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燼和覓塵拜別蕭瀲晨一路向泗州趕,兩日後竟再次下起了暴雨,再加上已臨近災情稍輕的螺水郡,路況泥濘,難民奔走,道路擁擠,兩人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見天沒有晴的趨向,歸海莫燼便置辦了一輛馬車,覓塵呆在車中倒也沒吃什麽苦頭,隻是心情卻一天沉重過一天。
眼見臨近災區,路上的流民越來越多,衣衫襤褸,夾兒帶老,蹣跚雨中,邊乞討邊哀號。那景象著實讓她心驚,從不知電視上的情景有一天變成現實,竟會那般的觸目驚心。
一早的時候她還會拿些食物施舍給他們,會下車看看哭嚎不止的孩子,施舍些銀兩給他們看病。
可一路行來,流民漸多,歸海莫燼便製止了她的行為。她心知自己微不足道的施舍非但對他們是杯水車薪,更會累及被施舍的災民成為其他人的哄搶對象,還會讓她和歸海莫燼變成難民的目標,便壓下心中的難過,日日呆在馬車中將所有的哀哭聲杜絕與外,心中卻是一片悲涼。
車行數日,天卻連降暴雨,兩人日行夜宿,雖是行程極慢,倒也進入了災區較為嚴重的泗州邊郡寧城。車外慟哭聲震天,覓塵往外看,隻覺這才算到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難民成堆成堆擁擠在一處,暴雨下他們的神情已是麻木,四處都是哀哀的慟哭聲,他們眼中的茫然和痛苦讓覓塵覺得心像壓了重重的石頭。不時便見用破席裹著的屍首,到處都是用破布搭起的帳篷,他們的馬車經過之處跪地祈求聲不斷。
聽歸海莫燼說寧城尚不算是重災區,難民多是從泗州逃難至此,無處安置,每天都有成批的難民死亡。覓塵望著四處拋棄的屍首,望著連綿不斷的暴雨,心中隱憂重重,隻怕不加處理很快便會引起瘟疫。
看到的太過觸目驚心,那種無力感讓覓塵無法承受,她將馬車門緊緊關上。靠著車壁擰眉抬手,揉捏著額頭,隻覺車外的哀嚎聲刺地頭腦一陣陣發痛。
突然馬車一晃,覓塵身體向旁撞去,雙手撐住車壁才穩住身子。隻聽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覓塵一驚,剛要起身卻聽歸海莫燼的聲音傳來。
“呆在車裏,別出來。”
覓塵心頭一跳,將前車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隻見十幾個穿著破爛的大漢,手中持著農具、棍棒、菜刀攔在馬車前。歸海莫燼冷冷站在車前,聽到身後動靜微微側頭,又強調了一聲。
“別出來。”
“我們隻要吃的,將吃的交出來。”一個大高個揮動著手中斧頭邁前一步。
他身後眾人也跟著圍了上來,他們的麵容在暴雨下顯得猙獰而扭曲。歸海莫燼卻蹙眉大喝道:“我奉勸你們快些散開,不然……休怪我手中的劍快。”
他說罷,手中寒光一閃,軟劍在手,擎天而立。可那些大漢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他的喝聲也隻是威赫一時,隻讓他們瑟縮一刻,他們便揮動著手中武器衝了上來。
寒光一閃,覓塵驚呼一聲,一把便推開了車門:“別傷害他們。”
歸海莫燼身影一頓,幾不可聞地蹙了下眉頭,手中軟劍收回,一手提起衝上前來的大漢一下便扔出許遠,那大漢掙紮了一下,竟是沒有了動靜。
他腰一翻探身到另一個衝上的大漢身下一手拎起他,單臂便將他舉過了頭頂,暴喝一聲:“都住手。”
眾人被他的喝聲所驚,又見他神勇無比,皆愣在了原地。歸海莫燼將手中大漢往身旁一甩,腰際軟劍光芒一閃,似一道利箭飛出直衝數步開外的一顆大樹。那劍竟繞著大樹飛了一圈,流星一般瞬間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眾人驚詫間,卻見那一顆古木樹身一晃,竟直直倒了下去。轟然大響,帶起地上水珠四散,震的馬車晃動不已。
覓塵見那樹並未砸到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見那些大漢一個個麵若死灰,紛紛退後幾步。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速速散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歸海莫燼冷聲說罷,飛身便做在了車轅,手中韁繩一抖,馬車緩緩而動。那些大漢卻不再擋道,避開開去,麵有驚恐。四周的難民更是嚇得紛紛避讓,馬車過處一陣死寂的寧靜。
覓塵望向馬車,隻覺車中的錦緞軟塌皆成諷刺,心中糾的疼痛。將車窗推開,卻見方才那被歸海莫燼甩出去的大漢依舊躺在那裏,毫無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