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率領著大軍,一路浩浩****,從邊境走到了江南,距離定安,也不過剩下五六日的路程。

據林朗打聽到的消息,這次上路,攜帶的不隻有我軍的糧草馬匹,更有戰勝時北朝人慌亂中丟棄的一些輜重,更讓我軍軍心振奮的是竟然繳獲了北朝的幾架弩槍。

眾所周知,北朝之所以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犯我邊境,很大程度上來自於他們國出現了一位製作兵器的能人異士,據說此人出生時天現異象,當時北朝還人人自危,以為有禍事降臨。十幾年後,當這位能人帶著他的成果到軍隊投軍時,得到天子的召見,當即讓其進了兵部,做禦用鑄造師,為軍隊製作兵器。

林彥此次出征,戰勝的希望本極其渺茫,之所以可以打敗不可一世的北朝軍隊,有很大一部分是源於那位鑄造師失蹤了,而林彥派去的探子傳回這個消息的那刻,林彥已經想好了對策,拿出南朝仿造出的四不像弩機,假裝是那位鑄造師叛逃到我軍,此舉一出,北朝軍心渙散,在他們還沒察覺出不對勁時,林彥帶著軍隊已經節節戰勝,幾天內奪下了被占領的數座城池。

北朝迫於重壓,在此時派來使者求和,一切塵埃落定,捷報就這麽傳回了定安。

整個戰局在維持了數月的懸殊場麵後來了一次大逆轉。

我想就算是之後那個鑄造師回了北朝,再怎麽解釋自己沒有通敵,也會被驅逐出境吧?雖然不是他的叛逃導致的戰敗,可是關鍵時刻失什麽蹤,活該被冤枉!

“阿嚏,”一時沒忍住,我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默默擦去了嘴角的不明**,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坐定。

背後嚼舌頭果然是會倒黴的!

就在我坐在馬車上,重複來程時的顛簸時,阿毛在旁邊已經學會了騎馬,這幾日,每次我拉開車簾,都會看到阿毛挺直著背在馬上威風的樣子,殊不知他瘦弱的身體跟雄壯的戰馬比起來,就像是一顆豆芽菜,再加上他的軍服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就算他再怎麽表情嚴肅,看起來都跟周圍的情景格格不入。

比如今日入城,安頓好軍隊在城外駐紮後,林彥帶領幾位將領在慈城縣衙落腳,我跟著沾光,一起進了城不用風餐露宿。本著不出風頭的本分想法我安安分分地在馬車裏不露麵,阿毛卻是坐不住,騎著一匹馬在馬車周圍晃**,迎接城內百姓的注目禮,引得大家議論紛紛,有幾位甚至心疼起這個年幼出征的小家夥來,聽得我在車內直翻白眼。

林彥派人來說將在慈城修整一夜,補充給養,明日會帶著縣衙提供的糧草與城外的大軍匯合,繞道返回定安,這是最後一個補給站,之後的路程恐怕鮮有片瓦遮頭的時候,所以請好好休息。

我回了謝,拉著阿毛在房中聊天,林朗坐在一旁看著我們玩鬧,一如往常。

當夜子時剛過,眾人正是乏累安眠的時候,一聲驚呼響徹雲霄,將眾人從睡夢中驚醒,有幾個警醒的,當下抓起衣服,奔向聲音出來的客房。

一時間,縣衙內人聲四起,慈城知縣也被驚擾,邊跑邊穿衣,嘴中叫嚷著,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誰不知這二王爺剛剛打了勝仗,現在恩寵正盛,萬一在他這縣衙內出了事,誰能擔得了這個責任?

人到緊急時刻,會忽略到很多東西,比如,這個尖叫是女聲。

眾人三三兩兩趕到事發地,隻見偌大的院子一片安靜,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驀地,客房門從裏麵被推開,一隻腳塌了出來,眾人屏息,看著房門的方向。

林彥也在此時趕到了,身邊跟著他的親衛—李堅,李堅單手執劍,另一隻手護著他的主子,兩人出現時,眾人為其讓開一條路,很快,林彥就看到了房門口的那個人。

那個人林彥很熟悉,甚至說她此時的樣子自己也見過,渾身沐血,臉色蒼白,隻是這次,她還是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前幾日毫無生氣地躺著而已。

等房門大開,眾人才發現這個血人並非單獨出現,她的脖子上橫了一把劍,晃得眾人楞在當場,隻有林彥二人反應過來,往前衝了幾步,又生生停住了。

被挾持的不止一人,一個身材瘦弱的人被人從房間丟了出來,也是渾身是傷,看起來竟是動也動不得了。

“你究竟是何人?”林彥怒聲喝到,兩目圓瞪,盯著還隱藏在暗處的那人。

“將軍,恐怕這人是衝著阿鸞姑娘來的。”李堅看出了這人對待這雙姐弟的不同,看來是知道這姐姐比較重要,抓在手裏不放。

“阿堅,稍後若有縫隙,你立刻衝上去救人。”林彥低聲吩咐,眼睛卻不動,盯著那個血人。

李堅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在了趴在地上的瘦弱身軀上,同時餘光看著暗處的人影,尋找著衝擊的機會。

房門前頓時形成兩軍對峙之勢。

“將軍,請千萬救阿毛,無需管我。”我喘著粗氣,低聲說道,嘴角的鮮血不受控製地淌下來,滴到脖子上的劍上,這場景,看起來分外血腥。

感受到脖子上劍的輕微晃動,我借著衣服的遮擋,在身後比了一個手勢,隨即,身後的人動了。

隻聞一聲口哨聲響,房頂上竄出數十名蒙麵人,將院子裏的眾人圍在一起,場麵瞬時倒向一邊。

“爺,我怎地聽得這個聲音這麽熟悉?”

“這是北韃子人集合的口哨聲。”林彥黑了臉色,沒想到在國家內部,竟然還會有北朝的人滲入了進來,自己這場仗到底打的有什麽意義?

電光火石間,隱藏在暗處的那人衝了出來,順手抄起地上的人,繞過了眾人,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而之前還圍著眾人的蒙麵人也在瞬間隱匿了身形,院子裏,一時間十分的寧靜,知道林彥一聲怒斥聲,眾人才反應過來,跟著林彥進了屋子。

房內似乎經曆了一些打鬥,物品四落,而最顯眼的莫不是那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人影,林彥快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肩膀,掰過來一看,卻是自己認得的人—跟著那姐弟來的大胡子小林。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林彥問道。

“我也不知,我們入夜便熄了燈睡了,我睡的淺,迷迷糊糊感覺房中有人,睜眼卻看到了一個蒙著臉的人走向內間,我喊了一聲是誰,那人見被發現,也不顧及,就去抓阿鸞,還刺了去阻止的阿毛一劍,我嚇得不行,就躲在了這裏。”小林哆哆嗦嗦,總算說完了全部。

看眼前人的樣子並不是假裝,林彥卻陷入了思索,這邊境的兩姐弟怎麽會跟北朝的人扯上關係,莫不是我派去查他們底細的人泄露了行蹤,反而被北朝的人發現了阿鸞的特殊,所以才來冒險抓人?

“封鎖全城,一個人也不要放出城去!”林彥大手一揮,下了命令。

慈城知縣哪敢不從,臨近天亮,慈城的兩個城門仍然緊閉,城門前圍了要出城的百姓,吵吵嚷嚷地不知發生了何事要封城,而城內,更是有幾百名捕快和士兵組成的隊伍在一家一戶地輪流搜查,有人詢問要找什麽罪犯,得到的隻是幾聲嗬斥,結果三天找下來,找人的找不到,被找的不知道這些人在找啥,總之,那些人好像消失般,在慈城失去了蹤影。

而造成此象的元凶此時正坐在一家戲院,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聽著戲,不是別人,正是我,阿毛,還有堅決不跟我們同流合汙的林朗。

“你說,林彥還能堅持找幾天?”我吐出幾個瓜子殼,問道,“我們可在這裏窩了三天了,這出刺秦,都聽了十幾遍了,這城門要是再不開,我就要入戲門唱戲去了。”

“還不是你的餿主意,要是聽我的,那天晚上偷偷跑出來,哪還有這麽大陣仗等著我們。”阿毛撇了撇嘴,“你自己裝死也就算了,非要拉上我,你知道你弄得那些東西有多腥嗎?”

阿毛抱怨的不是旁的,正是我自己偷偷攢下來的半袋血,從邊境到這的幾日,我有事沒事就劃自己兩下,然後把血擠到馬車上的水袋裏,然後在行動的當晚,把它一股腦倒在阿毛的身上,假裝傷勢頗重的假象,而我,卻是真真實實,在自己身上劃了幾刀,林彥知我不死,若不用這些嚇住他,難保他不會懷疑這是我的苦肉計。

“現在距月末還有七日,可就算這林彥慢悠悠得走,五日後也該到定安了,更別提他已經在這慈城耽誤了這麽久時間,肯定會日夜趕路,這下,你可沒算完成任務。”阿毛提醒道。“想好怎麽辦了嗎?”

“別著急呀,我的掩護可不止扮男人這一個。”我扶了扶嘴上方的假胡子,這是為了躲避搜查采取的變裝,此時,我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而阿毛扮演我的隨從,林朗也一改往日的大胡子扮相,穿起了華服,儼然是一個霸氣側漏的富商。

“你還有後招?”阿毛明顯懷疑的語氣讓我格外不舒服,當下一拍桌子,說道,“我是一個考慮周全的人,一個值得主子信任的人。”

“我怎麽這麽懷疑你說的這話?”阿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不顧的人,會去顧旁人?”

“我那是命大!”我不服氣道,“林朗,把我們的底牌亮出來,讓這混小子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吃素的。”

“哇,露底啊?”阿毛故作驚訝,卻是瞞不住他眼中的好奇,“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的辦法。”

林朗見我現在堅持要說之後的計劃,無奈之下隻得說了出來,阿毛聽完後乖乖閉上了嘴,對此我表示十分地欣慰,摸摸他的頭隻說會保護他,隻要跟著我雲雲。

縣衙內繼幾天前被劫走了兩個人後,又出了一件人口失蹤的大事,這次失蹤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天唯一見過事發過程的小林。

如此一來,要找的人又多了一個,官兵再一次增至七百名,搜尋了兩天一夜未果。

林彥焦慮了,林彥發怒了,這麽個大活人就這麽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蹤了,關鍵是那兩姐弟還沒找到,眼看著就要到月末,他卻還在這裏耽擱,真真是想不通,在看了李堅呈上來的書信後,林彥無奈地低下了頭,那是城外的將領催促自己出發的書信,這幾日已經收到了三封,再不出發,恐怕那些人可能會進城來催促自己。良久之後,他才說道,“回京!”

慈城在封城了五日後終於開了城門,此時,百姓們早已怨聲載道,隻是看著這幾百人撤出慈城時,這領頭的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眾人又開始疑惑了,這是怎麽啦?前幾日來的時候還容光煥發的。

人群中傳出幾個聲音,這是二王爺在慈城尋通敵分子呢,找了這麽久也沒找到,可不失望嗎?呦,這麽小的地還能有通敵分子?我怎麽就不信呢?

在吵吵嚷嚷著愛信不信的爭吵聲中,隊伍出了城門,漸漸走遠了,人群也恢複了流動,該進貨的進貨,該回家的回家。

沒有人注意有三個人,大搖大擺地站在城門口,對著一個人抱拳稱謝,正是我,阿毛,林朗以及假扮小林的人。

林洐的影衛遍布全國,慈城剛好是他們的一個據點,我們麵前這人別的不行,最善模仿假扮,是林洐影衛中少有的幾個沒什麽武功卻被重用的人才,從定安城緊急撥派過來的,接受的就是林朗在拔營時留的口信。

這次能夠如此成功的脫身,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此人的精湛演技,否則我們這三人行怎麽躲得過林彥密集的搜查呢,要知道,他找的一直都隻是兩個人---一個是姑娘,一個是瘦小子,真真是完全搞錯了方向。

隻能說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隻怕這有心人啊!我和麵前的幾人相視一笑,這次的有心人做的不賴,回府複命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