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在接下來的幾日如期而至,李鸞領了旨,拿到司馬修文麵前讓他看的時候,司馬修文沒什麽反應,李鸞壞心眼地恐嚇他,這可是聖旨,跪下聽旨才對,換來司馬修文一個白眼,答曰這不是給我的聖旨,我不能跪,讓李鸞啞口無言。

說笑歸說笑,李鸞收到聖旨的第二天就走馬上任,當然,她不會忘記司馬修文,耐心的在宮外等著司馬修文下朝,然後一起去兵部,完美。

正當這樣想的李鸞看到司馬修文從宮門走出來,她笑著迎上去,卻在快到他麵前時停下了步子,轉身欲走。

“站住!”一個威嚴的聲音擦著李鸞的耳朵過來,李鸞身體一震,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轉過身,對著司馬修文身邊的那個人抱拳行禮,“見過丞相。”

司馬政虎著臉,沒有搭理李鸞,卻對著司馬修文說,“看好你的人,免得辱沒了聖上的好意。”

司馬修文點頭稱是,司馬政背著手,在走過李鸞身邊的時候發出一聲鼻息,上了馬車,就此離去。

李鸞頓時放鬆,見到司馬修文似笑非笑的樣子,忍不住抱怨。“你為什麽跟你爹一起出來,不是說好了我在宮外等你嗎?”

司馬修文裝作聽不懂,“我沒看著他,他要跟著我,我總不能趕他走不是。”

李鸞無言以對,但還是有些後怕,說起來,相比文帝,她更怕這個司馬政,司馬修文的父親。不外乎其他,單單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比文帝要凶得多,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也沒什麽地方招惹到他呀!

之前李鸞因為這問過應該最理解司馬政的司馬修文,他的回複是司馬政見不得女子參與政事,雖然李鸞不過是參與了武器的製作,但在他看來,早已失了本分,不如早日出嫁,相夫教子來的有價值的多。

“我還是覺得你父親對我有偏見,”李鸞還在抱怨,“我的才能是為北朝施展的,相夫教子又不適合我。”

司馬修文原本在旁邊默默聽著,突然來了一句,“那倒不一定,也許你更適合教子。”

“你怎麽知道的?”

“猜測而已。”

李鸞並不承認,嘴上數落著種種司馬政待自己不公的例子,數到最後口幹舌燥,司馬修文最後來了個結語,這才讓李鸞轉移了話題。

司馬修文說,“不如你做他兒媳如何?這樣既不耽誤你向我進言你的想法,也能讓我父親接受你。”

李鸞並非不願意,隻是,她總覺得自己不該這麽做,司馬修文上的確十分理解自己,也幫了自己很多,但是要把關係發展到日夜同出同進,還要同床共枕,李鸞無法接受。這個人可是北朝的狀元,有著最光明的前程,自己一沒有美貌,二沒有背景,如何能站在他身側?單單是現在,隻不過是占著他對自己有興趣。如果有一日他失去了對自己的興趣,落得他府上陳玉的下場,自己還不如現在做友人好抽身。

說到底,李鸞是對司馬修文的不自信,也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司馬修文見李鸞慌亂地轉移話題,心裏有些迷糊,到底這個人是接受自己了還是沒有接受自己,如果說沒有,那為何她近日來常常會臉紅,這分明是女兒家害羞的表現,都對著自己害羞了,還能不接受自己嗎?可是如果說接受自己了,一旦自己牽扯到想要進一步的時候,李鸞就開始顧左右言其他,就是不想繼續與自己談論關於他們的事情。在南朝林洐那裏,她是怎麽表現的呢?司馬修文感受到十分的妒忌,同時心裏暗下決心,自己總有一日要得到此人全部的心。

二人各懷心思,後來彼此也不再交談,沉默著走到了兵部,要進門時,司馬修文交代道,“今時不同往日,如果有人待你態度不好,你就忍下來,日後大家一起共事,自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鸞忙答是,她知道讓誤會了自己半年的人突然接受自己是有些無理,自己也沒有那個奢想。眼下隻要自己安安穩穩地度過這段日子,以後不擔心自己改變不了周圍的想法。

進了兵部,李鸞輕車熟路地走向自己單獨的屋子,那裏放滿了李鸞自己的東西,她惦記著那些東西有沒有被別人動過,因此急匆匆地小跑了起來。

“誒呀,”

李鸞迎麵撞上一個人,那人身材瘦弱,比李鸞更是不及,他被撞的仰麵倒地,在地上呻吟著呼痛。

“你沒事吧?”李鸞撫摸著被撞疼的額頭,關切地問道。

那人聽到李鸞的聲音,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指著李鸞,手指抖啊抖,“你,你,你!”

李鸞認出這是自己之前跟著自己的陳成,自己這四五年在此研究武器的製作,身邊的人也換了五六個,這是自己走前新來的人,怎麽他現在還在這裏?沒有因為自己受到連累嗎?

“陳成?”李鸞喊出他的名字,意外地看到他突然站了起來,並且迅速地靠過來,瞬間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麽距離。

“你做什麽?”李鸞的聲音有些發顫,自己才說服自己接受別人會對自己態度不好,不會這麽極端,這個陳成會對自己付諸武力吧?說到底自己之前才剛見了陳成一麵就消失無蹤,他的確應該恨自己。

“你終於回來了!”長著一張娃娃臉的陳成有些激動地說道,因為激動,他的臉色有些發紅,在李鸞看來,這個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你在等我嗎?”李鸞問道。

“當然,我是分來你這邊的。”陳成說的理所當然,“而且,你不回來,你的那些圖我也看不太懂,上麵交代的差事辦不了,我都被發了好幾個月俸祿了。”

李鸞見到陳成苦惱地皺著整張臉,突然覺得此人有些意思,別人避自己還來不及,這個人竟然盼著自己回來?

“你沒聽過關於我的什麽傳言?”李鸞試探道。

陳成有些不耐煩地說,“什麽傳言?”

“就是我,恩,去了南朝,也許不回來了。”李鸞仔細地措辭,盡量不提到背叛的字眼。

陳成卻不以為然,大大方方地說出,“你是說別人說你叛逃?”

李鸞捂住陳成的嘴,看了下,好在四下無人,“你要害死我呀!這件事能喊出來嗎?”

陳成眯著眼睛看著李鸞,滿不在乎,“這事全北朝人都知道,你還怕傳出去?”

李鸞有些著急地說,“我有聖旨,聖上已經證明了我的清白。”

陳成點點頭,“我相信你沒有背叛。”

“當然沒有,聖上都為我作證。”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就算沒有那個聖旨,我也相信你,不會背叛北朝。”

李鸞有些意外,這個人怎麽如此肯定?

“我想任何一個人隻要看到你的那些東西,都不會擔心你是個會背叛的人,那些信了這些傳言的人,才是被蒙蔽了雙眼的傻瓜。”

陳成淡淡地吐出這句話,隨後揉著自己被撞疼的額頭,自己率先進了屋子,對著還在外麵發冷的李鸞,說道,“我盡力保持了這屋子的原樣,你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李鸞這才反應過來,踏步進來,正當門的桌子上有自己畫了一半的圖紙,位置有些變動,但是基本上是自己走之前的樣子,估計是之後有人來這裏搜查過,往裏走,是一個書架,上麵多是關於材料和鑄鐵之術的書,還有自己過去四五年的心血,李鸞一眼一眼看過去,一時覺得眼熱。

自己的東西,都在這裏,等著自己回來,還有一個人,守護著自己的這些心血。

“你這麽做,不怕有人報複嗎?”李鸞問在旁邊默默站著的陳成,自己被誣陷,名聲盡毀,如果說之前跟著自己的那些人有些心思的,自然會跟著眾人的口,說自己的不是,不落井下石已經是萬幸。這個人,與自己不過是一麵之緣,卻如此幫自己,李鸞說不感動是假的。

陳成倒沒什麽,坦坦****地說“我隻是相信,一個能夠有著如此奇思妙想的人,不會因為某些私利,放棄自己所有的心血。你不回來,隻是未到時候,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李鸞驚訝此人的大膽,僅憑猜測,就如此信任自己,換句話說,此人直覺敏銳,也許以後會有大作為。

“我現在官複原職,但顯然會有人詆毀,你現在跟著我,自然要承受著,如此,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陳成擲地有聲答曰,“願跟隨!”

李鸞滿意地點頭,對這個自己幾乎錯過的人感覺十分地滿意。

“不知道大人什麽時候完成那副武器?”陳成指著桌子上散亂的圖紙,眼中帶著十足地熱情。

“你對它感興趣?”李鸞驚訝,這個人莫非如此跟著自己不隻是衷心,更是因為想要掌握這門技藝?

陳成點頭稱是,“這半年來,我研究了許多你的圖紙,有的能看懂一些,有的就看不透,比如這個未完成的,是投擲器吧?如何保證在作戰時它能夠把石塊準確投擲到敵軍陣營?”

看著陳成有模有樣地指出自己的疑問,李鸞有一種後繼有人的感覺。

“你想學師?”

“是!”

“那就好好學吧!”李鸞坐定,這屋子想必時常打掃,因此桌凳上並無灰塵,“坐過來,我來回答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