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真是荒誕無比。”
輕聲苦笑,一陣寒風吹過,帶起枝頭落雪輕飛,鑽入衣領,覓塵隻覺有一絲清寒從心口生出,絲絲縷縷慢慢變成整片擴散開來。眸光微斂,眸底亦染上冰寒。
她定不會老老實實去那南翼,定要逃脫才行!不管前方是什麽,她隻知道自己不會妥協,不會任人擺布,縱使刀山火海隻要自己心智堅定便也無懼不是嗎?
這般想著心胸間便升騰起了一股堅韌之力,覓塵清淺一笑,利落轉身便向著沐陽宮大步而去。
高錫和覓塵分開,繞過漆紅長廊的玲瓏道,出來幾十步路,即是清極門。繞過清極門再穿過兩處宮廊便是白嬪娘娘的蒹葭宮了。今晚結束宮宴海清帝便攜著白嬪而去,想來此刻也該歇下了。高錫一麵想著,一麵減慢了腳步。
剛過清極門,便見兩個腰掛烏木牌的小火者推著輛小車向這邊走來。見他走過來,連忙避到一邊垂手恭立。高錫腳步微微一頓,望了過去:“這是送往沐陽宮的?”
高錫輕哼了一聲,抬步走向那小車,掀起車蓋隻覺一陣熱氣撲麵而來,#的紅炭倒著的極#。將那蓋子蓋上,嚴厲道:“快些送去吧,沐陽宮正等著用呢,郡主已經過去了。”
兩個小火者聽他話語嚴厲,微微一愣,竟站在原地沒有動。
“愣著做什麽!”高錫揚聲道。
“是,是。”兩人趕忙推著那小車匆匆而去,心中均是泛著嘀咕,這高公公看上去倒是蠻關心清塵郡主的呢。
高錫沒走幾步,便見同在正清殿伺候的小陳子匆匆向這邊跑來。微微蹙眉,高錫快步迎了上去。
“怎麽了?”
“可算找到您老了。都這麽晚了,慕王爺非要麵見皇上,奴才說了皇上已經安寢,可慕王爺竟是不聽,您老趕緊去看看吧。宮門那開快落匙了啊,要是耽擱了王爺出宮,奴才怕是幾條命也不夠砍得啊。”那小陳子氣喘籲籲地說著,滿麵焦急。
高錫微微思索,看向小陳子:“皇上當真睡下了?”
“真真的,奴才豈敢哄騙慕王爺。”
“王爺在交夜門?”高錫暗自一歎,本想海清帝倘若沒有歇下,讓慕王求求情看看。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
“是啊。都等了大半個時辰了,眼看宮門就要落匙,王爺竟也不急。”小陳子跳腳說著。皇子是不能留夜宮中的,這是大忌,倘使他耽擱了慕王爺回宮罪名不說掉腦袋怕也得挨板子。
“知道了,瞧你那出息。我去看看,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高錫一腳踢上那小陳子,說話間已邁步向前而去。
小陳子一樂,趕忙跟上前:“謝謝您老勒。”
繞過華西門的礎柱,高錫遠遠便見前庭和後宮間的那道交夜門前站著一個身影,夜色下那身影紋風不動,尤顯挺逸高拔。
高錫快步走進,歸海莫湛聽到腳步聲側身看了過去,見是內廷總管這才轉過身來。
“王爺,您還是快些出宮吧。皇上真的睡下了,再說這麽晚了,您就是有事情找皇上商議也得看聖上心情不是。這要是吵醒皇上,怕是……”
“高公公,本王今晚是定要見父皇的。這後宮本王還沒有闖過,今晚試試又有何妨?”歸海莫湛冷冷打斷高錫的話,微蹙眉宇。
高錫見他這般,輕聲一歎,跺了兩下腳,上前一步:“王爺,老奴知道您這會兒心急。可您這般為郡主竟不顧宮廷禮法,您覺得皇上會怎麽想?您是他的兒子,怕是皇上會將火都發到郡主那裏。再者,您這時這般為郡主,是聖上怕也不喜,您越是失態,怕皇上越是要遠遠將郡主送走。奴才雖是愚鈍,也伺候了皇上二十來年,皇上的脾氣奴才比王爺清楚。您還是回去吧,有什麽事明日早朝再說。郡主在宮中很安全,您盡管放心便是。”
高錫的話猶如雷鼓擊在歸海莫湛心間,他瞬間便明白了。是他太過焦急,失了分寸。他這般怕隻會壞事!雖是不明白這高公公今日此舉為何,但歸海莫湛卻由衷感謝他。輕聲一歎,抱拳施禮,什麽都沒再說,便灑然轉身而去。
高錫亦是跟著輕歎,看著那越來越遠的身影,隻覺其間透著說不出的沉重,一些不能言表的疼痛,無奈,或許還有些孤獨……回身望了眼沐陽宮的方向,高錫暗歎,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被化作繞指柔的又豈止是一人……覓塵回到沐陽宮,收拾妥當望著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宮殿,心生恍然。望向手邊的金絲盒子,微微蹙眉。打開那盒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果真是君主風範,這梳篦確實精致。翅尖潤滑,雕描細膩,色彩鮮豔,一看就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