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經受折騰,覓塵隻覺一陣頭疼,幹脆不再多想,轉而打量起這將要呆上數月的馬車。這是一輛四匹馬駕車的高大馬車。車中甚為奢華,一共兩間。外間供侍女服侍使用,一間便是她現在所呆的起居室。
空間很大,足足有三米寬,四米長,整個一小房間。車麵鋪著厚厚的毛毯,錦被數條疊放在一側。覓塵現在坐著的是一個小軟榻,身旁還讓在數個柔軟的棉墊。除此之外,尚未一個小方桌,一個書架,有些像一間簡單的臥室。
滿意輕哼,覓塵暗歎這和親也不是完全沒好處,起碼待遇還不錯。
車外轉為喧鬧,覓塵透過兩側小紗窗,發現車隊已經出了宮門。街道上喧鬧的厲害,路邊全是圍觀的百姓,見隊伍過來,紛紛跪地。覓塵微微鬆了口氣,心想這樣熱鬧,蕭憶想趁人不注意逃離應該蠻容易的吧。
蕭憶本是堅持要和她一起南下的,克覓塵總覺得此去一路情況不明,倒是少個人便少了份風險,拒絕了她的好意,想來現在她定已經逃脫了吧。
望著路邊跪拜的百姓,覓塵微微蹙眉,暗嘲自己現在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剝削階級。
送親的護衛,陪嫁的侍女,再加上今日突然冒出來的南翼迎親隊伍,浩浩****足有五千人,蔓延排出數裏長,緩緩向南城門而去。
馬車是在巳時出了南城門的,出了城隊伍速度便快了許多。沒有了喧囂聲,覓塵便隨手翻了一本書靠著軟墊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
突然馬車又停了下來,覓塵不以為意,依舊翻著手中的手。卻聽歸海莫嘯清揚的聲音穿窗而過。
“我道五哥不來送你了,原來要獨自相送,真真不一般呢。”
覓塵猛然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推開了車門。目光一轉便找到了那個俊逸的身影。白裘烏發見她望過去,麵帶微笑如有春風拂過麵頰,皎月壟過周身。
覓塵鼻頭一酸,便紅了眼眶。獨自上路,連紅研、青黛都沒有相隨,原來她心中也害怕,原來她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堅強。
“嘖嘖,就那麽高興?要道別趕緊的,本王還急著趕路!”歸海莫嘯望著覓塵紅紅的眼眶,心中一陣煩悶,冷目撇了眼路旁小亭中站著的那抹白影,厲聲道。
覓塵微錯雙眸,輕輕眨了幾下眼,回頭撇了眼歸海莫嘯,見他已經另換了套墨綠的錦服,聽他話語冷然。以為他還在生剛剛戲弄之氣,便也不搭理他,撫著宮女的手下了馬車直直便向歸海莫湛走去。
歸海莫湛靜靜站著看她一步步走來,眸色黯然,笑容溫潤。見她上了台階,這才轉身走向亭中,伸手執起桌上的白瓷雕梅酒壺,抬手酒色青亮落入青花瓷盅中。他執起那杯酒走向覓塵,輕笑著送過酒盅。
“一杯清酒相送,全當暖身吧。”
覓塵微笑接過,仰首便飲了那酒,酒不烈,卻有芳醇香味回味口中,餘味清爽柔順。輕輕摩挲著酒盅光滑的瓷壁,覓塵輕輕笑了起來。
“好酒。”
歸海莫湛望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唇邊卻逸出了清淺的笑來。
“以為你不來送我了呢,在這裏見到你,我很開心。”聲音微哽,覓塵唇際卻揚起了更加燦爛的笑。
歸海莫湛似是輕歎了一聲,微微揚起線條清瘦的下巴,凝目天際。半響都沒有說話,兩人立於冬日清寒之中寂寂無言,卻絲毫都不覺尷尬,仿若如此便能了然一些除了彼此在無人可察的情愫。
忽然,歸海莫湛輕聲道:“人人都知道我會送你,為何獨獨你卻以為我不會來呢。”
唇邊浮起清冷笑容望著覓塵怔怔雙眸,輕聲又道:“我若不來豈不是令人奇怪,那我不妨便光明正大的送。”
覓塵靜靜望著他,隻覺他的麵色十分不好,微帶蒼白,寒氣中更顯得如冰雪一般。心中一痛,低下了頭。半響才重又抬起眸,輕揚唇角,然而一雙如清泓搬得雙眸卻怎麽也掩不住那一層水光。
“皇上他……你答應我什麽都不要做,我有辦法的,我……”
“不想拖累我嗎?塵兒,倘若當真不想拖累我,當初便不該讓我看到你的好。”
歸海莫湛心中暗念,臨到嘴上,卻隻是淺淺地溫和一笑:“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
轉身打開桌上一個紫墨色包裹,從中捧出一件火紅狐狸的大裘,轉身一抖便給覓塵披在了身上。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說,隻給她整整衣領,裹緊那大裘,退後一步便看向了不遠處的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