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報了聲“陳姨娘來了”,然後就幫她撩起簾子來。
陳姨娘一進屋子,頓時就有些傻了眼。隻見迎春正立在孫老太太身邊,而孫老太太懷裏卻擁著滾在榻上的雨淩。
雨淩見陳姨娘進來,叫了聲“姨娘”,陳姨娘笑著應了聲,馬上給孫老太太施了禮。“我好久沒來瞧過老太太了,今日得閑,特來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擁著雨淩,抬眼看了看陳姨娘,不親不疏的道了聲:“起來罷。”
陳姨娘又見過了迎春,迎春眼睛忽的一眯,望向陳姨娘。望得陳姨娘頭垂得更低,似乎怕迎春從她眼睛裏找到什麽心事似的。
迎春悠悠的開了口,“陳姨娘來了,可是找老太太有事?”
陳姨娘慌忙搖頭,“沒事沒事,就是來瞧瞧老太太身子骨如何,來了都中了,也不知道老太太習慣了沒有,所以特來看看。”
迎春一笑:“姨娘倒是費心了,母親一切都好。”
迎春說得雲淡風輕的,但是卻刺痛了陳姨娘的心。母親!原本該是由她來喚孫老太太母親的,也該是由她做這孫府裏的夫人才是。可是自己父母的計劃落空了,以製自己隻落個姨娘的地步。而後來,老爺又娶了這位夫人,自己越發在這府裏沒有什麽地位了。從前圍著她打轉的下人們,現在早離得她遠遠的,像是她得了病一樣,怕傳染去了。
陳姨娘暗暗的咬起牙來,雖然這一些不是夫人造成的,但是夫人嫁進來,就是個錯!她搶了自己的位置,而令自己現在連同老爺都失去了,她不甘。
迎春見陳姨娘沒答話,又笑著說:“陳姨娘如果有事和母親講,不方便我和淩兒在這裏的話,我們就退下去。”
陳姨娘一聽迎春這話,有些慌了,忙笑著要說話,孫老太太卻說起話來了:“沒什麽背著你們的,迎兒,這府上到底是你才是嫡媳婦,你又掌著這一府的事呢,有什麽好背著你的。”
老太太居然連對夫人的稱呼也改了,陳姨娘完全的呆住了。眾人看著陳姨娘有些恍恍忽的樣子,心下疑惑。雨淩看著自己生母發呆居然發到了祖母這裏來了,有心提醒陳姨娘,她輕喚了聲“姨娘”。陳姨娘“哦”了一聲,臉上馬上堆起笑來。
“老太太既然一切都好,那我就回去了,我那裏還給老太太抄經祈福呢。”陳姨娘極力的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自然些。
孫老太太點點頭,看向迎春,“迎兒,你那裏還有什麽事沒了?”
“母親,我這裏沒什麽事了。”
“那好,陳姨娘,你且回去罷。”
陳姨娘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迎春望著陳姨娘退下去,垂下眼簾,並沒有說什麽。日子就這樣平平靜靜中過去了,都中選秀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孫惠瑩卻遲遲盼不到元妃安排她去進宮中參加選拔。孫惠瑩心裏漸漸沒了底,常常往迎春這邊跑,迎春每每都細細的安慰她。
“二妹妹細想,選秀這麽大的事,安排起來哪有那麽快呢?而且打點起來,也不簡單啊。戶部總是要打聽打點的罷,還有太後那裏的人呢?就算是元妃娘娘是位娘娘,可是太後那裏的人也都是有體麵的,打點起來也不容易。宮裏的一些重要的人,也是要打聽了來,再打點的。二妹妹別急,我姐姐既然應承下來此事,必會十分用心的。”
迎春說得懇切,對著孫惠瑩也總是一臉溫和的笑,孫惠瑩縱是心裏有些不快,也不好再說什麽。來了幾次,迎春話翻過來,倒過去,還是這些個,換湯不換藥。而迎春待孫惠瑩除了這些外,其他的都挑不出什麽錯來,慢慢,孫惠瑩來迎春這裏的心境也就淡了些,但是心裏卻從沒真正放下過。
這一天,雅菊從外麵回來,看著孫惠瑩眼神總些怪異。孫惠瑩最近心裏麵裝著選秀的事,所以異常
敏感,見到雅菊這樣子,心裏疑惑起來,提著雅菊的名字,把她叫到了自己跟前。
孫惠瑩也不兜圈子,直麵就問:“你鬼頭鬼腦的是做什麽?出了什麽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些。”
雅菊偷望看向怒目橫眉的主子,眼睛躲躲閃閃起來,“也……也沒什麽。”
“你倒是說不說?”孫惠瑩的聲音高了一些。
兜鈴眼見著自家姑娘最後因為心焦,早已草木皆兵,現在瞧著雅菊的樣子,似乎真是出了什麽事。兜鈴怕孫惠瑩的性子上來,不顧著多年主仆情誼,把雅菊罰了,她忙過來先推雅菊:“你也是個糊塗的,有什麽事還不快告訴了姑娘去。”
兜鈴暗示雅菊,並有回護的意思。雅菊哪裏不懂這些個,她看了看孫惠瑩的臉色,小聲說道:“聽得說……還有三天,選秀就要結束了。”
三天?怎麽可能?三嫂不是說要把自己安排在最好的中段麽?孫惠瑩此時心全亂了。
雅菊見孫惠瑩的臉變了,馬上說道:“姑娘,以奴婢想著,也許三夫人那裏是有計較的,也許到了最後,才是安排姑娘的。戲都是有壓軸的,我想著……”
“你懂著什麽?!”孫惠瑩忽然斷喝住了勸著她的雅菊,“從前三夫人說是把我安排在中間,這樣好些,現在就剩三天了,我竟然連這個信兒都不知曉,她是為什麽瞞著我?這已是很可疑的了。再者,三天好做什麽的?而且,如果真是宮裏有消息,三夫人能不來告訴我麽?她能不讓我先準備衣服和首飾麽?我這裏早有做好的衣服了,這些的事三夫人都是清清楚楚的。”
雅菊嚇得不敢再說話。兜鈴看了看孫惠瑩,輕聲說:“姑娘,也許三夫人那裏也是有準備的,姑娘如果這樣急急的,倒顯得姑娘沉不住氣了。如果姑娘真是氣極了去找三夫人論理,三夫人那裏卻準備著,豈不是把這些日子裏姑娘待三夫人的情誼都一筆抹掉了麽?”
“隻怕真等我沉住氣了,選秀早已結束了!”孫惠瑩盛怒之下,腦子裏亂成一團。不行,她得親自去見見三嫂,把這件事事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想到這裏,孫惠瑩轉身就出自己的房,連個丫頭也不帶,風風火火的直奔迎春的院子這邊而來。
孫惠瑩進了迎春的院子,也不待小丫頭招呼,自挑簾子就進了迎春的正房。迎春正坐在小炕上和司竹幾個丫頭描花樣子。孫惠瑩急急進來,迎春不由得抬頭望向孫惠瑩,隻見孫惠瑩的臉上因走得急而泛起一層紅暈來,再看孫惠瑩的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著,迎春見孫惠瑩身邊居然連一個小丫頭也沒帶著,可見孫惠瑩是很著急的。
“怎麽了,二妹妹?”迎春心中一動,麵上卻不露出來。
孫惠瑩見迎春麵露疑惑,急切的心慢慢的收了些,她立住,深深的喘了一口氣才說:“三嫂,選秀隻剩三天了,此事,你可知道?”
迎春輕輕一挑眉毛,並沒說話。
孫惠瑩忽然心中一空,難道三嫂一直知道選秀的事,但是她並沒在自己麵前提起過,那麽她是要……孫惠瑩的腦袋嗡的一聲,她的嘴唇抖起來,“你……你都做了什麽?”
迎春平靜的望著孫惠瑩:“二妹妹,我什麽也沒做。”
什麽也沒做。迎春這話說得極含蓄。什麽也沒做,一層意思是代表她並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上不得台麵的事,另一方麵,卻說著迎春什麽也沒做過,當然包括去替孫惠瑩說選秀的事。孫惠瑩雖然是個直性子,但是她自小在大家成長起來,還是能聽出這些話裏的含義。
孫惠瑩柳眉倒豎,什麽也沒做,倒還不如做些什麽的好!就算是迎春在元妃那裏說幾句孫惠瑩的壞話,也算是迎春幫自己遞了牌子了。可是她,偏偏什麽也沒做,也就是等於告訴孫惠瑩,迎春壓根沒有把孫惠瑩的牌子遞到戶部去,更別說什麽在元妃那裏討交情了。
孫惠瑩氣極倒說不出一句話來,自己真是傻啊,被人玩弄於掌股之間,更可笑的是,自己被自己的親嫂子給騙得一個痛快。自己居然還在屋裏對人家感恩戴德的,自己怎麽就這樣笨呢!
孫惠瑩又氣又急,身子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還好一邊的紫蘇手疾眼快,一把攙住了孫惠瑩。孫惠瑩強撐著站住了,也不理迎春,身子微顫著挑簾子就往出走。紫蘇回頭望向迎春,迎春向紫蘇點點頭。紫蘇忙追出去,扶著孫惠瑩,孫惠瑩卻一把甩開了紫蘇的手,因為用力過猛,孫惠瑩自己卻微微晃起了身子。
“我不要你們這院裏任何一個人假惺惺的,我看著惡心!”
孫惠瑩的聲音很大,透過了窗,刺痛了屋裏迎春的耳朵。迎春望向窗外,隻見孫惠瑩羸弱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大門口,迎春輕歎一口氣,孫惠瑩隻怕要恨她一輩子了。
PS:家裏鐵通天天晚上壞掉,搞得我這幾天沒辦法準時上傳,望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