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微微為她挽起發髻,手上輕沾了點水,順著頭發梳了幾下,戴上翠玉簪子,拂過紅綢的額頭輕點了一朵花鈿,黛眉一描,紅唇一點,非比平常的素麵朝天,倒是增添了幾分嫵媚,少了些許稚氣。
“小姐怎的還在昨日的夢悶悶不樂?”微微粉唇輕啟,麵露笑意道。
“微微,昨日我們真沒有出去過?”這夢真切的不尋常,昨日明明就是看見烏鴉站在樹枝上,微微出來作勢要打它,後來兩人出去找掉落的雞毛撣子,再後來便是自己撇下微微一人去了那座樓裏,遇上唐子冉,還有…
“沒有。”微微皺了皺鼻子“小姐,我哪有這麽蠢,去拿個雞毛撣子打鳥兒,跟你說了幾回了你這是在做夢。”
紅綢依舊不相信,拉著微微跑到門外,指著對麵那座房子“看吧,我昨日就是去了那屋子。”
“小姐?”微微疑惑道“那房子是早就建了,那不假,可你什麽時候去過那裏?我記得我爹曾對我說過那以前是一個財主的房子,後來破了產隻好帶著妻兒跑到別處去了,就那房子帶不走,隻好空著了。你說你聽見裏麵有彈琴聲,不會是見鬼了吧。”
紅綢揉揉額角,不可能阿,自己明明就聽到看到,也是去過的,怎麽會是夢,還有夢中那個吻,那麽真切,怎麽會是假的呢。
“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微微笑笑道。
“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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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毛天生就是修長墨黑的,眉毛下的雙目也是清澈透明如一汪泉水般渾然天成,不參絲毫雜質。
他站在那座廢棄已久的老屋裏,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昨晚他是不是他衝動了,竟會乘著夜色去她的房裏,卻隻為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嘴角輕輕揚起,不過,那吻很甜。
從樹葉的縫隙間稀疏透過來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好久,太陽便大了,越升越高,直到灑滿他的身體,掛在腰間的血玉透著特有的光彩折射出去,耀在牆上形成一道好看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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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要我說幾遍,你昨晚上睡下了就沒起來過,還有昨天是陰天沒有太陽,樹上也沒有來過烏鴉,至少我是沒看見,對麵屋子更沒有新搬來的主人,不過大小姐倒是來信了。”從袖口取出信件,送到了紅綢手裏“是剛剛送來的,早上我去客棧取信的時候差點被蘇嬤嬤發現。”微微拍拍胸脯“她還讓我把手裏的東西給她看,還好我聰明,說是九皇子送來給小姐的,她才沒說什麽,不過小姐,以後取信還要到客棧取嗎?我怕蘇嬤嬤已經知道了,萬一她告訴夫人…”
“母親早就知道了。”紅綢道“你忘了有一次你們被關在舊宅?消失不見的牛皮袋子?那時候她就知道了。”
“對阿。”微微搓了搓手“那為什麽還要瞞著夫人?”
“我並沒有要瞞她。”隻是想讓聶薔安心罷了,聶薔一直以為母親是不知道的,那就讓她一直這樣以為吧,信照舊寄到客棧中,每月初一就由巧月去取,現在是微微了,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唐若慕與父親是何種關係,況且唐若慕身邊又怎會沒有父親的親信,聶薔去邊疆這麽大的事,父親怎會不知道,或許父親為了不想讓母親傷心便不告訴她,但依母親的性子,見聶薔多日不來娘家又怎麽不會起了疑心,繼而就會知道了。若是這樣的話,晚知道還不如早知道。
撕開信封看了個大致,聶薔說再過幾月就要回來了,紅綢愣神,這信怎的就與夢中一樣。又往下看了幾行字,發現陌生的很,才放下了心,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就像微微說的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吧。
正吃著早茶,微微便叫人抬了個炭盆進來,點上炭關了窗和門。回頭洗了個手又開門進來,蹲在炭火旁邊暖暖手,愜意的說道“真暖和。”
紅綢也學著她的樣子蹲下身子將手放在炭火上“有人又在偷懶了。”
微微撒嬌似地說道“你就可憐可憐我這沒爹沒娘的丫頭吧,我手上都生了凍瘡,還怎麽幹活。”
“倒是可憐的很。”紅綢柔柔一笑。
微微眉開眼笑道“小姐,你再說說昨晚上做的夢吧,離中午還有些時候呢,你也剛好無事可做。”
紅綢盯著炭盆裏不停竄動的紅色火苗,眼睛一眨不眨道“也沒什麽好說的,夢到的都與你說了,就是一隻烏鴉,一座樓,一封信,還有你與那雞毛撣子。”
微微點了幾下頭,冥想許久,又神神叨叨的說“我聽算卦的人說,夢見烏鴉不是什麽好征兆,不過夢見信似乎別有寓意,應該是會遇上心儀的男郎,夢見樓麽,想來你近日生活美滿。”
“那夢見你與雞毛撣子呢?”紅綢好笑的說“算卦的沒說?”
“那我便不知道了。”微微樂嗬道“真沒有夢見別的,像是俊美的郎君?”
倒是有,紅綢蹙了蹙眉“若是夢見自己曾喜歡過的人呢?”
果然有,微微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在何種情景下?”
“我說的是別人。”紅綢臉一紅“那男子吻了女子,而後又用力推開她。”
“啊?那是為何?難道那女子做了什麽對不起那男子的事?”微微口快道。
那女子做了什麽對不起那男子的事?她做過什麽,她並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等等,那件事算不算,紅綢吞吞吐吐道“若是…那女子被另一男子輕薄了呢。”慌忙解釋道“不過不是那女子願意的,是被他人強迫的,再者那輕薄她的人又是喜歡男人的。”
“你在說什麽呀,小姐。”
“算了。”紅綢從地上站起來,猛的灌了杯水進肚“我是亂講的。”
微微點點頭,又道“不過,依你這麽說,也許是那女子覺得愧對他喜歡的男子吧,所以才會夢見。”
夢見唐子冉是因為自己有愧疚之心?自己為什麽要覺得慚愧,根本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況且不是已經將他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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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寶玉言一番話,唐笑便自在多了。
可是有了昨晚上的事,他又要坐不住了,昨晚幾人又在窈翠樓喝酒,酒到深處也就忘了形了,甩了酒杯拉著七哥將自己做的那事一字不差的都說了出來,據張陽後來說,當時唐笑說出那句話時,子冉兄的臉堪比茅坑的石頭,臭的不行喲。
李斯還在一旁拍手叫好,說了許多葷話。
隻有張鍥最為淡定,拿著酒杯淡然的盯著裏麵的酒,隻偶爾提醒一句“張陽,少喝點。”
唐笑垮下了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唐子冉府門口正猶豫不決,到底是要進去還是不去,進去了會怎麽樣,不去又會怎麽樣,這都是個未知數,要知道七哥平時對自己可是極好的,每次自己犯了什麽事,他都會為自己攬下來,昨日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惹他生氣了。
“九皇子,您怎麽來了。”身後一道聲音響起,那聲音蒼勁的很,唐笑推測那人大該是最得七哥重用的親信楊琦。
唐笑轉頭一看,果然是他,朝楊琦點點頭“七哥在嗎?”
楊琦長得四四方方的塊頭又大,走過都有一陣風飄過,走到唐笑身邊說道“應該在裏麵,我也剛來,一起進去看看?”
“請。”唐笑客氣了聲,楊琦卻聽不出他在客套,頭也不回就先走一步。唐笑愣神,這人倒是實在。
隨著楊琦進了府,去了書房,又問了管家,才知道原來唐子冉從昨晚上就沒回來,不在也好,唐笑心裏暗想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明日再來。
說巧不巧,出了門,拐了兩條街,卻在街頭遇到了紅綢,唐笑趕忙轉不過去,拿著附近攤位上的小物件假裝看著,餘光卻不時的注意著紅綢有沒有離開,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近日壞事連連,都應接不暇了。
“小姐,你看這對鐲子怎麽樣。”微微舉起一對小巧銀鐲子,讓紅綢看“好看嗎?”
“好看。”放下手裏的香包,拿起另一邊的胭脂盒說道“微微,怎不見得用胭脂粉膏。”
微微嘿嘿一笑“以前倒是用過,不過現在我是個奴才,用了給誰看?”
“給我看。”那人長得十分俗媚,這是紅綢對他的第一感受,雙眼狹長慵懶,皮膚蒼白,看著就知道是吐了許多脂粉,眉毛也是描過的,穿一襲紫色長袍,外麵罩著淡色紗罩,手裏拿著一把折扇,這會兒是冬天吧,紅綢暗想,怎的還在用扇子。
紫衣男子對著微微拋了個媚眼,餘光又看見紅綢,眼神馬上亮了起來,嘖嘖說道“倒是個美人兒?”甩了甩扇子“敢問小姐芳名。”
微微看的呆了,對紅綢附耳說道“小姐,這人長得可真漂亮,不知是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