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魏失去最後的耐心。

尚且滴落的鮮血的拳頭捏出一道幽藍星芒,他舉起拳頭,在那星芒爆發瞬間,一拳轟出。

前方旋渦被轟得支離破碎。

而那隻血色長龍的腹部,被生生轟擊貫穿出一個血色大洞。

那一抹金色奪魄珠重新回到了牧魏手中。

而遠在空間之外的陵天蘇,麵如金紙,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淒厲鮮血。

在牧子憂麵色惶恐的攙扶之下,他整個人還是不受控製的栽倒單單膝跪下。

他雙目赤紅如血,手捂著肚子上的那個血洞,鮮血不住的從他指縫狂湧而出。

蘇邪麵色蒼白,趕緊捏碎一瓶碧雲丹灑在他的傷口之上,沉聲道:“先回來再做打算。”

陵天蘇緊緊咬牙,目光渙散卻無比猙獰的看著那道幻鏡,憤怒說道:“那奪魄珠還在他的手中!”

蘇邪伸出一手,用力扣住他崩得僵硬的肩膀,皺眉道:“葉陵,有的時候,你必須學會人情現實。”

牧子憂雙目含淚,這一刻,用力握緊他的手掌。

此刻,她並不在意那所謂的奪魄之珠,她在意他為她受傷。

陵天蘇用力反握住她的手掌,雙目赤紅入魔,語氣卻是無比真摯刻骨:“我說過,這世上,我不會讓人欺你半分!”

執念入骨,眼神如顛如魔。

他毫不猶豫的取出十枚火種,一把捏碎!

“不要!”牧子憂眼神驚恐,想要阻止,已經為時已晚。

陵天蘇深深看她一眼,枯黑的手掌分裂出火焰一般的烈縫,他的身軀,果然盡收不住十枚火種力量的煆燒。

腹部傷口之中,噴湧而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熾烈的火。

他轉頭看著她,認真說道:“我知道你很強大,一直都比我強,當年聯姻之日,所有的人都說是我高攀於你,可是我不管他們怎麽說你有多強大,現在,你隻是我的女人,我護你!”

一字一句,並非斟酌而出,皆為肺腑之言。

這並非誓言,卻比誓言還要慎重認真!

我雖無用,不過是個亡族少主,給不了你世間最尊貴美好之物,但是我能給你……我所之擁有的全部!

牧魏麵無表情的看著那隻原本瀕死的血龍一瞬間,暴漲出遠古磅礴的力量。

血色身軀之上,覆蓋這熊熊的金色火焰,神聖與瘋魔並存。

“竟是源自遠古?”牧魏輕輕皺眉,隨即嗬笑一聲,笑容殘酷冰冷。

他揚了揚手中的珠子,笑著說道:“你似乎很在意這個,老夫偏不如你願。”

他振臂一甩,一抹金線劃破空間,再度墜落至那深淵之中。

漆黑的深淵,很快彌漫出一股比牧魏體內氣息還要濃鬱邪惡的力量,似有著一隻魔物在瘋狂的試圖拔開那把古劍,掙脫那條鎖鏈!

焰血長龍怒吼一聲,不再怒視牧魏,而是朝著深淵再度沉寂而下。

牧魏沒有出手阻止,冷漠旁觀。

方才那一扔,他運用了通元力量,不過一瞬,就讓那奪魄珠沒入深淵底部的封印之中。

而那隻長龍畜生,他若是想入那深淵之中為其陪葬,那他也不介意為那冥物送上一份口糧。

就在這時,九天蒼穹之上,如初安靜,卻在一瞬間,產生日蝕之變,如同永夜降臨。

所有的光線,在這一刻,都歸於黑暗。

就像是天空閉上了眼眸。

幽月撕裂天空,一輪並不屬於人間的昊月升入天空,恍如穿越古今一般懸立與九天之上,帶著無上冥冥之意。

月光傾灑而下,化作無數柔和絲線,飛入黑暗之中,將那被火焰包裹著的血龍纏繞拉扯而回,力道溫和卻讓人無法掙脫。

“何人阻我!”

陵天蘇怒吼,渾身火焰怒漲而起,將整個偏殿都給焚燒成渣,卻偏偏沒有傷害到身側最近的牧子憂與蘇邪。

九天滄溟之上,一道古老久遠的聲音遙遠傳來。

“吾之傳承新山主,還容不得宵小之輩來覬覦,小子,你很不錯,身上的因果氣息讓吾十分懷念,死在他鄉…可惜了……”

伴隨著那一聲‘可惜了’,那道身外化身便被拉回了昊月之中。

陵天蘇身上的火焰漸熄,化身歸位,渾身肌膚大麵積的在火種力量的爆發之下被灼燒嚴重。

他怔怔抬眸看著九天之上,那隻燭陰之龍輕易的穿越了空間,去往人間北域。

轟!!!

那幻鏡**出一陣驚心動魄的爆響,爆響之後,一切歸於寧靜與黑暗。

幻境散去,空瞑的虛空之中,緩緩漂浮而下一枚金色奪魄珠。

陵天蘇眼瞳大張,不可置信的顫抖深處血淋淋的一隻手掌,將那枚金色奪魄珠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

他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牧子憂。

牧子憂看懂了那眼神。

因為在那兩年間,她無時無刻,在鏡中看自己…皆為同樣眼神。

那意味著狂喜之下的失而複得。

陵天蘇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將這枚珠子遞至她的眉心,輕輕捏碎。

一縷縷至純至透的伴生魂魄,回歸她的神魂之海。

雖被無聲剝奪伴生魂魄之時,她並未感受到任何異樣。

可如今靈魂歸位,她確實感受到了神魂海洋深處一角,似有著什麽東西在彌補回來。

昨晚這些,陵天蘇無力的垂下手臂,身體變層的火焰也在漫天黑雪之下而壓得熄滅,他的腹部血洞無了火焰止血,開始繼續湧血。

可是他全然未察,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蘇邪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張開心如孩子一般的笑臉,全然不複方才那般魔念戾氣深重的模樣。

她想著,若是有一天,他渾身浴血,踏著萬丈火焰與屍山白骨來救自己,自己會不會…毫無保留的將一切都交付於他?

蘇邪自嘲一笑。

當然不會。

她是蘇邪,不會對任何人動情的蘇邪。

她會活的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理智。

而且她認為,葉陵也不會這般為了她,拚盡性命。

牧子憂緩緩的伸出顫抖的雙手,抱住他那殘破不堪的身軀。

陵天蘇將尚且滴落著鮮血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之上,眼眸中的瘋狂血色漸漸退散。

失而複得的狂喜心情微微平複幾分,他疑惑皺眉道:“方才……是燭陰出手?”

燭陰之龍,可謂是上古巨神,怕是比起那恢複巔峰之力的國師天明,實力也要強上好幾線不止。

它能夠打破遠古秩序,投身與人間之中,對它而言,或許不是什麽難事。

陵天蘇心中剛想吐槽牧子憂這回算是抱上了一條粗壯有力的大腿了,即便如今北族回不去,她就算做這鍾山之主,依舊能夠風生水起的。

這個念頭剛從心中升起,一抹幽芒自雪夜之下墜落。

陵天蘇微微一怔,當他視線被吸引過去之時,恰好看到從天空之下隨著黑雪飄落的那抹幽芒碎裂四散。

那是什麽?

似乎並非落雪。

他的眼眸忽然一凝!

那幽芒……似乎不止一道?!

他伸手,攤開手掌,恰好有一道碎裂四散的幽芒落到他的掌心。

觸之冰涼滑膩,竟然是半片破損不堪的龍鱗,且那冰涼滑膩之感,是覆在鱗片上的鮮血。

陵天蘇心中驀然一震,懷中的牧子憂亦是感應到了什麽,渾身變得無比僵直。

他輕輕推開她的懷抱,看著她怔怔無神的伸手接住一片破裂的龍鱗。

牧子憂的麵色無比複雜,心中頓時明悟。

燭陰之龍之所以會傳承出一位新山主,那是因為它身上一直有著沉重難以修複的傷勢。

燭陰固然不死不滅,重傷之軀的它在這遠古之地中依舊是淩駕終身的巨神存在。

可它卻為了他這個新繼任的弱小山主,打破遠古秩序,奔赴人間北域,強行奪回她的伴生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