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低沉,烏雲細密,金瓦連綿的皇宮似是整個都隱在了輕舞蒙蒙的陰霾中,寂靜而肅穆。
一場秋雨,將整個皇宮洗涮地更加空寂,也將近衛軍的鐵甲映得更加森寒。
高坤宮殿前殿後,原本秋花早在這場淅淅瀝瀝的雨中落了滿園,零落成泥碾成塵。
所有的內侍宮娥在海清帝病重期間都已經被遣退出高坤宮軟禁,缺少了打掃,這宮宇愈發顯得寥落靜寂。整個宮殿庭院靜悄悄透著沉重的死氣。
覓塵從大殿走出,站在高高的廣階上,身後是高大的宮殿,身前是空**的廣場。
仰望間朱欄撐著飛簷,孤單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細密的雨水淋在漢白玉的石階上,飛雲雕花被衝洗得分外白亮,看過去略微有些刺目。
覓塵歎息一聲,目光微顫。已經七日了,海清帝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這皇宮內外到處充斥著緊張和肅然。朝堂上更是風起雲湧,雖是她甚少關注朝堂,但也知道幾日來百官聚首正清殿要求麵聖已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
歸海莫湛的壓力想來也不小,連日來他眉宇總是噙著深深的疲憊和凝重。如今歸海莫燼、歸海莫淩皆領兵在外,歸海莫嘯又被圈禁雁落牢,皇宮在此時戒嚴,頓時變是流言漫天,京城中巡防不斷,九門戒備,統治權盡數移交禦林軍,皆重兵封禁,一時間滿城風雨。
京中內有禁衛軍、禦林軍,中有京畿衛,外有九皋山的虎翼軍。這些軍權向來是由海清帝的親信擔任,而且也隻有海清帝一人調遣。所以,雖是大軍征戰在外,京城卻依舊固若金湯。
覓塵雖是天天呆在這高坤宮,可是除了施針給還請您各地延續生命,別的所謂皇室私密,朝堂形式她卻是知之甚少。越是此時皇宮上下越顯得神秘詭異,宮廷曆來是不缺少故事的。
前日師傅醫聖子麵色凝重進了高坤電,一呆便是一個時辰。覓塵一直很奇怪,此時海清帝召見他卻是為何。莫非海清帝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醫術,另求名醫?
可直覺告訴覓塵,萬不回這般簡單。若是不相信她,就沒有必要每日令她行針。而且從海清帝偶爾清醒看向她的目光中,覓塵感受不到任何的敵意。
師傅那日從高坤宮出來便直接出了皇宮,兩人雖是匆匆見了一麵,可師傅卻一句話不曾跟她多說。令覓塵奇怪的是,如今宮中形勢,幾乎每個進出過高坤宮的人都會被拘禁,以防內外相通,可對醫聖子竟沒有這般。
更讓人奇怪的是,海清帝從師傅走後便陷入了深度昏迷,顯是受了刺激,毒素攻心所致。而歸海莫湛更是麵色陰沉,眉宇緊縮,看向她的目光也分明幽深了許多。
這不得不讓覓塵懷疑,她心中也有所猜測,甚至已經確定了醫聖子所來何事。隻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師傅為何在此時將當年清妃有孕的真相告知歸海印,而歸海印竟沒有當即殺了他!這太讓人奇怪了!
於此同時,覓塵也開始深深擔心歸海莫燼,生恐他會出什麽事。然而卻是在她憂心忡忡時,歸海莫湛卻表明了態度。直到此案在她還能清晰想起前日夜裏的情景。
那夜秋雨初落,她正思慮著必須想辦法通知崔剛,讓他送出信出京給莫燼,殿門卻恰在她執筆的一刻被大力推開。
歸海莫湛一襲青衫盡濕,他目光直逼自己,似是要將她吞噬一般。
“看來你早就知道此事……”半響靜默,他目光凝滯在她執筆的手上,唇際掠過清苦的笑意。
“塵兒,我若硬要留你在身邊,當如何?”他一步步走進,托起她的下頜,目光墨色**漾如最黑的夜,卻又流動著濃烈的色彩。
她是怎麽回答的?
“倘若那樣,我們……便如你父皇和清妃娘娘。”
“好!好!”
他固著下頜的手突然收緊,捏得她下顎生疼。可突然他又牟然放開,長聲一笑,竟拂袖而去。那是第一次他在她麵前顯露他鋒銳的一麵,若不是地上一灘低落的雨水,她險會以為是一場夢。
接著,她的殿外被禁衛軍層層護衛,她雖是心中焦急卻也無計可施,心底深處也相信歸海莫湛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翌日,他再次出現在麵前,麵上已經再不見夜間的激狂,隻淡淡道。
“你若信我,便什麽也不要做。”
便在昨日,海清帝清醒過來,令她用銀針刺激百會穴讓他能堅持清醒一個時辰。並吩咐立即派重兵圍住高坤宮,任何人無旨意不得進出,又派高錫持令牌通傳,九門戒嚴,並召眾位皇子,幾位大臣入了高坤宮。她被暫時拘禁在偏殿,隱約聽到一聲哭聲,向來是海清帝在做最後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