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休息,我這就送去。”
柳雪笑點頭道謝,見覓塵揮簾出去,她呆愣半響輕聲一歎。
清沫見她神色不辨也不敢多言,正待上前去幫她圍好滑落的被子卻是她揚眸望了過來。
“清沫,你說我這腿倘使真好了,王爺他……他會不會經常來這雪院?”
清沫心一糾,蹙眉嗔道:“夫人意想些有的沒的,王爺是怎樣的人您還不了解嗎?您快別瞎想了。”
柳雪笑卻是苦苦一笑,揮手道:“你也下去吧,我心裏亂的很,想自己靜會兒。”
清沫猶豫一下終是輕聲一歎,退出了房。
覓塵出了屋卻是一怔,接著眉眼一亮,隻覺寒風夾著雪的清新之氣撲麵而來,院中已是白蒙蒙一片,銀絮飛舞,映著明軒高敞,繡戶珠簾,梅花朵朵,如夢如幻。
她輕聲而笑,仰起頭來,任由雪花撲上自己的麵頰,感受著今冬的一場雪。
清沫從屋中出來正見她仰頭而笑,表情靈動,心一觸,又是一歎。心念倘若夫人像清塵郡主這般心性,這般自信豁達,那該多好。
“風這般大,郡主可別著涼了。”
她笑著上前,接過綠沫手中的托盤。
覓塵伸手攏了攏狐裘,回身自她手中接過托盤,笑著打趣:“我看是你們夫人嫌我耽擱了給她送粥的時間倒是真。”
清沫但笑不語,覓塵已是自行端著托盤向歸海莫湛住的臻書院走去。
覓塵到了臻書院卻被帶著向歸海莫湛的書院走去,一路幽湖淨明,挺竹落雪,梅浮暗香,頗為雅致動人。
覓塵觀望著院中的精致,感覺雪花紛紛揚揚,心思浮動,舉辦步向緩。
這兩個月來她雖是日日到這慕王府來,可卻隻見過歸海莫湛一次,如今眼見書房在望,雪幕下透著明燭光亮,似夢似幻,她意有些遲疑了起來。
歸海莫湛的貼身侍衛袁緋將覓塵帶到書院端木軒的月門處便停了下來,笑著抬手。
“沐公子請。”
覓塵本就心中七上八下,現下見他這般意似要讓自己獨自進去,她更是心頭一跳,腳下也停在了當場。
袁緋乃是歸海莫湛的心腹,覓塵和親南翼,他還曾奉命跟著南下,對歸海莫湛和覓塵的事可謂知之甚深。他心中清楚自己王爺的心思,又了然這沐公子便是清塵郡主。
自打清塵郡主來府中為側夫人治病,王爺便暗自吩咐了,沐公子在府中行動自由,什麽地方都可以去,尤其是這臻書院,何是她來不管他在忙什麽都不許他們阻攔。
每次王爺回府,隻要是見府門前停著那輛紅木馬車,便定然在臻書院靠近笑雪院的閣道徘徊一陣,回到臻書院也總是站在院中兀自出神,袁緋心知王爺日日昐著郡主能來看看他,可這都兩個多月過去了,郡主意從未來過。
現如今她可算是來了,他眼見覓塵意在書院門口停頓,他心中不免生急,忙笑著道:“王爺的書軒不經允許我們是不能進去的,沐公子快進去吧,一會兒這粥可就涼了
覓塵暗道不經準許不讓進,那為何偏偏她就有進去了?可轉念一想,自己是受了柳姐姐這托來送粥的,想來是看在柳姐姐的麵子上才放行的吧。
她望了一眼兀自冒著熱氣的粥,暗自一咬唇,邁起大步便跨進了端木軒,一步步向那明燈閃爍的書房走去。
身後袁緋大大地吐出一口氣,眼前升騰起一片白霧,他卻麵有笑意地用手揮了揮,轉身邁著輕鬆的大步向遠處而去。
待覓塵接近書房卻是一愣,屋中竟傳來談話聲,顯然房中並非隻有歸海莫湛一個人。
她腳步一頓,暗道看來歸海莫湛治下定是不嚴,剛才那叫什麽袁緋的竟沒有告訴她書房還有他人。她正不知要不要進去。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奮明曆代整頓吏治,反腐敗反朋黨都是一項艱巨又長期的任務。我鄒氏在海天是世家大族,早年聖皇帝立國之時鄒家便多有朝中股肱之臣,多年來鄒家在朝廷上更是占據了一席之地,朝上那麽多老臣擁戴你,跟這個可是息息相關。貴族在戰爭時期出了不少力留了不少血,如今太平盛世他們享用些特權也是無可厚非。可你怎麽就想不通呢,非要整吏治,除舊製,弄得大臣們個個惶惶不安,整個朝野雞犬不寧的。你做事向來深思熟慮,怎麽這次這般倔強,定要一意孤行。你可知這麽做得罪了多少大臣?人家封你個鐵麵王爺的稱呼那可不是讚賞啊!莫湛啊,你……你讓舅公怎麽說你才好。”
那聲音雖是蒼老卻字字清晰地傳到了覓塵耳中,她心知是右相鄒傑臣。他是歸海莫湛的嫡親舅舅,在朝堂上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般跟歸海莫湛說話本是無可厚非。
可覓塵聽他聲聲責備,想到歸海莫湛這近一年來所優勢一事,再想到柳姐姐說的話。言及他近日的疲憊不堪,日漸消瘦,不免心一觸,一股深深的難過和心疼湧上心頭,腳一沉,竟也再也挪動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