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扯,一張麵皮竟就被掀了起來。人皮麵具!覓塵心中大喜,從沒想過竟真有這麽神奇的東西。她現在正需要這東西,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呢。她一定得2得到這個麵具。
看向露出真麵的蕭憶,柔美無暇的麵上,黛眉籠煙,細密的睫毛輕卷,小巧挺直的鼻翼,想起女子冷若清潭的雙眸,覓塵心歎,果真是秀美無雙,也難怪莫淩會陷入。
一陣忙碌,天色已經見亮。覓塵忙起身將那麵具收好,開始收拾一屋的狼籍,得先點上香,這麽大的血腥味……這日的早朝如同以往,但似乎有些不同。衙署等待早朝的官員往常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然而近日衙署之中卻分外安靜肅穆,似乎人人心中都多了幾分緊張。
昨日的晚宴一波三折,這些精明的大臣早已意識到今日的早朝定然有大事發生。
如同往常,大內刻漏房報了寅牌,官署衙門的兩扇厚重朱漆大門被司閽緩緩推開。悠揚而又威嚴的鍾鼓聲中大臣肅然上殿。
海清帝在禦座上端坐,望著殿中垂頭低目的眾文武,淩厲的眼眸掃視一圈,輕扣龍案。半晌才緩緩道。
“昨日宮宴大家也看到了。南洛帝派使臣來見朕,遞送了國書。願以南翼北境二十城為聘求清塵郡主,眾卿意下如何?”
一語如驚雷般炸開了靜寂的大殿,抽氣聲迭起。
二十城為聘?換一個女人?這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聞所未聞,大殿上眾人麵容各異。
莫湛心頭大驚,不可置信地抬頭望了眼高高在上的父皇,皇帝威嚴穩持的麵容映入眼中,哪裏有絲毫的玩笑之意。他隻覺一陣驚慌,這樣的聘禮怕是無人能夠拒絕。
昨夜他思慮了一夜的說辭,如今尚未出口,已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尚未等他細想,皇帝威嚴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戴相,清塵郡主是你的女兒,你先說說吧。”
其實這樣的國書,怕人人心中都知皇帝此刻心中作何想。一邊是二十座城池,一邊是一個女子,這幾乎是不用多想便可取舍的事情。
戴世矩此時已經一手心的汗,抬臂舉笏上前,心念急轉卻想不出多麽高明的回答能勸服皇帝。
“皇上,臣女出嫁倘若能為我海天換取十城,那定是我戴府的無限榮光,亦是臣女的福氣。隻是,用城池來做聘,此事聞所未聞,臣唯恐其中有詐。”
“有詐?恩,眾卿都來談談想法吧。”海清帝深深望了眼戴相,吩咐道。
“皇上,別說是二十座城,就是十座那也是換得的啊。”
“是啊,微臣也以為此事可行。”
“這是清塵郡主的無限榮光啊,倘使小女能換一座城池,微臣定馬上就將她送往南翼。”
歸海莫湛聽者耳邊響起的陣陣興奮呼聲,隻覺一顆心沉沉壓得他喘不過起來。眉頭已經緊緊鎖起。
“皇上,那南洛帝奸詐,不可輕信,攻城掠地,來之不易。豈有用二十座城池隻求娶一女子的道理?兒臣覺得戴相所言有理,此事其中定是有詐!”再也忍不住,歸海莫湛跨前一步朗聲說道。
“皇上,南翼乃虎狼之國,南洛帝向來雄才偉略,頗有膽識,用二十座城池交換一女,臣以為此事蹊蹺。”鄒苑曦也緊跟而上,眉宇間隱現焦慮。
“皇上,臣也覺得慕王爺,侍郎大人的話甚為有道理。南翼突然有此舉,定有圖謀,如今我海天正與北紇開戰,倘若魯莽行事,必然陷入南翼國的圈套。”工部右中郎藍明遠也忙上前道。
戴郇翔此刻亦不能隱忍,正欲出列,海清帝的冷哼聲卻響了起來。
“你們口口聲聲說有詐,那倒是說說這其中有何異處?那南翼侍者已經將二十城的官文,戶簿,官印統統帶了來。隻要清塵郡主踏入郾茗城便可行交接大禮。鄒相一直沒有表態,是何意啊?”
鄒傑臣聽到皇帝點名,麵容沉穩舉步上前:“回皇上,臣以為南翼國此舉卻有蹊蹺之處。隻是南翼國實力雖不及我海天,但也不可小覷,如今海天正與北紇大戰,南方實不易再起兵戈。此時南翼國以二十城求娶郡主,可謂不惜血本,其明裏是在換一女子,實則是在試探我海天國力,倘若我海天不許,那便是明顯示弱,則會助長南翼欺淩之心。那南翼人定會看不起我海天,倘若不換怕會授人以柄,南翼會尋釁滋事,發動戰爭。所以我海天不得不允,南翼要以二十城換一女子,我海天倘若不允則我國理短,若南翼不付城池,那便就是他南翼理虧了。”
“鄒相之言是說我海天允許,乃是怕惹禍,招來兵戈?我泱泱大國豈會怕他南翼蠻兒?既然其中有詐,皇上,請準許末將調動兵馬,與南翼大戰一場。”
“賀將軍,南翼以禮而來,隻能以禮而去,不能調兵遣將。”鄒傑臣輕笑說著,一句話便將那叫囂的賀將軍給堵死了。
“皇上,臣以為鄒相所言雖有理,但清塵郡主雖隻是一介女流,卻向來有海天才女,第一美女之稱。深得百姓愛戴,要深思熟慮而後行。”翰林院大學士謝羽時參拜道。
“謝大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何況大國君王乎?”
“皇上依微臣看可否派一位智勇雙全的使者護送清塵郡主入南翼?倘若能夠換城就將清塵郡主留於南翼,倘若換不成,就將郡主帶回。如此既不會上當,又無損國家的尊嚴更使那南翼國無話可說。”工部尚書顧大人上前沉聲道。
“父皇不可,郡主身份高貴,豈可如此兒戲!父皇,請……”
“住口!”海清帝怒目打斷歸海莫湛的話,見他麵有不甘,竟又要開口。拍案而起,厲聲道。
“就按剛剛顧大人所言,擬旨,既然選定吉日便和親。”歸海印怒目掃了眼沸沸揚揚的朝堂,說罷便再不聽一句諫言,拂袖向殿下而去。
“皇上,送親的人選……”
“再議!”聲音消散,海清帝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殿上。
大殿之中,時間靜寂無聲,似乎人們都還沒從剛剛的激烈爭執中回過神來。
歸海莫湛雙拳緊握,隻覺太陽穴一根青筋突突地劇烈跳動著,轉身便向殿外疾步走去。
“你去哪兒?”鄒苑曦匆忙趕上扯住了他,麵上淨是擔憂。
“求見父皇。”
“皇上心意已決,你此時去根本就於事無補,你……”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是求他收回旨意的。”歸海莫湛沉聲說著,拂開他的手便出了大殿。
鄒苑曦聽他這般說微愣,心中思索著,連身旁有人問話都恍如無覺。
在這一片混亂的朝堂上卻有一個極有分量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那便是肇往歸海莫嘯。此時他的唇角仍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隻是眉宇間帶著的幾分凝重,怕是他自己都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