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的柳絮,紛紛揚揚,似天際飛雪蒙蒙,卻偏又多了暖風繾綣,撲麵而來,繞身而去,微醺醉人。

三月末,雒陽郊外東山的桃花已經落盡,落花紅紅白白、飄飄絮絮鋪滿山間,襯著山巒上的碧蘿翠樹,山腳的一帶綠水,暖意融融。

清晨的陽光方盛,便有如雷的馬蹄聲踏破了山穀寧靜,一隊由三十來人組成的馬隊自山穀上掠下,沿著山道奔馳。這些人個個目光炯炯,精神奕奕,背馳間衣不染塵,一看便是深諳武藝之人。

那領頭之人一身紅衣,寬大的長袍隨著暖風飄飄揚揚,趁的他身姿俊逸脫俗。黑發如墨在身後張揚,整個人奪人眼目,讓春光盡皆失色,麵如冠玉,鳳眸微眯,正是肇王歸海莫嘯。

一行人剛奔出山道進入通往靈州的官道,但有一匹黑馬自官道旁的小亭後衝了過來,馬上人一身碧色儒衫,青絲高束,唇若櫻紅,水眸微漾,分明便是個女子。

眾人微疑,歸海莫嘯已是雙眸微眯勒住了馬韁,神情似是有一絲波動,然而很快便又恢複了冷峻。他輕輕抬手,身後三十騎便不做停留,衝向了前方,帶起一陣塵土,轉瞬消失在官道上。

歸海莫嘯微微勾唇,望定攔在道旁黑馬上的碧衣女子,目光瞥向她身後背著的包袱,淡笑道:“承蒙鄒內史親自相送,本王榮幸之至。”

碧衣女子眸中隱有傷意,麵上神情微變,幾分焦慮,幾分羞怯。她見歸海莫嘯目光清淡,神態淡漠,咬唇一瞬,終是眸光堅定,揚聲道:“我想和你一起走,請王爺帶上我。”

歸海莫嘯神色不變,微微挑眉,策馬靠近她,忽而一笑。他手中馬鞭舉起伸向女子,抵上她柔美的下巴,微微一用力,粗糲的馬鞭割著女子柔嫩的肌膚,女子被迫抬頭,神色倔強地望著歸海莫嘯。

歸海莫嘯目光似是閃動一下,卻笑得更加邪魅輕浮,他俯身靠向女子,在她耳邊輕聲道。

“傻姑娘,此刻肇王府怕是哭聲震天了。我連她們都扔下了,豈會帶你?”

女子雙眸含淚,卻透著堅持,歸海莫嘯似是身軀一震,卻瞬間鬆開了壓在女子下巴上的馬韁。使勁在馬後一抽,馬兒嘶立而起,向官道奔馳而去,如一道閃電。

“本王非是良人,你回去吧。”

清冷的聲音伴著馬蹄聲送來,於此同時,他已在數米之外。鄒月葉一怔之下,忙勒轉馬頭,欲去追趕。然而剛掉轉馬頭,兩道寒光飛來,直直沒入馬兒前蹄寸近的黃土中。

馬兒受驚,亂躥著,向後退去,鄒月葉一麵緊緊勒著馬韁,一麵焦急地回頭,可長長的官道上哪裏還有那個紅色的身影?她咬牙勒韁,倔強抬頭,神情傷痛。

這三年來海天朝政日漸穩定,皇上便製定了內安華夏,外撫四夷,一視同仁,共享太平的國策,正式下達國書,欲派使者出海巡遊,一來調解和各國之間衝突,二來提高海天王朝的威望。

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鄒月葉卻萬沒有想到,歸海莫嘯會突然上奏,請辭工部、刑部尚書、都察院大夫一職,請命領兵出海。而皇上深慮了兩日,稱肇王深懂兵法,有謀略,英勇善戰,頗有軍事指揮才能,又深通航海,造船技術,乃最佳人選,竟然允其奏本。

她思慮多日,終決定拋下一切,來這裏等他,希望一切能不一樣。可是……他竟不願多看她一眼。他心裏,終是沒有她……早知道會如此的,不是嗎?可為何心依舊這麽疼……鄒月葉凝望著空曠的官道,終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自從辰帝登基,海天進一步平定南翼,驅逐北紇,國威遠揚,四方番國皆遣使來賀,各國使臣雲集天都,覲見朝拜。海天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昌盛,國土疆域更是達到了史上最廣。

不僅如此,辰帝登基後,勇於革新、勤於理政,對清帝晚年的積弊進行改革整頓,一掃頹風。年輕的帝王作用了一大批青年才俊,給朝廷換上了一注新血,輸入了新氣象,新活力。兩年來,使吏治基本澄清、統治穩定國庫充盈、百姓安樂。

做為帝王,辰帝非是事必親躬,然而其用人的眼光、手段和胸襟卻是令人折服。辰帝無疑是一個居高臨下統籌全局的人,其登基時朝堂上下頗有非議。然而僅僅三年,這位雄才偉略的帝王便用事實證明了其卓越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