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退下,她望了眼兀自愣神的歸海莫嘯便走到了桌前,在軟墊上跪下靜默等待水沸。
沒一會兒小火爐上傳出汩汩的水沸聲,歸海莫嘯這才驀然回過神來,扭頭正見覓塵將水壺取下往一旁的白石淺甕中注水。待到注滿淺甕,掀開壺蓋將桌上方巾中的龍齒倒入其中,便拂袖將水壺再次放回炭爐上,拿起茶挾子將茶具一一放入那淺甕中熱燙洗淨。
一縷縷白色水氣氤氳騰起,縈繞在她的指尖,將她的麵容襯得更加靜美,聖潔。歸海莫嘯不覺便看得入了神。
覓塵衝洗好茶具將其放置桌上,這才取過方才已經挑好盛放在雪錦上的石菖蒲填在了盞底。提起執壺,抬手拂袖流暢間懸壺高注,水聲清亮注入茶盞,熱力直透而出,衝起其中石菖蒲轉動了起來。放下水壺,拿起一旁的紫砂壺蓋扣上茶盞,以同樣的動作又泡了一盞茶。
歸海莫嘯眸光隨著她的手指輕動,瑩白的纖指在燈光下發著柔潤的光,這茶泡得極為簡單,也就是一衝一蓋間說不出的優雅靜淡,她動作間的從容,眉宇間的淡然讓他浮躁的心也慢慢靜謐了起來。
“是安神茶。”
就在歸海莫嘯望著覓塵出神時,清淺的聲音傳來。他恍然抬頭,正迎上覓塵看過來的眸光,那雙眸在燈光閃爍下仿似秋水般又清明的光澤流動其間,引他沉淪。
聽出覓塵話語中的邀請之意,歸海莫嘯這才發現桌上擺著兩隻茶盞,麵上竟瞬間露出小孩子得到心愛玩具般的欣喜,起身跨步便在矮桌前的軟墊上坐了下來。
覓塵心頭一鬆,輕勾唇角將那盞雕刻祥雲的茶盞推到了歸海莫嘯眼前。自己則輕掀茶蓋呷了一口,抬頭正見歸海莫嘯笑著執起了茶盞,神情竟有幾分傻氣。覓塵從沒見過他這般表情,不覺微微發怔。
愣神間歸海莫嘯已是昂頭喝了一大口那茶,入口才覺有些燙,趕忙吞下蹙眉看向覓塵。
“好苦。”
覓塵見他眉宇緊蹙,微微張口哈著氣,莞爾一笑。
“誰讓你一口喝那麽多的。”
嘴上這般說,心裏卻開心不已。暗道,好啊,我害怕你不喝呢,你竟一口喝了個底朝天,真是老天都在幫自己呢。
“你沒說是苦的啊!”歸海莫嘯見覓塵笑,麵上亦是華彩煥然。
覓塵挑眉指了指茶盞底部的石菖蒲輕笑道:“石菖蒲,很常見的一味草藥。味苦、微辛,王爺不知道嗎?”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歸海莫嘯尷尬說著,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看那杯中之物。
自打昨晚把覓塵弄哭後,她對他一直是一副冰寒三尺的冷容,先在突然對他笑,還邀他喝茶,他隻覺恍恍惚惚哪裏注意喝的是什麽,隻覺自己這幾日變得傻愣愣都不似自己了。
覓塵見他眉宇間閃現不自然倒也沒放在心上,心頭卻想著別的事,望著自己麵前茶水白氣蒸騰計量著時間。那河豚毒性甚強,雖是經過處理可以入食,多食之下必定中毒。
昨日歸海莫嘯雖是隻食用了幾口河豚,雖是不至於中毒,但覓塵剛剛的一盞茶卻又催發河豚之毒的功效。現代時候就聽說過河豚之毒屬於神經性毒素。吸收後毒素會作用於末梢神經和中樞神經係統,視神經傳導障礙,首先感覺神經麻痹,後運動神經麻痹。
她昨晚忍著甜膩吃了一盤的桂花糕原因也在這裏,桂花糕有很強的阻隔作用,要知道昨晚的河豚雖是隻一口,但好歹她也算吃了呢,她可不想連帶自己也被麻痹了。
微微握起雙手望向歸海莫嘯,心中計量著這毒也差不多該起作用了吧,怎麽這人沒有反應呢。難道醫術上說的不對?正思慮間卻見歸海莫嘯蹙起了眉頭,瞪眼詫異地盯向自己,嘴巴張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薄唇微動竟吐不出話來。
成了!覓塵雙眸一亮,不可抑製地揚起了唇角,正欲起身將桌上的燭燈熄滅,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
覓塵大驚,暗道不會吧,怎麽這麽倒黴!這時候可不能讓人進來!
心思鬥轉揮手便將燭燈微移,撇了眼燈光下自己投擲在大帳帷幕上的長長剪影,望了眼怒目瞪著自己的歸海莫嘯,覓塵咬牙狠心一個欺身便將自己的唇壓在了歸海莫嘯的唇邊。
見他睜大了眼眸一臉震驚,忙一手探進他的發中,扣住他的後腦微微移動了下他的麵頰,另一手則不著痕跡地抬起他的右臂便掄上了自己的肩。
心跳加速間晃動著頭,紅唇在歸海莫嘯的嘴邊揉撚,微眯的眼迎上他瞪大的眼眸,那裏麵蘊藏的風暴覓塵已經無從詮釋,一陣頭皮發麻。
聽到帳外腳步聲停頓,再也顧不上許多,欺身便壓在了歸海莫嘯身上,兩人直直倒在了滿是長毛地毯上。覓塵閉眼苦笑,完蛋了,這下她算是徹底沒有什麽閨譽可言了。腦中雖是這般想著,心神卻絲毫不敢怠慢,聽不到帳外腳步聲遠去,覓塵隻能硬著頭皮嗯啊了幾聲,隨然聲音僵硬,暗自祈禱能騙過門外之人。
廖焙本是探知了鄒苑曦的下落特意來稟告,哪裏知道剛走近營帳就從帳影中看到這般勁爆的場景。自己王爺和郡主激吻!而且顯然帳中場景正在不斷升溫中!廖焙目瞪口呆地望著帳幕上交纏一起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主子風流廖焙深有感觸,但這樣上演大戲不太好吧。憑借主子的武功該是知道帳外還有好多雙眼睛啊!竟連聲“退下”都沒工夫說了,看來真是忙得昏頭了。帳外看守的侍衛見廖焙愣然站在遠處,也順著他的目光忘了過去,一時亦是僵直了麵容。
掌中傳出隱隱約約的嬌喘聲,廖焙這才回神,趕忙上前重重揮了看守侍衛的腦袋,厲目掃了他們一眼,那兩人這才回神垂首看向腳尖再不敢抬頭,隻是麵上皆浮現出幾絲尷尬來。王爺雖是風流,可也從來沒有這般在他們這些下屬麵前如此過,今日這是怎麽了。
他們心中雖是詫異卻也不敢打攪,屏息凝神再也不敢看那大帳一眼。廖焙卻不再驚異,這幾日他便發現王爺不對勁,總是心不在焉,脾氣也多變,向來定是跟這清塵郡主有關了。隻是這郡主畢竟是要和親的,也不知王爺是怎麽想的。看來這鄒苑曦的情況隻有等明日再報了,廖焙對看守的侍衛又使了個眼色,這才大步而去。
帳中的覓塵此刻已是滿麵通紅,哪裏敢看歸海莫嘯等大的眼眸。終於聽到腳步聲遠去,趕忙起身便將燭燈吹滅,這才鬆了口氣。心念急轉,這樣也好,她的逃跑計劃更容易了!
反正都這樣了,覓塵也不在乎更過分些,一麵輕聲哼哈這,一麵狠狠便撕裂了外衣,將衣服拋開,飛快地解起了歸海莫嘯的衣飾。反正本來就是打算穿上它的衣服逃跑的,現在也就是多了幾聲伴奏而已,沒什麽差別。
忽略歸海莫嘯黑暗中仍怒火洶湧的眼眸,覓塵飛快動作著,心中甚至輕快了不少。隻覺自由生活便在眼前,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將歸海莫嘯的衣服脫掉迅速穿上,又將他拖到**,故意放出大響,哼哼啊啊的同時還不忘跪在床邊使勁將大床搖晃出聲響來。迎上歸海莫嘯黒沉的臉得意地眨巴了幾下眼睛,差點沒爆笑出聲。
這般等穿好歸海莫嘯的衣服,收拾好頭發,覓塵眼珠飛轉大喝一聲。
“你走!給本郡主滾啊!嗚嗚,誰都別進來打擾我!滾!”
覓塵喊罷再也不看歸海莫嘯一眼,飛身便一把掀開帳幕施展輕功衝了出去,那速度隻覺帶起一陣風獵獵穿過麵頰。
外麵守夜的幾個侍從突然聽到帳中傳來郡主的嘶喊聲均是一愣,也不敢抬頭去看。心裏納悶這怎麽回事,剛剛分明見是郡主將王爺撲倒在地,現在怎麽說惱就惱了?
尚沒待他們回過神來便覺眼前一晃,一道身影衝出了帳外,帶他們去看隻捕捉到一個背影,不是王爺是誰!隻是王爺幹什麽跑那麽快!怕被郡主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