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流緣總算沒那麽冷了。

白芷拉拉袖子,呼哧呼哧的拎著一桶水從井邊趕往村寨。

路上都沒什麽人,村裏的年輕人大都出去闖蕩了,留下的隻是些沒有勞動能力的一家老小。

雖說過兩天就是新年了,可她一點都不覺得這裏有什麽過年的氣氛。

她住在這裏少說也有半個年頭了,天天不是任勞任怨的給他們做免費的義工,連九九都說“白芷真是個好姑娘。”

九九是師傅養的一隻鸚鵡,七月前,從集市上買回來的。

可白芷覺得,這個村子除了九九以外,還真沒別人待見她。

而她為什麽這麽喜歡九九呢,這要追溯到七月前的一個早上。

那時,白芷還不叫白芷,具體叫什麽她也不記得了,自師傅把她從山溝溝裏救回來,她就失憶了。

師傅說,當時她身上每一塊好肉,就連臉都是花的。要不是為師醫術了得,你這輩子就完了。

後來師傅就幫自己取了個名字,她個人認為挺好聽的,叫白芷。

是師傅翻本草綱目時隨便找的一味草藥...

言歸正傳,那日白芷隨著師傅大人又去鎮上擺攤了,白芷背著一個小藥簍不緊不慢的跟著師傅的腳步,好久,前麵的人總算停了下來。

“就這裏吧。”師傅說。

白芷放下背上的藥簍,屁股這麽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期間隻賣出了一兩巴豆,半斤砒霜。

師傅從醫館出來,拿了幾本醫術在手裏,拍了拍白芷的頭“徒兒,走了。”

白芷點點頭,乖乖的收拾起藥簍,將各種藥類都打包分類好,才慢吞吞的跟上師傅。

“姑娘,你長得真好看。”

白芷皺皺眉,似乎聽到了一陣怪裏怪氣的聲響。

這時,師傅已經走得老遠了,她可沒時間理會別的什麽了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師傅。

“姑娘,你長得真好看。”

這時那聲怪裏怪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而且她怎麽覺得離自己還那麽近。

她歪歪脖子恰好看到停在自己肩上斜角的九九,雙眼頓時炯炯發亮,一把抓住九九的屁股飛也似的朝著師傅跑去。

一路上她也不顧手裏的九九的抱怨,跑了好久才追上師傅。

師傅莫名的看了白芷一眼,問“跑這麽急幹嗎,小心你那副骨頭又錯位。”

“師傅,你瞧。”白芷才管不了這麽多呢,獻寶似地將手裏的九九往師傅麵前一擺。

師傅大人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呢,容她想想,似乎是“你肚子餓了?”

這話一出,可憐的九九當時就嚇暈了,拍拍翅膀就想從這兩師徒的魔抓裏逃離。

“師傅,它是隻八哥,而且有點小。”

“是有點小,等大些了再燉著吃。”

“可是師傅,它這麽瘦。”

“是有點瘦,回去養養肥再燉著吃。”

“可是師傅,我還沒付錢。”

“…”半響“哪裏來的還哪裏去。”

後來的後來,師徒兩人從攤主嘴裏了解到,其實九九是隻鸚鵡。

九九是從籠子裏逃出去的,所以攤主覺得失而複得本就是個奇跡,因而見這師徒兩人一副窮酸打扮,便沒有要多少錢“五兩銀子吧。”

“是不是有點貴?我也曉得你們山裏人賺個錢不容易,這樣吧再給你們便宜點,就收你們三兩如何。”其實,那攤主收這麽低的價格也是有原因的,鑒於九九這隻鳥實在太調皮,三兩頭就撬開籠子離家出走,對此他也極為頭痛,再一點,九九這鸚鵡委實有點難教,這麽十天半個月的讓它說一句你好,它也學不會,這一年跟著自己也隻學會了一句,“姑娘,你好漂亮。”所以,見到願意買的客人他也是極為高興的。

白芷當時在想,三兩銀子是多少,摸摸口袋裏的幾個銅板,好像不夠呢。

而一旁的師傅大人則是重重的歎了口氣,說“徒兒,這小鳥確實貴了點,三兩銀子,夠師傅給你買一車子烤雞了。”

白芷甚是同意“那師傅,我們去買烤雞。”

於是,師徒兩人就這麽離開了。

剛轉身,身後那攤主就像兩人哀求,沒錯,就是哀求“我再便宜點,一兩如何?就一兩!”

九九在旁邊拍了拍翅膀,倒勾嘴裏吐出了這麽一句話“老子居然比怡紅院的姑娘還便宜。”

也就是這麽著,九九從天價的十兩降到了後來的一兩,錯了,應該是後來的五十文。

白芷雖然不知道師傅是怎麽說服攤主的,反正就是很厲害的樣子。

白芷提著小木桶進屋的同時,九九也扇著灰白色的翅膀從屋梁上下來。

後來她想其實五十文也是有原因的,將九九帶回家的第四天,天就下雨了,九九照常飯後散步著從屋外轉圈回來,身上已經被淋得十分狼狽了。

白芷看了看九九從一身彩色羽毛變成一身黑色羽毛,著實有點著了道的感覺。

眼前這隻鳥哪是鸚鵡,明明是烏鴉嘛。

當天,白芷就和師傅說要去退了九九這次品,可師傅卻說“五十文的東西,你還指望有什麽質量。”

好像挺有道理的,白芷望了眼灰撲撲的九九,然後說“你說我是不是好姑娘?”

九九那一雙小眼睛斜了斜,沒說話。

“快點說,白芷是個好姑娘,不然,我就把你退回去。”

於是乎,這一人一鳥就這樣大眼瞪著小眼一個晚上,也不知什麽時候,師傅從屋子裏出來打水喝“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在幹什麽。”

白芷甚是堅決的僵直著脖子,保持與九九對視的動作“師傅,我在訓練九九說話。”

師傅歪歪嘴“是嗎?”倒了杯水,坐在一鳥一人麵前,悠閑的喝了一口,然後問“你讓它說什麽了,它這麽不願意。”

聽到倒水時她就口幹舌燥了,這麽瞪了一晚上,哪有不渴不餓的道理,況且,現在師傅還倒了杯水坐在自己麵前悠哉哉的喝,白芷最後還是妥協了,從師傅手裏抓過茶碗就咕嚕咕嚕的仰頭喝。

喝完了,她卻發現師傅他老人家很是詫異的看著自己,白芷想,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舉動太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