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中隻有三人,兩個太醫坐在繡蹲上,皆是麵色發白,眉頭緊蹙,神情惶恐。歸海莫湛站在光塌的雲龍金幃前,身影筆挺,隱約透著幾絲疲憊,正負手而立,麵對床榻。光潔的黑玉地麵上照出他修長的影子,肅然而清冷。
太醫眼見她進來忙站了起來,覓塵點點頭,緩步上前。歸海莫湛似是這才聽到聲響,猛然轉過身來。見是覓塵,麵容微動,跨步下了光塌,擺手道。
“辛苦陸太醫、程太醫了。本王已讓人在這高坤宮安置了暫時居所,這幾天還要有勞兩位。至於兩位的家中,本王已經安排人前往知會了,兩位隻需在宮中安心為父皇診病,別的不必記掛。今日天色也晚了,兩位先下去歇著吧。”
歸海莫湛笑著示意,神情間卻有著顯而易見的銳利和清寒,連個太醫互望一眼,忙躬身退下。
歸海莫湛這才看向覓塵,,眉宇微蹙:“父皇中了毒,太醫診治乃是奇蠶蠱毒,太醫勉強用金針震住了毒素擴散,我想你對毒比較了解,所以……”
覓塵眉宇鄒然蹙起,心一緊,打斷他的話,大步向廣塌走:“奇蠶乃是南翼毒物之最,怎麽會中了這種毒!這毒凶險異常,快讓我看看!”
覓塵心中焦慮,一把揮開金色幔帳,迎麵惡臭衝來,她輕輕偏了下頭,大步走向靜靜躺在廣塌上的海清帝。
但見海清帝周身紫青,眉宇頭發花白,雙手緊握,骨節分明,周身散發出一陣腥臭,正是中了奇蠶蠱毒的症狀。
覓塵正欲去把歸海印的脈,卻是歸海莫湛閃身在側遞給她一雙鹿皮手套,覓塵一愣。這毒並不傳染,但心知他的好意,便順手接過帶上。
一翻細細查看,她麵容沉重:“我先用銀針給他紮針,隻能維係性命,若要解這毒,需得要下毒之人的血為藥引。”
歸海莫湛雙眸微眯,旋即微微閉目,良久才道:“銀針早已準備妥當,我去安排下,若有什麽需要找高錫便是。”
他又望了眼歸海印,大步便向殿外走去,臨到殿門卻又突然止步,回頭遙望著金色幔帳下那抹輕盈的身影,目光微閃,麵有決色,揮袍而出。
覓塵給歸海印紮玩陣已是天光微亮,撫額拭去一頭大汗,出了內殿。高錫忙奉上香巾,她抹了臉,卻聽高錫道。
“王爺在偏殿等著郡主。”
覓塵點頭,待步入偏殿,歸海莫湛正對一名身著禁軍將領甲衣的男子吩咐著什麽,覓塵便直接繞至了屏風後靜待。
沒一會規矩莫湛跨步而入,手中尚還托著膳食。覓塵此刻哪裏有心情用膳,隻喝了些粥,蹙眉看向正兀自沉思的規劃莫湛。
“奇蠶蠱毒是從南翼很少見的七色蠶蠱蟲提煉出來的,中毒者有如千萬條蠶蟲在周身咬齧,痛楚難當,無可形容。且中毒者意識時清時混,渾身會發出惡臭,十日不解必死無疑。這種蠱毒其物難得,我也隻是聽到過它的毒名,現下隻能用針封住周身要害。一來減緩毒發,二來也能減輕痛苦。隻是下蠱之人可有找到?這蠱蟲乃是用養蠱蠶者的鮮血豢養的,下蠱人和養蠱人往往同為一人。所以解藥也必須要下蠱人的血液做藥引方可。王爺可找到下毒人了?”
覓塵蹙眉說罷望向歸海莫湛,卻見他微微抬手揉捏著眉宇,眸中隱有痛色,半響才道。
“是螢妃下的毒。自從海天和南翼開戰父皇便疏遠了她,後宮中葉對其多有戒備,沒想到仍然讓她找到了可乘之機。今夜不知為何她竟會出現在憐清宮,股黃竟被她蠱惑,沒讓侍衛隨身在側。她已經自殺了……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覓塵一驚,頭腦油一刻的空白。萬萬沒有想到下蠱人已死,本以為宮中護衛重重,即便有人能僥幸得手對海清帝下蠱,也逃不出這皇宮。她麵容驟然沉重,望著歸海莫湛閃爍著微光的雙眸,終是搖頭。
“沒有,現下就是神農子老前輩在此,也是如此。”
歸海莫湛歎息一聲,將臉沒入掌中,片刻才又望向覓塵:“這事本不該將你牽扯其中,隻是事出突然,大軍在外,此事不宜聲張。我也確實找不到更合適的人,我……隻信你!塵兒,我需要時間穩固京城各方勢力,這京城亂不得。”
覓塵一愣,心中微亂,淺笑點頭:“我會盡量維係皇上的生命,隻是怕是最多……也不過十日。你……盡管忙你的事情吧,這裏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