古人不成。

輕晨並沒有俯身行禮,也不知道該行什麽樣的禮,隻是走下台階道了聲:“父親。”柔細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直直的看著這所謂的爹爹。

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樣子,寬額方臉、濃眉劍眸,眉宇間閃著淩厲,眼睛深不見底,精光閃閃,一看就是老謀深算之輩,不愧是一朝權相。挺拔的鼻梁下薄唇抿著,人道薄唇之人能說會道怕還真有幾番道理,想來這海天權相也該是個能言善道的主兒。看著麵貌年輕時也該是個偏偏佳公子,到這個年紀也還能混個中年熟男稱號。

戴世矩見這小女兒竟直直的盯著自己,不卑不亢、氣定神閑。不禁更是詫異,一抹驚異從眼底一閃而過,但是也足夠輕晨捕捉到了。

“晨兒,身體好多了嗎?怎麽到院子裏來了?”戴世矩扯了個還算和藹的笑,問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小女兒,打量著輕晨的神色。他直覺今天這女兒很不一樣,眉眼間自是一片安定閑適,在自己的注視下竟能不動聲色、不露驚慌。要知道朝中多少大臣被這麽盯著多少都會顯露張惶呢。不知道這小女兒是天真還是真不懼怕。

“多謝父親大人關心,晨兒好多了,這幾天勞父親煩心實在是晨兒的不是。”輕晨淡淡的道,清冷的語調不顯親近。輕晨直覺不喜歡這個父親,也感覺這身體視乎對這個父親並不親和。試想女兒病了幾天好不容易清醒,到第二天才訕訕來看望的父親怕是也不怎麽待見這女兒,何況這丞相眉眼間還有著那麽刺眼的淩厲。來了這院子也沒有要進房的打算,要不是這晨兒身份尊貴,連來都不會來吧。走過場嗎?姑娘還不稀罕呢。

“恩,病了這幾日竟似長大了,好利索了就去宮裏多坐坐,太後也很是惦記你。”以前這女兒在自己麵前總是低著頭,說話也軟軟綿綿、畏畏縮縮,這次竟能如此大方得體,看來這生場病也不是什麽壞事。

“是,女兒謹記。”嗬嗬,輕晨心裏冷笑,才這麽小的孩子也要拿來利用。多跑跑宮裏好為你的富貴豪權鋪路麽。三句就提太後,這以圖也太過明顯了吧,真拿自己當六七歲小女孩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