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盜賊弗洛默
碧莉絲夫人的行所位於布蘭奇城東郊，是一座古老而雅致的莊園，傳聞這曾經是某位國王的行宮。
李曼與狂戰士米帕索坐著馬車下午就開始出發，車上的標誌已經換成了杜菲斯家族的三葉草聖盾與劍紋章。
凡是知道杜菲斯家族來曆或者聽過那場戰鬥的人，都恭敬地退到一邊讓開馬車，對上位者與強者的尊敬，是這個世界的主要秩序。
城門還處於封閉狀態，但城門兵一看到杜菲斯家族的馬車駛來，根本就沒有詢問，直接將城門打開。
或許，不止是出於對杜菲斯家族與米帕索的尊敬，恐怕公爵大人暗中下的命令才是主要的。
穿過護城河，內層的商戶與外層的難民涇渭分明。
隨著時間的推移，城中的食物已經消耗了許多，因此難民們的食物由一天兩頓下降到一天一頓。而且，這一頓還僅僅隻有一個麵包。
公爵大人出的安民告示上解釋道，由於隸屬於王室的豪斯商會每年都會運輸大量的糧食到王城販賣，造成布蘭奇城存糧不夠，現在公爵大人正在想辦法從鄰近的拉齊省去購買，請大家再堅持幾天。
對此，李曼嗤之以鼻，現在城裏的貴族老爺們，每人省下一頓口糧，就夠周濟所有難民兩三天了。
而讓李曼驚訝的是，這些餓得快斷氣的難民們，竟然對離他們隻有數百米遠的商戶帳篷“以禮相對”，若是放在地球上，估計隻要有兩三個人挑撥，那些商戶直接就被搶奪一空了。
由此可以看出，這世界的規則與秩序多麽的森嚴與深入人心。
“伯恩斯坦還算個不錯的領主。”米帕索點點頭，“這些難民隻在名義上是他的子民，其實大多數稅收都進了當地小貴族的口袋。若是放在其他行省，這些難民早被餓死了。”
“那個布告，是想讓難民們對王室產生怨氣吧。”李曼道。
“不止如此，他在為驅逐王室力量做準備。桑德蘭這些年明目張膽地利用商會力量從查克領弄走了大量的戰略物資，這些舉動讓伯恩斯坦心中很是不滿。這次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正好一舉鏟除。”米帕索笑著看向遠處，“我想，這兩人已經勾搭在一起了吧。”
李曼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卻見碧莉絲夫人正在難民群中親自派發著麵包和飲水。
每發放一個人，她都會微笑著鼓勵大家共度難關。
在這些難民的眼中，此時的碧莉絲夫人身上完全罩著一圈聖潔光環，許多難民不由自主地朝她匍匐跪下，含著熱淚高呼聖母的大名。
李曼道：“那個布告的目的，就是讓難民仇視王室與它隸屬的商會，然後碧莉絲趁虛而入，取代王室在迦南的生意，即賺得缽滿盆滿，還讓這些難民感激不盡。”
“我們也去湊湊熱鬧？”米帕索笑問。
“好吧，我身上還有幾萬金幣，花掉一半還可以勉強足夠平時的開銷。”李曼笑道。
那位愛排場的地精總管，給李曼弄了一大幫子傭人和奴仆，隻開這些人的工資每個月就要上百金幣。
米帕索滿意地點點頭，他其實對於向難民示好並沒怎麽感興趣，隻是想借機看一看李曼的處事原則。
結果李曼的做法讓他非常滿意，一下子拿出一半的錢，說明他並不貪財，知道取舍。
貪婪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
在商戶這邊買了大量的糧食和飲水，李曼又雇了些人幫著分發救濟品。
這些發著食物的雇傭者，每發一個麵包都會說一句話：“勤勞堅韌的人啊，饑餓與貧窮是神明賜下的考驗，杜菲斯家族的阿曼閣下，願和你們共度難關。”
與此同時，在某些人刻意挑起的話題下，難民群眾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阿曼先生是位好人。”
“是啊，老人們說，聖擇之地的杜菲斯家族是最仁慈高貴的貴族，那裏的農夫每年有足夠的糧食和衣服過冬。”
“嘿，你們不知道吧，我們的聖母碧莉絲夫人，原本就是杜菲斯家族一個花匠的女兒。”
“不可能吧？”
“她怎麽會去了拉齊省呢？”
“還不是因為如今的國王陛下，他覆滅了三葉草王朝，下令殺死杜菲斯家族所有的人，連奴仆也被絞死，最終隻逃出了阿曼閣下和碧莉絲夫人。”
“桑德蘭國王真是個邪惡的君主。”
“願神保佑杜菲斯家族。”
“願神保佑阿曼閣下。”
“願神保佑碧莉絲夫人。”
“……”
看著難民們一邊吃麵包，一邊流淚跪拜，米帕索失笑道：“不錯，我的小老爺。其實我覺得你更有做神棍的潛質，做貴族太屈才了。”
“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誇獎我嗎？”李曼笑道。
米帕索搖搖頭：“貴族，特別是擔負著一個家族的貴族，需要這種狡猾。你的父親凱奇，是我平生遇見過的，最勇敢、忠誠、堅毅的人。可惜，他太頑固不化了，根本不懂得欺騙與變通。三葉草王朝的覆滅，作為禦前護衛長，王城總守備官，國王陛下第一心腹的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對於米帕索的評價，李曼心下表示讚同，他來到這個世界和獨臂凱奇生活了整整五年，自然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
兩人正在對死去的凱奇吐槽，突然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那馬車在距離碧莉絲夫人不遠處停下，車上跳下一個手持文明棍，帶著禮帽的瘦小貴族。
正是那晚讓李曼讓路的約翰伯爵。
李曼在宴會的第二天就從地精管家那裏得知，約翰伯爵剛死了老婆，正在對碧莉絲夫人展開瘋狂的追求。這事已經成為了街頭巷尾的談資，特別是許多受過碧莉絲夫人資助的難民，更是笑話瘦猴子約翰在做白日夢。
“哦，我美麗的天使，可愛溫柔的碧莉絲！”約翰伯爵下車後表情誇張地讚歎起來，“天啦，是偉大的愛之神讓我們再次相遇……”
碧莉絲夫人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讚歎，問道：“伯爵大人，您能幫我分發這些食物嗎？”
“當然，嗯，您真是個仁慈的天使。我很樂意為您效勞。”約翰伯爵接過食物，假惺惺地微笑著，隻是那微笑是如此的僵硬。難民們半個多月不洗澡的身體散發著讓他作嘔的味道，若非碧莉絲正在身邊，他絕對會讓屬下將這些賤民趕到護城河裏，洗幹淨了再上來。
足足發了兩個小時的食物，終於完成任務的約翰伯爵已經習慣了那味道。他單膝跪在碧莉絲夫人麵前，恭維地笑道：“美麗、善良、溫柔、可愛的人兒，是愛之神拉芙波讓我們在此相遇。嘔，我的女神，我能有幸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抱歉，我今晚已經有……”碧莉絲夫人正要拒絕，突然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語氣有些空洞地說，“好的，可是……”
“真是太好，能夠與您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約翰伯爵高興地笑道。
“咦！”李曼和米帕索同時感覺到不對勁，碧莉絲夫人好像中招。
就在這時，一個難民突然從兩人中間插過。
在難民走過之後，碧莉絲夫人突然清醒過來，有些驚訝，甚至帶著恐懼地看著約翰伯爵。剛才那一瞬間，這個醜陋的男人竟然控製了她的心神。
而約翰伯爵則是表情一愣，抬起自己的手一看，猛地捶胸頓足，嚎啕大哭道：“我的戒指不見了，我花了20萬金幣買來的魅惑戒指啊！”
“小偷！你這個無恥的竊賊。”約翰伯爵突然站起來，瘋狂地跑向剛才從他和碧莉絲中間穿過的難民。
等到約翰伯爵追到那難民的身後，那難民轉身一腳將其踢飛，施施然走到李曼跟前，恭敬地獻上一枚華麗的紅寶石戒指：“少主，盜賊弗洛默向您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