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日,林洐沒有來見我,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隻讓林朗來告訴我,他在布置,一個最佳的時機,將我送到林彥身邊。
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懷疑阿毛的身份,也不會懷疑阿毛之前藏身於林洐府上與我的假死這背後有什麽幹係。
就這樣就好,我暗自告訴自己。
在兩日後,我終於迎來了那個日子,離開王府的日子。
這天的陽光很好,比以往幾日的都要好,沒有灰蒙蒙的暗沉天色,我抬頭就可以看到藍的天還有偶爾飄過的白雲,一切都是好事的開場。
“知道該怎麽說嗎?”林洐走到我麵前,此時我們正處在定安城郊外的一片樹林中,在場的隻有我,林洐,林朗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的屍體。
我點了點頭,在來的路上,林洐已經給我想好了一切,我隻要說出來就好。
“等我。”林洐靠近了一些,摸了摸我的頭,我似乎從他的手上獲得了力量,勉強笑了笑。
“走吧,我們的人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林朗上前,低聲說道。
林洐走之前不時回頭,我不舍的看著他,知道自己暫時不能看到他的人,不能碰到他,不能和他時不時說個悄悄話,也不會有人在我沒有主意的時候給我一個爆栗,嘴裏說著我是個傻瓜可是還是會告訴我最好該怎麽做。
這些,除了林洐,沒有人可以給我。
“得罪了。”林朗在林洐進了馬車後,自己低著頭到了我身後,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隨後,是一陣刺痛。
原來,疼痛真的是可以忍受的,不一樣的人造成的傷口,我可以感覺得到不同人的心境。
嘴裏逸出了鮮血,我往後欲倒,被一雙手扶住了,這雙手,曾經我以為自己死過一次在他手上,沒想到後來是個假象,隻是,這次,是正主。
“刀口很利落,你不會有太多痛苦。”林朗的臉在我麵前迅速的變得模糊,很快我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莫名的,我知道,這個人是悲傷的,不論是刺進去時候,還是現在。
“不用擔心我,睡幾天就好了。”
我逐漸陷入了黑暗,在那之前,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你在後悔嗎?可是,我已經萬劫不複。
我甘願陷進來,也相信林洐。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回到了那個夢境,這次,是在一片林子裏,一個男子將尖刀刺到了那個女子的背後,我看著這一幕,看著女子倒下,看著林朗離開,看著馬車遠去,看著我逐漸失去血色,臉變得煞白。
雖然這跟最近都帶著麵具有關係,可是,現在的白已經不是屬於活人的,完全是毫沒生命力的白色。
自己,這是第幾次死了,已經記不清了。
再恢複意識的時候還不能控製自己的軀體,好像自己可以發揮功能的隻有聽力還有呼吸,周圍一直亂糟糟的,好像有不止一個人在說話,像是爭吵,之後,就是絕對的安靜。
自己不是又被埋了吧?我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手指,想要移動一點點,隻要告訴別人我還沒有死就可以,一定要動起來。
費了許久,我才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輕輕向上挑了一下,隨後被一個溫熱的手拉住了。
這是誰?林洐,林彥,還是阿毛?
不知為何,我著急的心安靜了下來,每時每刻都在跟自己的軀體作鬥爭,很快我自己已經可以動到自己的腳趾,再然後,我有一日終於可以睜開了眼睛。
映入我麵前的第一個人是林彥,他身後跟著的不是阿毛又是誰?
林洐的第二步成功了,他們果然把我帶了回來。
“我這是在哪兒?”我說出一個昏迷了幾天的人絕對會問的問題,實話說我真不知道這是哪裏。
“在我的別院,莫動了,你傷口剛剛才長好,仔細莫把它再弄裂了。”林彥給我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似乎擔心自己聲音大了就會把我弄丟一樣,充滿著小心翼翼。
聽說皇帝病又重了,已經好幾日不早朝了,如果是我,這個時候發現良藥,大概不會比林彥好多少。
我看著林彥的樣子,突然想到,如果我用自己的血來交換南帝一條命,不知道是賺是賠,這個生意林彥肯不肯做?
“你是端王?怎麽在這裏!”我突然坐了起來,“那些人呢?”
“阿鸞姑娘莫怕,我趕到的時候捉你的那些人已經被殺了,你現在跟我一起,不會有人來追殺你。”
“姐!”林彥身後的人突然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我,我被嘞的喘不過來氣,“阿毛,你再這麽嘞下去,我又要喝一碗孟婆湯了。”
感覺到自己的牽製放鬆了些,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我現在叫林義,不是阿毛了。”
感受到我詢問的眼神,林彥點了點頭,“之前發生了許多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我輕輕點了點頭,雖然此時阿毛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突然這樣是有原因的,突然這樣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還是有些觸動,伸出手抱緊了些身上的瘦弱軀體。
這些日子,比我更擔心的,恐怕是你吧。手下的軀體輕輕顫抖著,耳邊傳過來一個輕輕的聲音,“你來了。”
我又收緊了些,用同樣低的聲音說道,“我不來你怎麽辦?別擔心,一切都有辦法。”
在林彥看來,這隻是我和阿毛久別不見後的緊緊相擁,沒有人會懷疑一對姐弟之間的情感,也沒有人會想到,我們這個姐弟是假的,因為從一開始,我們就是這麽出現在眾人麵前的。
一開始的,就是真相,很少有人會去懷疑,這就是所有人最大的盲點。
那之後,林彥以我的身體需要修養為由,把阿毛帶了出去,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不過現在穩妥為上,我說的越多,暴露出的越多,畢竟,我現在扮演的是從北朝間諜手裏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人,之前的日子都是與世隔絕的。
很多痕跡都可以表明我與外界有接觸,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什麽都不表現出來熟悉。
包括李堅。
我在醒來第二天就見到了李堅,他跟在林彥身後,比起上次見麵,他這次似乎沒什麽精神,見我看著他也隻是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他現在應該還沒有認出我,畢竟,我的臉跟之前的麵具相差太多,而且,我現在的聲音有些粗啞,是昏迷多日的產物,隻是,這不是長久之法,以後一定要注意自己說話的聲調和語氣。
我在一周後才能下床走路,因為躺的太久,手腳都無力,在我的要求下,把在宮裏的阿毛派了出來,每日陪著我,一時間,我們好像回到了在王府時候的樣子。
還是隻有我們兩人的空間,還是一樣受製於人的場景,隻是前一個我甘之如飴,這個,我是萬萬不想的,原因大概有兩個,第一,我怕死,真正的那種,我知道自己被研究的後果隻有死亡,我的血都抽幹的話自己還能活嗎?第二,我雖然欣賞林彥,但是並不願意跟隨他。
我心裏想的,口中說的,腦子裏記住的,從始至終隻林洐一個,沒有第二個人。
平日裏,林彥偶爾會過來,也不說我的作用了,大概是擔心我剛醒就說這話不合適,或者皇帝的病有緩解的辦法,總之,他沒有再提過送我入宮。而這個訪客,絕對是絕無僅有,就算是之前,我也很少見他,隻是,每次相見,都會帶給我很大的震撼和顛覆。
坐在客廳,拿著扇子扇啊扇的不是司馬修文又能是誰?他怎麽來了?而且還是在晚上。
“端王爺,這就是你一直隱瞞我的人?”
“知道我在隱瞞,你還派人跟著我,司馬先生恐怕管的也太寬了點。”林彥帶著怒意。
我進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副場麵,但是,我進去之後,場麵更加混亂了。
急著站起來阻止我的林彥,被震驚到愣在原地的司馬修文,出來接我的阿毛,還有一旁事不關己的李堅,好一副圖畫。
一個人竟然有這麽多重影響,大概這就是我變化太快的關係。
“你怎麽來了?”林彥道,語氣中帶著急躁,“有什麽事跟林義說,你快些進房去。”
“慢慢,”司馬修文反應了過來,一收扇子,淡淡道,“這麽美麗的妙兒,何苦要趕走她?”
“這……”林彥琢磨了一會兒道,“這是我的妾室,不便見客。”
“哦!”司馬修文臉上帶著笑意,“我還道端王爺不愛此道,沒想到你也這般行事,不過這樣確實能隱瞞家裏的那位。”
“……”林彥默認。
我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的,不是說有人要我過來,那個叫我的人呢?難道就是這個司馬修文,我現在,應該還跟他不認識,可是我深知他的惡劣,怎麽才能不露出破綻?
“你不坐嗎?”司馬修文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
我搖了搖頭,走向了林彥,司馬修文麵前,我是說不了謊的,又不是沒有見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