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章 婆婆息怒

傅母第二天就病了。

婆婆病了,做人家兒媳婦的自然要去侍疾,蘇穎勾著唇角露出個帶著玩味的笑意來,這到底是裝病呢還是裝病呢?雖然不知道昨天傅母把傅奕陽找過去說了些什麽,大老爺臉上雖然看不出喜怒,可周身的寒氣都快凝成冰淩了,不用說在偏心眼偏到沒邊的傅母那受委屈了唄,他們夫妻倆可真是同病相憐。

蘇穎看了看被紗布包起來的手,桂嬤嬤在一旁安慰:“疤痕淺,抹幾天膏藥就很完好的,太太也忒不小心了些。”

嘖嘖,這都是衝動惹下的禍,昨天的事在蘇穎看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在是不劃算。瞧,傅母的後招緊接著就來了,而且還是正大光明的,做媳婦兒得小心伺候了,不然一個“不孝”的名頭壓下來,有理沒理都沒處說去。

蘇穎在上房門口遇到了匆匆而來的陳夫人,陳夫人的目光在蘇穎露在外麵的手背上轉了圈,又回到蘇穎臉上,痛心疾首的說:“大嫂,可知道老太太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生病了啊?”

“不知道。”

陳夫人被蘇穎這麽直白的話給噎住了,她歎了一口氣:“好似聽白鷺說是老太太是怒火攻心,鬱結於心才病倒的,所以說呢等會兒到老太太跟前,咱們都得好好順著些老太太,省的老太太這病情再加重了。”

蘇穎淡淡的笑:“弟妹果然善解人意,怪不得老太太更為疼愛你。”

陳夫人一時間拿不準蘇穎這話是褒還是貶,她咧咧嘴:“大嫂你的手沒事吧?可別留下疤痕了,你說你當時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這活該的語氣真的二太太麽?

蘇穎神色未變:“多謝弟妹掛念,弟妹果然善良仁慈。”

陳夫人怎麽聽都覺得不對味,撇撇嘴,快走幾步把蘇穎擠到一邊搶先進到房中,進去就揚聲道:“姑媽,我來看你了,你怎麽樣了?”

蘇穎脾氣可好,一點都沒生氣,剛進到裏屋,迎麵一個蓋碗砸到腳邊,伴隨著老太太的怒吼:“一個個都反了天了,是嫌棄我這老婆子人老不中用了,想把我氣死不成?”

陳夫人幫著拍背順氣:“姑媽息怒啊,還請保重身體。二老爺和我要是做錯了什麽,惹姑媽您生氣了,您就明示,我們一定會改的,您別氣出個好歹啊。”說著又給蘇穎使眼色:“大嫂,你也過來勸勸老太太。”

中氣十足的,一個蓋碗都能丟到門口來,不像是生病了啊?看來是心病,唉,這可就難醫了。

蘇穎一臉焦急關切的圍了上來:“老太太快息怒,您還病著呢,誰惹您生氣了,您說出來,讓他來給您不是。若是老爺早些知道您生病了,就不會去衙門了,我讓人給老爺送了信,讓他早早回來如何?”

傅母哼哼的躺在床上:“婦人之見,大老爺為皇上辦事哪能這麽懈怠,去什麽去,憑的拖爺們兒的後腿!”

所以才說你病的是時候麽。

蘇穎又問伺候在跟前的白鷺和杜鵑:“大夫怎麽說?藥可熬好了?你們是怎麽伺候老太太的,她生氣時就不知道勸著些嗎?”

白鷺和杜鵑給蘇穎說的跟個鵪鶉似的,傅母又不滿意了,冷笑道:“大太太這好大的威風,要是管底下奴才就到別處管去,何必在老婆子跟前擺你當家太太的譜。”

陳夫人坐到床邊給傅母撫背,見傅母毫不客氣刁難蘇穎心裏別提多解氣了,嘴上還假惺惺的勸道:“大嫂也是關心您麽,雖然口氣嚴厲了些。”她又轉過身來對蘇穎說:“大嫂你看這?”

要是原先的蘇氏早就誠惶誠恐了,她算是明白了不管她說什麽,到這對姑侄嘴裏都能歪曲的不像樣子,可不代表她就無力反擊,她低著頭,聲音裏有一絲顫抖:“那弟妹在屋裏照看老太太,我去瞧瞧小爐子上熬的藥。”轉過身的時候,陳夫人眼尖的看見蘇穎眼眶紅了,心裏都要拍手稱快了。

這大夫都請了,沒道理大夫沒給開藥方不是。

蘇穎果然是個孝順媳婦兒,親自看著小丫頭熬藥,然後把烏漆墨黑的苦湯汁盛到金邊紅花的白瓷碗裏,放到雕漆烏木小托盤上,由杜鵑端著再送到裏屋去。

蘇穎苦笑對杜鵑說:“我怕老太太見著我再生氣,這裏屋我就不進了,若老太太還惱著不願吃藥,就讓二太太勸說著,大夫不是交代了得喝三劑藥麽?”

杜鵑衝蘇穎屈了屈膝,端著托盤就進去了。

蘆薈上前扶著蘇穎坐到椅子上,蘇穎有一下沒一下的用茶杯蓋撇著茶碗裏茶葉,也不喝聽著裏屋的動靜。杜鵑是個機靈的,陳夫人是個不明就裏的,傅母是個裝病的,最後那碗黑漆漆的苦湯藥傅母不還是喝了。

蘇穎剛啜了一口茶,就聽到裏屋裏頭摔茶杯的聲音,忍不住腹誹“世界如此美好,你卻如此焦躁,不好不好”。

蘇穎不去傅母跟前找虐,人家理由多正當,避免老太太見了她生氣加重病情,傅母心裏更是憋火兒,就那麽一團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就想把蘇穎指使的團團轉,借機不滿將這肚子火發泄出來才痛快些。

一天下來,這不滿,那看不順眼,這個不想吃,那個看上去沒胃口,而且她老人家吃飯的時候,做兒媳婦的都得站著看她吃,等她終於吃好了,一桌子菜早就涼透了,又說這不能浪費,廚房裏又忙著熬藥。

蘇穎臉上還沒露出半點不情願或是委屈的情緒,傅母那頭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訓斥:“怎麽還覺得委屈了?媳婦兒伺候婆婆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平日裏我都沒讓你們跟著站規矩,何不出去打聽打聽,哪家的婆婆像我這麽開明,不用媳婦兒平日裏到跟前站規矩的,我就讓你們伺候一天,你們就不耐煩啦?”

陳夫人也跟著遭殃,苦不堪言,她不敢在傅母跟前抱怨,再說還有一個比她更倒黴的呢。

蘇穎臉色有些蒼白,陳夫人“哎呀”一聲走過來拉住蘇穎的手,好巧不巧的還是蘇穎那隻裹了紗布的手,蘇穎蹙著秀眉把手抽回來。陳夫人不好意思的說:“大嫂我不是故意的,隻看你臉色不大好,可是舊疾複發了?”

蘇穎摸了摸臉頰反問:“有嗎?我沒覺得不舒服,許是天漸暖穿的有些厚,說起來,老太太給的阿膠果然不是凡品,接連吃了幾天我都覺得氣色一日比一日好呢。弟妹可也有這種感覺?”

“當真?”陳夫人有些不以為意,“許是我原本身體就健康,感覺不如大嫂這麽明顯。”

傅母眼神閃了閃。

恰好傅煦陽大孝子進來了,剛進來就衝裏屋而來:“母親,你這是怎的了?憂煞兒子。”也不怪二老爺才來盡孝,昨天傅煦陽不願意去壽安郡王府湊熱鬧,又想起以前覺得心裏鬱鬱,和琥珀一番紅袖添香也不過癮,又喝酒澆愁,不想醉了,酒醒後聽說老太太生了病,二老爺是孝子,忙梳洗下趕來傅母上房。

傅母見著開心寶貝果果然心情舒爽,也不好再弄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很慈愛的對蘇穎說:“你且忙你的吧,這有煦陽他們兩口子呢。”

一秒鍾變慈母,嗬嗬。

蘇穎才不要在這裏找堵心,很爽快問候了下傅母的病情就帶著蘆薈走了。

蘇穎剛回到正院,紫蘇就迎上來問:“太太,廚房裏有備下的鴨子肉粥,您先來一碗填補填補,早預備下的飯菜不好吃了,正重新做呢。”

蘇穎是真餓了,本來早餐就沒吃好就被叫到上房去了,再然後被傅母指使的團團轉,雖然大部分都是底下丫環們再忙活,那樣的午飯哪裏吃的下。果然是她跟前的丫環機靈,“今天都有什麽菜?”

“有道酒釀清蒸鴨子,還有道雞皮蝦丸湯。”

“就這樣吧,”蘇穎對蘆薈說,“你也去吃飯吧,不用管我了。”

“那可不行,奴婢怕小丫頭們不精心。”蘆薈剛這麽說,薄荷就啐了一口:“我看是你想吃那道酒釀清蒸的鴨子吧?紫蘇昨兒就說好了,今兒有這道蒸鴨子的。”

蘆薈扯著紫蘇的袖子要去擰她的嘴,兩個人笑成一團,蘆薈嘴上不住說著:“明明是你這妮子,倒推到我身上來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過了片刻,紫蘇就領著小丫頭將飯菜上來了,有一碗蝦丸雞皮湯,一道酒釀清蒸鴨子,一碟醃的胭脂鵝脯,還有一碟四個鬆釀鵝油卷,並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

蘇穎剛才喝了大半碗鴨子肉粥,總算覺得舒服些了。

一整隻鴨子上了桌分了幾份,各賞了柳姨娘和麗月一碗,蘇穎吃了些,剩下的全給了丫頭,鬆釀鵝油卷蘇穎撿了一個吃了,嫌太油膩就吃了半個就放下了,倒是那碟胭脂鵝脯被她就著米飯吃了大半。

送鴨肉的小丫頭回來說:“柳姨娘和麗月姑娘讓奴婢謝謝太太賞。”

蘇穎放下筷子,轉眼想到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