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認真是要害

12月,大雪紛飛。>>>無錯手打小說>>>南夕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盡管開了暖氣,她還是不自覺地用手摩擦著肩膀。她透過雪花間的空隙,看見了模模糊糊的景象。

“滴滴”兩聲莫名響起,她回過頭來。程京饒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手裏拿著遙控器調節室溫:“冷就該調一下溫度。”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新房嗎?”南夕拿過遙控器放在桌子上,“那還調它幹什麽?”

“好,走吧。”程京饒拉起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許嫣把南昔晨轉回了家裏,自己也收拾了點衣服來照顧他。

南昔晨的健忘越來越嚴重,甚至連遠記憶力也開始受損。他能記住的人屈指可數,唯獨對南夕的感情越發深刻。

許嫣和阿公通過很多次電話,才知道他這個病的來源。她問過醫生怎麽才能治愈,可耿醫師表示,南昔晨的病沒有環境因素,是遺傳下來的。且阿茲海默症的病因在醫學上還未能做出詳細的解釋,隻能靠一些藥物來減緩記憶喪失的速度。隻是如果有一天,他的記憶完全消失,生命也隨之消逝。

許嫣每一次都是失魂落魄地從醫院出來的。

她回到家,看見南昔晨從二樓下來拉住她:“那個,我忘記把南夕的照片放在哪裏了。”

許嫣怔了怔。“我幫你找找看,”許嫣把手裏的藥放到桌子上,“還有,我叫許嫣。”

“我記憶力不太好,抱歉。”

許嫣微歎了口氣:“等等你的爺爺會過來,大家都叫他阿公,你別忘記了。”

“我爸媽呢?”即使失去了記憶,還能像正常人活著,真是好笑。

“……死了。”

“我承認,把你的眼睛蒙上是有點幼稚,”程京饒扶著南夕,“但隻有這樣才能體現出它的驚喜。”

南夕笑了起來,她大膽從容地往前:“好吧,我姑且給你一點麵子。”

“不用給,我知道你一定會開心。”程京饒把她帶進房間,慢慢鬆開束縛住她眼睛的手,“這是你之前在望工作時所設計的圖,我又去方粵那裏買回來了。”

南夕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突然惆悵無限。其實這算不了什麽驚喜,隻是自己所畫的成了現實,所帶來愉悅而已。南夕不算好奇地看完每一個角落,程京饒在旁邊一一說明每個地方的作用。

南夕認真地聽著,最後在客廳的落地窗停了下來:“我記得,我的設計圖裏沒有這個部分。”因為麵對的大多數是小家庭,所以她不會把這個放進設計圖裏。

程京饒走過去,從後麵抱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裏:“我看你挺喜歡在公司那個落地窗前看風景,所以我也弄了一個。”

南夕拉開他的手,轉過身來麵對他:“怪不得你買的房子那麽高,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電梯出故障了,我們要爬多少樓梯?”這個問題不算問題。這樣一個大型的小區,假如這個都成為住戶的困擾的話,就不用開了。

“我背你,我永遠不會出故障。”

南夕看著他認真回答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程京饒微笑著,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南夕像是收了蠱惑一樣,慢慢閉上眼睛。她感受著程京饒慢慢靠近的氣息,眼前突然劃過南昔晨吻她的情形。她被程京饒稍微用力控製住,不能後退,隻好睜開眼睛,輕輕地將頭轉到一邊去。

程京饒的嘴唇擦過她的臉頰,他睜開眼,順勢抱住她:“我們月底就結婚了。”

“我記得。”

“我覺得我已經很耐心了。”

“……對。”

“等我們結婚,我就把工作室遷到m市。就住在這間房子,我和你,還有安安。”

“……好。”

南夕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程京饒要說的話。她看了是奶奶的號碼,按了接通。

夕夕,安安不見了!

南夕和程京饒開車趕回了小鎮。隻看見南奶奶在門口四處張望,看見南夕,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走上前來。

南夕扶住她:“奶奶,怎麽回事?”

南奶奶從懷裏拿出書預馨的日記本:“今天早上我看見安安在看這個,我以為隻是一般的本子,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你媽的日記本。”

“我媽的日記本和安安有什麽關係嗎?”南夕說話急促起來,她拿過日記,大致翻了翻。

“奶奶,伯母在上麵了什麽?”程京饒問。

南奶奶看著南夕驟變的臉色:“我想,安安應該看一半漏一半,以為這是夕夕的日記,上麵那個孩子說的是他。”

南夕的牙齒在打顫:“奶奶,這真的是真的嗎?我,我不是爸媽的孩子?”

程京饒一臉震驚:“我看看。”

南夕緊緊捏著日記,她急切地問:“奶奶,這是不是真的!”

程京饒拉著她的手:“南夕,先冷靜下來。我們先找到安安。”

南奶奶飽經風霜的眼睛濕潤了:“夕夕,先把安安找到吧。找到了,我會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南夕回到程京饒的車坐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眼睛沒有焦距地亂動,有一些眼淚,流到了嘴裏,鹹鹹的。程京饒在開車,他空出一隻手握住她:“南夕。”

南夕抽出自己的雙手,捂住耳朵:“我不想聽到你們說話。”

程京饒開著車在m市到處轉,幼兒園、遊樂場、還有他最喜歡去的肯德基等等都找遍也不見人影。南夕在座位上目光呆滯,根本聽不進一句話。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南夕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程京饒看著南夕無動於衷的樣子,拿起來接了電話。

一位婦女的聲音在對邊響起:“請問是梁安銘的家長嗎?”

程京饒猶豫了一下,答道:“是。”

“抱歉抱歉。我女兒天卓今天來了m市,她知道安安在m市之後便打電話給他讓他出來一起玩。我也是剛剛才在一個公園找到他們,他們在長椅上睡著了。我在安安的項鏈上看見了電話就打了過來,你要不要和我說一下地址,我現在就送安安去你們的家?”

程京饒鬆了一口氣:“不用麻煩了,我們去接他。”

“這樣啊,那好吧。我們就在百貨公司旁邊的公園裏,在東門。”

程京饒收好手機,對著南夕說:“安安找到了,他和同學玩,現在在一個公園裏。”

南夕聽到安安的名字才回過神來:“安安找到了?安安找到了,他在哪裏?”

“百貨公司旁邊的公園。”

“百貨公司?那裏是不是有一個機場?你先載我過去,我要去a市。”

“……為什麽?”

南夕嚶嚶地哭起來:“他不是我哥……我要去見他。”

“南夕!”程京饒能感覺自己的腦門的青筋突露出來,“我們才找到安安!”

南夕開了車門:“那你去接他吧,我自己去機場。”下了車之後,她突然開始奔跑起來。

程京饒立刻下車去追她。南夕看也不看就過了馬路,他在後麵叫著,她全然不理。等到車流稍微少了一點,他立刻跑到對麵,他追上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抓住她的胳膊:“南夕,我們還有一個月就結婚了,你還記不記得!”

“我記得,”南夕祈求地看著他,“這是最後一次了。拜托你,讓我去找他。”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現在是以你的未婚夫來說話。”

南夕掙開他的手,哭著說:“程京饒,對不起。我早就說過,這是沒有質量的感情,你要把它帶進婚姻嗎?”

程京饒突然就不動了,這句話真是對他做了批判。

南夕抹了把眼淚,往後跑去。

南夕在雪地裏跑著,機場沒有航班,她輾轉反則地找到了商旅巴士,用盡方法坐上了車。她看著周圍不斷變化的景色,心情也隨著變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的腦海裏隻充滿一句話:南昔晨不是她的哥哥!她喜極而泣,她大聲嚎啕。現在,他們不是兄妹,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相愛!

可是,她不知道他在哪裏。她去公司找他,他不在。她問了公司的秘書要了地址,他也不在。她著急地在他家的門口徘徊,突然想起了給許嫣打電話:“許嫣,告訴我,南昔晨在哪裏。”

許嫣的聲音聽來好像有點不可思議:“南昔晨?你不是忘記他了嗎?”

“不,你快點告訴我,他在哪裏。”

“你去問你阿公吧。如果他願意告訴你。”

南夕忘記了什麽是尊嚴,她對著電話喊著:“許嫣,他不可能會告訴我的。我求你了,你告訴我他的地址。我急著要找他。”

“你找他幹什麽?”

“我找到又不是找你!你給我說啊!”

許嫣掛了電話。南夕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跪坐在水泥板上。在黑幕中,她的哭聲聽起來是要讓人撕心裂肺的。

“我帶你去。”程京饒像是神一樣出現在她的麵前。

南夕咬了咬下唇:“不要。”她不願意他出現在這裏,她不想接受他的幫助。她是有心的人,她無法再次平白無故地接受程京饒給予她的恩惠。她會不安,她會愧疚,她會難過。

“你要在這雪天裏,在這個他根本不會回來的房子麵前幹等嗎?”

“程京饒,我自己有辦法。”

程京饒走到她麵前拉她起來:“南昔晨已經搬家了,他不住在這裏。隻有我知道在哪。”

南夕抬起頭看他:“…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