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已經過去三月,眼下正是開始熱起來的時候,此時卻傳來讓李南覺得渾身冰冷的消息來。
淩浚作為南朝成王派來北朝的人,因為知情者的庇護,並沒有人知道,所以他跟成王私下暗通消息也並沒有什麽障礙。消息斷斷續續地傳著,基本上都是關於李鸞,淩浚卻得不到絲毫關於南朝的消息,隻是,這最後一次,成王信上寫道,隱藏起來,直到他下一封信到來,不要讓別人起疑。
淩浚收到這封信時還不自知,隻是,在不久後,他在街上突然聽到南朝三皇子被害,才聯想到這封信,這莫非是林洐最後的命令?
李南自然也是知道了,所以第一時間找到淩浚,想要從他嘴裏知道些別的消息,可惜,兩個人對著林洐最後那封信研究半天,也沒有看出來林洐想要做什麽。
“也許,”淩浚想到最壞的結果,“成王真的被太子害死。”
李南卻不覺得,他知道林洐不會這麽輕易死,更何況這消息來的奇怪,來源根本不清楚,是真是假都難以分辨。
“我回去打聽一下,有什麽新的消息再聯係你。”
如果說李南對南朝沒有感情是假的,再怎麽說林洐也算是收留了他,突然聽到他死亡的消息,李南有些不願意相信。
他不信那個人會這麽死,他不是還要跟李鸞再見麵的嗎?
因為忙著各自的事情,李鸞已經數日不見李南,這日她來他家裏尋他,卻見他自己一個人呆坐在院子裏,連自己推門進去都不知道。
“在想什麽?”李鸞出聲,不然這個人恐怕一直都不會發現自己。
李南回過神來,見李鸞站在自己麵前,如往日一般,仿佛在她臉上看不到悲傷。
“林洐死了。”李南聽到自己說,在自己控製著不說出來之前,自己已經告訴了眼前這個人。
如果這個世上還應該有一個人知道林洐的死訊,李鸞當仁不讓。
“我聽說了。”李鸞緩慢地說,她身在兵部,自然知道消息知道的比常人快一步,也許在李南看來自己應該為那人的死感到悲傷,可是實際上從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起,她沒有任何感覺。
“你覺得,如何?”
“什麽如何?”
李南艱澀地說,“或許這是假消息。”
“你希望是假的嗎?”李鸞問。
李南點點頭,“他雖然有利用我們兩人的嫌疑,但是卻能在緊要關頭讓我們逃走,再加上,平日裏,”確認李鸞還在聽後,他繼續說,“待你比常人不同,所以我也覺得他該不會這麽死去。而且他並非外人傳言那般溫吞,他養著無數影衛,深入到南朝各地,也許還有北朝,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被害呢?”
李南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來時林洐並沒有阻攔,反而十分支持,莫非當時他就預見自己會這般?想到此,李南愈加覺得內心十分的不安。
“也許會是假的,”李鸞肯定地說道,“就連兵部的人都不知曉這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隻是反應過來時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而為。”
李南也是如此認為,隻是自己沒有辦法確認,現在聽到李鸞也這麽認為,一時間覺得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盯著李鸞。
李鸞被那麽熱忱的眼光看著,李南甚少拜托自己什麽事情,一向獨立,這算是第一次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她當下覺得自己可以為他查這個消息,再說,名義上,自己也算是林洐的人,問一下總不算多。
“司馬應該知道的多一些,我今日回去打聽一下。”
跟李南離別後,李鸞回到了司馬府,這個時候司馬應該在用晚飯,她這個時間過去肯定能找到他。
“怎麽回來了?”司馬看著跑的氣喘籲籲的李鸞,驚訝地問,“不是說去找李南了?”
李鸞之前也有幾次,去找過李南之後就在那裏用了,甚至會在那裏留宿,司馬沒想到李鸞會這個時間回來。
“我有事問你。”李鸞緩了緩呼吸,盡量表現的不在意一般,加了一句,“替李南問的。”
“收了吧!”司馬修文放下碗筷,向侍女交代,而後看向李鸞,“來我書房吧!”
“你是想問成王遇害的消息是真是假吧?”司馬修文坐定後,看向走進來的李鸞,肯定的問道。
李鸞也沒想著這麽快直入正題,點點頭。
司馬修文想從李鸞臉上讀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惜李鸞並沒有特殊的表現,沒有多餘的擔心,沒有特別的想要知道真相。
“你想他死嗎?”司馬修文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問道。
李鸞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下意識答道,“不死比較好吧?”
李鸞並沒有考慮太多,隻是好不容易跟南朝關係緩和了不少,最利於此時休養生息,恢複國力。可是三皇子一死,南朝局勢勢必要動**,這種穩定一旦被打破,會發生什麽沒有任何人能預測到。
司馬修文對李鸞的回答並不驚訝,李鸞回來已經三四個月,雖然對自己的接近和示好並沒有拒絕,但他們之間,與往日並無不同,唯一改變的隻有她在自己府上居住這個事情。但是同時,司馬修文也知道,李鸞對林洐也沒有感情,比起自己還不如。不過李鸞心性純善,這個答案自己並不意外,也許在她看來,任何人都不需要經曆死亡,畢竟,她是經曆地最多的那個人。
與死亡最為接近,但是絲毫不畏懼的人,世上恐怕隻有她一人。
“消息是從南朝傳回來的,在我看來,半真半假,恐怕遇到襲擊是真,死了是假。”司馬修文說出自己的看法,看到李鸞頓時有些放鬆,“我與成王雖然隻見了數麵,但是他那樣的人這麽悄無聲息被人害了,我是如何都不相信。”
成王林洐,是個好對手!謀略膽識,甚於常人。
李鸞聽完後,長舒一口氣,“這下可以去跟李南交差了,我今日去見了他,跟失了魂一樣,大概是記著跟成王的舊情。”
“那是自然,雖然他現在名義上是背叛了舊主,但是他們二人並沒有利害關係,大概是出於真實的情感。”
翌日,李鸞告訴了李南司馬修文的推測,李南經過一夜的調整,狀態好了不少,聽到李鸞的話,眉頭舒展開來。
這則消息在一日之內傳遍全城,在眾人有的還在想成王是誰,怎麽被害的時候,所有事情在第二日引來更多人的熱情,一時大街小巷都在談論這個南朝的三皇子。隻是,幾日之後,這件事就被大家淡忘,又有了新的談資出現。
就是在這時候,李鸞見到了這話題的中心人物。
這日,李鸞在回司馬府的路上突然被人捂住嘴,拖進一個隱蔽的屋子,在她看到來人的瞬間,被這個組合給驚訝了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大概是在為床榻上病弱的男子施藥,另外適才捂住自己的那個,是個有著威嚴臉孔的人,在李鸞見他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發怵。
都是司馬修文的老爹給自己留下的陰影。
“你們找我有事?”李鸞先下手為強,在他們開口前占據優勢,“你們如果是要錢,我沒有,你們可以去司馬府去問問,也許他們會來贖我;如果是要命,不好意思,我不會束手就擒,如果不怕我日後報複,可以盡管來。”
一通搶白,李鸞說的氣不喘臉色不變,也不是她自信這些人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麽,而是,她對**那個斜歪著的人有些印象。如果真的是她所料想的那樣,李鸞真是為這個人的大膽感到敬佩。
“果然不一樣了!”白發老者笑吟吟說道,“之前啊,就像是溫順的小貓,現在,成了獅子,爪子都伸出來了。”
“我說老大夫,你是他們的主子嗎?”
“非也!”
“我隻跟你們的主子說話。”李鸞堅定地說。
**病弱的男子的視線一直沒有遠離自己,聽到李鸞的話以後更是炙熱地盯著她,在這樣的目光之下,李鸞並不認輸,論盯人,自己也不認輸,於是她試圖對抗,緊盯著那名男子的臉。
他們都說我們之前是那樣的關係,我倒要看看,你會如何對待全然不同的我。
“阿鸞,你過來。”
大概是因為體力不支,**男子的聲音並不高,隻是慢慢說出來時,沒有一絲地動搖,李鸞聽到的第一時間,隻在腦子裏想起一句話,君子淡如水。
這就是南朝三皇子林洐嗎?
李鸞想著,一步步靠近,直到那人麵前。
“你知道我?”那人肯定的問道,因為李鸞的聽話,臉上多了些笑意。
李鸞點點頭,“聽說過。”
“司馬修文也曾在你麵前提起嗎?”
“有過。”
那人好似有些意外一般,挑挑眉,“我本以為他會讓你全然忘了我。”
“我原本就忘了,隻是你這一個一個人地派過來,我想不知道都難。”
斜靠在那裏的男子,也就是傳言中遇害的林洐,突然笑了,在李鸞看來十分地奇怪。
“你怎麽不知那是我故意的?”林洐從胸腔之中發出陣陣悶笑,許多日不曾這般笑過了,“我不會讓你忘了我。”
李鸞驚訝於此人如此羸弱說出的話卻充滿了自信,一時覺得此人的確有趣,接道,“就算我認得你,也不記得之前的所有事了,莫非你要一件一件講給我聽不成?”
林洐歪歪頭,“也並非不可。”
李鸞語噎,第一次覺得此人果真十分麻煩,怪不得司馬修文說他不會輕易死的,遇到如此難纏的人,恐怕他的敵人會覺得人生無望吧!即使如此,自己便不要做他的敵人。
“我是李鸞,木子李,亦鳥鸞,北朝人。”
林洐笑了笑,“我是林洐,雙目林,三水洐,南朝人。”
“所以你拖我來是要做什麽?”李鸞挑挑眉,看了看堵在房門的那男子,從一開始,那個人就像是預防自己逃跑一般,站在那裏,堵住這唯一的出路。
“救人。”
“救誰?”
林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不救會怎麽樣?”
“不過一死罷了!”
李鸞想起李南失魂落魄的樣子,“那我便救你逃過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