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猶如白駒過隙,五日時光一晃而過,轉眼便是清塵郡主初見和親的前一天。這日,海清帝特意準許戴相一家入宮與覓塵做最後的離別。

戴世矩滿麵無奈的讓覓塵初次覺得這個父親還不算太差。

麵對羅夫人的眼淚,覓塵心生感動,自是一番勸慰,半天才終於勸止她的眼淚卻抹不去這位慈愛姨娘心底的憂傷。覓塵心聲歎息,從不知自己竟然得到了那麽多。以前,是她不知道惜福,現在要離開了,才發現原來竟那麽舍不得。

對於戴翔的擔憂和愧疚,覓塵覺得窩心卻又不奈。他是怨恨自己不能保護她,覓塵何嚐不知。

覓塵早就從歸海莫融那裏得知,雖知道事情無往回轉,戴翔還是四處奔走,翔盡辦法看,想盡辦法力圖勸阻皇上改變心意。看著哥哥重重的黑眼圈和他眉宇間的愧疚,覓塵心中酸酸甜甜,最後皆化作心疼和愧疚。從來都是她欠哥哥的,欠了太多。

雲諾雖是擔憂,卻表現地極為鎮定,似乎早知道覓塵不會聽憑擺布,必有想法。又似是寄希望與歸海莫燼,獲贈幹脆出去女人直覺,她偷偷拉過覓塵堅定道。

“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得回來”

覓塵望著她紅紅的眼圈重重的點頭。悄悄的塞給她一張紙條,眸中異彩紛呈。

青黛和紅研卻哭得兩眼紅腫,跪著非要同去南翼,覓塵勸了許久,軟硬皆施,亦改變不了兩人誓死都要隨從的決心。最後覓塵值得騙二人說她已經想好了脫身的辦法,她們跟著隻會拖累自己,兩人這才半信半疑的勉強答應留下。

臨近傍晚的時候海清帝突然傳喚覓塵,她這才送走了家人滿心故意地跟著高錫向正清殿走去。

正清殿隸屬皇宮的前朝,是皇帝平時處理政務之所,沒有特殊情況是不允許女子涉足的。就算是一國之後也隻有在皇帝特許的情況下才許進入。這般神聖的地方,覓塵不知道海清帝何故要在那裏召見你。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莫不是要交代下自己這個未來國際女間諜的工作吧?還是看她馬上要為海天疆土大事做出一份貢獻的麵子上,這才賜她如此“榮光”。

覓塵諷刺一笑,想到馬上就要離開了,這一離開自己的逃跑計劃不管成與不成怕是都跟他這個皇帝再無交集了。心中一鬆,倒也不再緊張了,心念一動,竟有些想氣氣那逼婚的狗皇帝的想法。

道了正清殿高錫上前打簾,覓塵微微點頭進入大殿,一股暖熱撲麵而來,空氣中海蘊著安神香的氣息。

擺設遍布,漆紅高柱挺立,覓塵結社撇嘴,見無人引路回身連高錫都沒有跟過來。微微皺眉,隨即也不以為意,自行走進了內殿。

果然,海清帝背負雙手站在內殿的龍案後,在這滿眼皆是富貴的珠金寶屋中,明黃的身影卻透露出些許的孤寂之意。

見歸海印毫無動作,覓塵亦靜力斂目,一言不發,知事平心靜氣地望著透窗而入的光線重重合合,片刻竟有些發起呆來。

“明日便要離開京都了,你可有什麽心願未了?”半晌海清帝轉身看向獨自出神的覓塵,啟口道,也不計較她的失禮到似一早便知她會如此一般。

“塵兒聽皇上這話好似明日塵兒便要上斷頭台一般呢。”覓塵輕笑回望歸海印。

歸海印一愣,聽覓塵的話全是譏諷之意,但她的笑容卻燦爛無限,麵上還帶著幾分少女的純真,倒像果真隻是在跟他開玩笑。皇帝探究地望著眼前笑容欣然的女子半晌竟有些不知道該講些什麽,走進亦覺得剛剛的話那般諷刺,虛假。

“皇上召塵兒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嗬嗬,那塵兒的心願就是請皇上善待我的家人。”見歸海印不再發一言,覓塵挑眉笑道。

“好,朕答應你。”歸海印微微皺眉,看向覓塵的眸中卻多了幾絲的不解和探究。他豈會不知道覓塵不願和親,一般女子被逼迫不該向當年靖袼那樣,或是怡雅那樣,哭哭滴滴的或是大吵大鬧嗎?

“那如此便謝謝皇上了。倘若皇上沒有什麽事情,那塵兒告退了。”

覓塵再笑,對於這個用鐵腕讓萬物億民默默俯首的皇帝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道理要與他講,有什麽怨恨要與他計較。這個已經沒有了感情的帝王。她可憐他,更懶得施舍自己的一絲**與他。

覓塵說罷轉身便跨步向外走去,甚至不願再看著滿是金光的宮殿一眼。

“你可知朕為何要將你嫁往南翼?”

身後傳來皇帝微沉的聲音,覓塵腳步一頓,回身笑道;“以一女子去換二十城池,即便陛下也覺得此時蹊蹺,不過試試又何妨呢。煩反正就算換不到城池海天也沒有什麽損失啊

這話倒是令歸海印聽到了她的不滿和諷刺,皇帝非但沒有生氣,反倒覺得自己總算掌握了局勢般,眉宇間稍緩:“塵兒記恨朕,朕無話可說,知事朕作為這海天的國君,朕亦有朕的難處和考慮”

“考慮?嗬嗬,皇上是想將我這個紅顏禍水送的遠遠的,省的我危害尼的大好山河,更甚之影響你兒子的兄弟感情吧?皇上英明,防範未然,塵兒甚為佩服”

覓塵不無諷刺地道,心中此刻怎麽也壓不下憤怒。暗罵此人真夠厚顏,果真是虧心事做多了,總要為自己找些借口,求個別人的原諒,還讓自己心安。

歸海印沒有想到覓塵說翻臉就翻臉,還字字帶血直擊他的心頭。他之所以急著送她送,正是因為兩個兒子對此用心太深。

他年輕的時候亦感情用事過,這條路他是走過的,當年登基前他和霄南王何嚐,一兄弟情深過?後來就因為愛上了同一個女子,痛苦了一生,未盡徒留他一人在這上,享受著無上的榮光卻終日心神疲倦。

這條路他走過來了,便不能讓他的兩個兒子為了個女子禍起蕭牆。尤其是燼兒,燼兒是他和暖清的孩子,他不能讓他走父母的老路。所以他必須送走此女兒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歸海印曆目掃向覓塵,已經沒有看方才的和藹,冷聲道。

“既是知道就莫要怪朕心狠,朕當年確實答應過靖袼,你的婚事會讓你自己做主,但是朕不能看你禍害朕的兩個兒子。”

“嗬嗬,塵兒知道了。是塵兒咎由自取,皇上你英明神武果斷處理了我這個禍害。隻是不知道翰王和湛王能不能了解你的這番苦心麽呢。畢竟感情之事是很難放心的呢,想當年那雲興娘子都做了別人的妻子了,陛下不照樣放不下心中所想嗎?而如今呢,你頭上帶著九龍冠蓋,終其一生,富擁四海,子民億萬,後宮三千,不知道這皇宮有沒有那麽一個同人女是真心真意對皇上用情的呢。皇上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嗎?哎,也許那些所謂的真情和快樂皇上根本不屑一顧呢,是塵兒多慮了。塵兒告退”

覓塵亦冷言相向,說罷望著歸海印黑沉的臉欠身施禮,便趕忙向外麵去。心中暗道,笑話,心中不走等那皇帝發起瘋來砍了自己就不劃算了。

前腳剛出大殿,就聽到殿中傳來一陣陣物器碎裂聲,覓塵撇撇嘴望著高錫瞪大的眼眸得意一笑拔腿就跑,轉過回廊更是咯咯地笑了起來。心中暗道,管它以後怎樣,心中心中總算是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