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定安城內百姓一大早就等在了城門口,將偌大的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若問這緣由,請繞步到那公告區,上書端王大敗北朝大軍,不日即將回城。

大軍無法直接進城,昨日下午駐紮在城外三裏,等著皇帝陛下傳見。

此舉一是防止大軍居功自傲,二來是為了定安的安全,如果這麽多士兵,不等命令允許,直接令其進入定安,若有人有二心,豈不是自食其果?因此,不論你打了多大的勝仗,都要在城外等個半日。

皇家的人戒備心一直都是如此,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人,無論是親人或是其他。

這天一早,皇帝派的傳令官拿著令牌就出了城,有幾個眼尖的,認出那人的衣飾,把這消息告訴了自己的親朋,一傳十十傳百,就這麽聚集了數百人等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不少人是之前送過行的,美名其曰有始有終,也都來這裏湊熱鬧,想要一睹勝者的風采。

城門準時開放,林彥騎著戰馬威風凜凜的踏進了定安城,他衣著戰時軍服,雙目目視前方,臉上帶著勝者的榮耀。

他原本長相略顯得稚嫩,可此時,他威嚴的樣子讓人忘記了他的年紀,也忘記了說書先生嘴中任憑擺布的形象,人們看著眼前騎馬徐徐走過的林彥,記得的隻有他在戰場上廝殺的樣子,和捷報傳來時自己心中英雄的形象。

“戰者榮歸,南朝昌盛!”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口號,連帶著周圍的人也高舉著手,向歸來的戰士致以尊重和敬意。

林彥帶著軍隊在這歡呼聲中,走過了城門前綿延幾裏的大道,到宮門前時,他和幾位將領下馬入宮,軍隊列方陣,在宮外等候,等待著皇帝的命令,戰爭一結束,他們將何去何從,都將在今天揭曉。

林彥一入宮就這麽過去了兩三個時辰,等他見過太子和皇帝後,正待去自己母妃舊時的寢宮,卻遠遠看到那寢宮門前立著一人,不是自己的三弟又是誰?

“今日倒是蹊蹺,怎麽在這裏碰到你?”林彥對自己這個弟弟總是喜歡不起來的,從小時候起就鮮少來往,自從封王後林洐離宮,見麵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況且朝堂之上,他二人負責不同的領域,如此,竟是有多月不曾與他說過話了。

不知道自己的母妃見自己與三弟生疏成這樣,會多麽無奈,或許還像小時候那般囑咐自己萬事照顧著林洐些,母親啊母親,你是不知,如今林洐早已不需要我的照顧。

“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裏來了,有緣碰見,聊一聊?”林洐轉身,看著林彥微微一笑。

“進來吧!”林彥推開院門,院子內仍同幾年前一樣,一棵榕樹在院中孤獨的立著,母妃最鍾愛的花圃現在還在煥發著生機,隻是,景仍在,人未在。

“這裏還跟以前一樣,我記得小時候每次我下了課,最想來的地方就是這裏。”林洐踱步走到院中的石桌石凳處,撫摸著石桌上的斑斑裂痕,“沒想到這個還在這裏,我幼時頑皮,非要在這石桌上刻一個棋盤,最後非但沒成功,還傷到自己的手,你母妃還為我包紮。”

“你到這裏隻為懷舊?”林彥眉頭一皺,他看不清林洐來這裏的目的,“看來父皇給你安排的事還不夠多。”

江南恰逢雨季,每年都會有小範圍的洪澇災害,今年相比也不例外,林洐在數月之前就被任命負責此事,到了此時,怎會無事可做?

“二哥似乎歸程並不順利。”林洐還是淡笑著,並不在意林彥言語中帶的諷刺之意,“我隻是奇怪你應該不會忘記前日是什麽日子,究竟有什麽事耽擱二哥至此?”

“自是因為國事,母妃不會怪罪於我。”

停頓了一下,林彥又說,“再說,我有什麽事,三弟還不知道嗎?”

林彥早已知道林洐在軍中安插探子的事情。

“二哥言重了,我近日一直待在定安,邊境之地如此遙遠,就算我有心,也無力知曉。”

“你究竟想說什麽?”林彥不想繼續繞圈子,開門見山道,“如果是打聽軍事,抱歉,你似乎無權管轄。”

“我對軍事並不關心,你是知道的。”林洐眼中閃著暗晦不明的光芒,“我隻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要問一下二哥,你是否知道?”

“什麽事?”林彥遲疑了一下才答道,莫不是自己發現不死人的事情敗露了,隻是此時知之者甚少,軍中大部分人隻當那個阿鸞是來尋親的。

“一個叫阿鸞的女子,是否在二哥軍中呆了長達半月之久,不知這個怎麽解釋?”

果真被發現了?林彥心頭一緊、

“軍中似乎並不能女子隨行,我適才入宮時見到幾位將士,他們口中的阿鸞想必二哥也是知道的,因此想來問一下,南朝軍隊什麽時候這麽鬆散了?”

“三弟這不是在關心軍事嗎?”林彥鬆了一口氣,心想這是在找我的錯處,還未發現阿鸞的身份,“那名女子尋親到我軍,我見其無依無靠就帶她一程,相比沒什麽可苛責的吧?”

“不知父皇知道了以後會不會也是這般想?”林洐似乎不經意間拋出這一句,看了林彥一眼。

“你究竟想做什麽?你我早已不是幼童,何必事事都要告知旁人?”

話說到這裏,林洐卻不再步步緊逼,林彥正奇怪,隻見林洐突然站起,朝自己一拱手,留下一句“隻是提醒二哥小心有心人!”就離開了。

他從來都是這麽奇怪,林彥看著林洐離去的背影,想起很久之前父皇對自己這個三弟的評價,聰慧足夠,但個性異於平常。

林彥發現自己始終沒有看透自己的三弟,以前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