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一早起來,送走了孫紹祖,躺在榻子上。
迎春已經在床上躺了有幾天了,先前覺得渾身無力,吃了蘇大夫的藥,迎春覺得好了很多。隻是,蘇大夫開的藥真的是很苦。孫紹祖聽見馬上對迎春說,小芸的蜜餞做得好甜呢。迎春狠狠的用眼睛剜著孫紹祖,大哥,你把我說得像個豬似的。孫紹祖笑得壞壞的,哪有你這麽漂亮的豬。
想著那個讓迎春想暴擂一頓的男人,迎春卻忽然笑了。司竹端著藥進了來,笑成一朵花似的,“夫人,該吃藥了。”
迎春用鼻子哼了一聲,一看這笑就知道司竹那小蹄子心裏是怎麽想的,迎春心頭不由閃過調侃司竹的念頭。“司竹,你笑得這麽歡實做什麽?難不成小翠的婆婆家要幫你說親了?”
司竹的笑僵在臉上,小臉飄起兩朵紅雲。司竹嘟囔著,“夫人就會打趣奴婢。”然後就把藥端到迎春麵前,“夫人,您快把藥喝了罷。”
“依!”迎春從牙縫出擠出一聲哼來,小芸這時候也進了來,“夫人,蜜釀赤梅來了。”
迎春用手點著司竹的額頭,“看看人家小芸,學著點,人家就知道主子心裏想的是什麽。”
司竹笑盈盈的,“夫人,快喝了罷,一會兒子若是大姑娘和二公子來了,您這樣喝藥的尊容,不知道會給大姑娘和二公子留下什麽樣的印象呢。”
迎春二話不說,接過藥,猛的一揚脖子,全咽了下去。迎春的粉麵抽抽著,順手從小芸手上碧玉碟子裏拈起一個蜜餞放在嘴裏。迎春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頭卻微凜,一會兒子雨淩和孫成浦是要來請安的,隻是,二人的生母分別被孫紹祖打發出去了,不知道兩個孩子心裏會怎樣想呢,兩個孩子還這麽小,若是在心裏留什麽陰影,對孩子的成長會有影響的。
“夫人,大姑娘和二公子來了。”
迎春回過神來,坐了起來,看來真正難過的是孩子們這一關。迎春吩咐道,“讓他們進來罷。”
槐角親去挑簾子,雨淩和孫成浦走了進來,二人進來了,都給迎春施禮。迎春望著兩個孩子的小臉,雨淩眼睛有些微腫,像是哭過。孫成浦一臉倦倦的樣子。迎春心中歎了一聲,對兩個孩子說:“早上可用過飯了麽?”
雨淩先勉強笑了笑,“用過了,還請母親放心。”孫成浦在一邊點點頭。
迎春想了想,決定把話說開了。“兩位姨娘被送走了,我想,你們也是知道的了。雖然這是你們父親的主意,但如果是我的話,也可能會把兩位姨娘送走。有些事情,我們有我們的考慮,不過,孩子們,我和你們父親都很在意你們,我們希望你們兩個快樂。”
“母親,”雨淩先回了迎春的話,“我們雖然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父親做事一向認真,並不會無故打發出姨娘的,想來,姨娘也是有不妥當的地方,才惹惱了父親。”
孫成浦咬了咬嘴唇,自己的姨娘做的事,他是最清楚的。“母親放心,我們已經不是小孩童了,母親待我和姐姐如何,我們心裏都極明白。如若說不心疼姨娘,那是慌話,但我們相信父親和母親,今兒一早之所以和姐姐一起來給母親請安,也是要叫母親放心的意思。”
迎春頗感意外,她怎麽也沒想到雨淩和孫成浦竟然是這樣明白整理的孩子,出了這樣大的事,兩個孩子沒來怨她,倒相約來安慰她來了。迎春眼睛微紅,臉上卻笑了起來,伸手把雨淩和孫成浦拉入懷中,“家有孝子,母親還有何他求啊。”
母子三人抱在一處,迎春心裏踏實極了。
雨淩先昂起頭來,“母親,聽得說你這裏的小芸做得一手好吃的蜜釀赤梅,不知道母親能否讓我們姐弟兩個嚐嚐啊?”
孫成浦這時候也揚起小臉,咐和著,“是啊是啊,母親,我們想嚐嚐。”
迎春心裏知道雨淩是故意這樣岔開話題來,迎春豈能不承了孩子們的情,她笑道:“原來給我請安是假,來蹭我的蜜餞才是真啊。”
兩個孩子在迎春懷裏笑彎了腰。
這時候,小翠進了來,“夫人,前麵的小廝來回,說李夫人來了。”
雨淩和孫成浦一聽,都站起身來,“母親,那我們回去了。”
迎春讓小芸把蜜釀赤梅給他們姐弟拿一些回去,自己這裏忙讓司竹去前麵迎李夫人。
沒多一會兒,司竹引著李夫人進了來,李夫人也沒和迎春見外,直接挑了簾子進了裏間。“孫夫人,你身子現在如何了?”
迎春見李夫人一臉焦急,又不和自己拘一些俗禮,心裏很高興,站起身來,拉住李夫人的手,“倒讓你惦記著了,快快坐下來。”
李夫人一拉迎春的手,把迎春讓到榻子上,“你是什麽時候,還和我講究這些個禮節,真真是外道了,我都不和你見外。你快榻子上歪著罷,我這樣和你坐著說些話倒好。”
李夫人一邊說著,就讓身後的丫頭把一包東西放在桌上,李夫人笑道:“我也沒什麽,這是我帶來的阿膠膏子,等你出了小月子就可以吃這個補補了。”
迎春謝過李夫人,把李夫人讓到一邊的椅子上,迎春歪在榻子上。李夫人望著迎春蒼白的臉,“唉,你本來身子就有些單薄,現在倒弄成這樣,大夫可說了要不要緊?”
迎春淺淺一笑,把大夫的話轉告給李夫人,“大夫說現在淤血還未盡,要吃幾副藥。大夫還說,”迎春一揚嘴角,麵色平靜的繼續說,“此後恐怕再難有胎象。”
李夫人臉上的表情一滯,“怎麽會成這個樣子了?”
迎春無奈的出了口氣,“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家老爺也把人給打發了,我倒沒什麽,隻等著養好了身子了。我膝下也是有兒女的人了,雖然不是我所出,倒是也很貼心,和自己生的沒什麽兩樣。”
李夫人望著迎春有些憔悴的臉,想了想,歎了口氣,勸道:“你別想著那麽多,畢竟你還年輕,哪裏就能把話說死了。不過,依我的主意,你倒是也要做些打算。”
“打算?什麽打算?”
李夫人有些遲疑,“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姐妹,話我也就不和你繞彎著說了。你吃些藥看看身子,如若是再沒有信兒的話,就過繼來一個孩子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