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燼飛馳狂奔,他不停揮鞭,身軀騎在馬鞍上,晚風自耳邊掠過,吹起長發呼嘯在風中。

自那日他接到覓塵的書信,便帶著一百名黑翊軍晝夜不息地狂奔,出了衡陽北門,過了中水河便是官道,再奔出二十餘裏便能進入京城南郊的魯山。終於快到了,臨到此時,他才知道心中有多麽焦慮擔憂。

塵兒這些時日過得定是擔驚受怕,歸海莫燼眉宇微蹙,愈發用力地抽打馬匹。秋末的晚風吹得他雙眼生疼,他微微眯眼瞥向身後。

馬蹄聲四濺,跟在後麵的一百騎,比之昨日蹄聲又少了幾分強勁,多了些虛軟,從馬蹄聲能聽出馬兒已是極度疲倦。他俯身看向身下馳焰,顯然它也累了,雖是仍在發足奔馳,可卻粗粗地喘息著。

“到前麵驛站換馬。”

歸海莫燼清喝一聲,衝到鄰近驛站的馬廄中,奪了一匹馬就走。驛站馬匹不多,身後黑翊軍已是自覺按自己馬匹情況,趕往換馬,井然有序,速度極快。

驛丞尚未弄明情況,一行人已從驛站衝出,沿著官道呼嘯而去,哪裏還能追得上?驛丞急得直跳腳,丟了驛站馬匹可是不小的罪過。驛丞回頭見他們留下的數匹馬口吐白沫,但儼然都是良駒,再細查馬蹄鐵掌上的印記,啊地驚叫一聲,結舌不已。

一路飛馳,夜色降臨時一行人終於入了魯山。魯山山脈悠遠,起伏連綿,百裏不絕,一夜繁星之下,一眾人如一道黑煙般掠過山野,刺入了深穀。

山風呼嘯,陡峻高山環肆,在夜色下顯得有些猙獰。歸海莫燼一騎飛衝,突然急急勒住了馬韁,身下馬兒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微顯不安得亂踢著四蹄。

歸海莫燼目光微眯,原本清淡的眼底透出冰寒冷冽,風雲暗湧。身後百騎緊跟著驟然停下,馬蹄聲驚亂,帶起一陣嘶鳴,扯破了山穀的靜謐。

“保護王爺!”

慕揚亦感受到了山穀中異常的殺機,他一麵急急呼著,一麵打馬靠近歸海莫燼劍眉緊蹙,驟然四望。

眾人更是在第一時間做好了防範,將歸海莫燼層層護在中間。幾乎同時,不遠山崖上驟然閃現點點火光,為數眾多的火把將夜空染得微紅。

“如此陣勢,直看得起我歸海莫燼。”

歸海莫燼沉聲冷哼,話語中淡淡不屑,冰冷的雙眸直逼火光大盛之處。

“王爺,要快些退出山穀!”慕揚大喝道。

歸海莫燼卻是微扯唇角:“來不及了。”

隨著他的話,左右兩側山崖上也閃現了火光,身後轟隆一聲巨響,十幾塊巨石自山坡上滾下,大地震響,將山道堵了起來。

呼嘯聲響起,接著十數支火箭天女散花般自山穀上射來,黑翊軍齊齊抽出腰際寒劍,將箭羽擋開。火箭落入穀間草叢,落葉幹草見火即燃,冒起了大片火光。

“王爺,我等拚死護您突出去!”慕揚揚聲道。

“且慢。如今四麵被圍,且被他們占據了有利地勢,我們未必能硬衝出去,保存實力,等待援兵!”歸海莫燼蹙眉揚聲。

慕揚聞言,心有領悟。京城附近隻有京畿衛、禦林軍不在控製之中。京畿衛人數本就不多,且如今京城形勢,京畿衛不可能悄無聲息埋伏在此。這山穀上起碼有數千人,所以這些該是魯山南穀駐守的提督九門步兵營的人。

虎翼軍在海清帝駕崩之時便奉命北上,駐守在城郊拱衛京畿,離這裏相距甚近。此處,這麽大的動靜,虎翼軍不可能不察覺。慕靖一旦發現這邊情景,便會領大軍過來。所以吳弋一的人隻有以快取勝,既是埋伏在此,便定做好了防範他們突圍的準備,想要衝出去怕是難,但要若是拖延時間,憑黑翊軍的實力卻會輕鬆的多。

慕揚思慮間,一陣鳴響傳來,流箭激濺如飛,自山穀上射下,瞬間夜色也為之一黯。

“保護王爺!”慕揚的喊聲被淹沒在箭矢飛縱的鳴響中。

眾人揮劍抵擋,歸海莫燼更是冷冷一笑,手中長劍化做一個密不透風的光盾,將飛來的冷箭盡數擊落,箭羽連他衣袖揮舞間帶起的風都不曾碰到。

黑翊軍出生入死多少次,個個都是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漢子,縱使穀中連天蔽日盡皆殺氣,也無人驚慌,眾人紛紛揮劍,將箭羽格擋開來,穀中頓時喧騰起紛**雜的聲音。

一翻箭雨,馬匹嘶鳴,雖是有人受傷,卻無一人倒下。而隊伍周圍已是雜亂地插滿了箭支,遠遠望去,整個方隊便如紮根在荊棘叢的青鬆,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