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希望我能有一個月光寶盒,讓時光倒流,讓已知的一切悲傷就此逆轉。
01
掛了褚櫻的電話後,我又打給了宣宣,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打了好幾個都沒有人接,我心裏越來越慌。
電話不接,宣宣又一個晚上沒有回來,她那麽漂亮,會不會有人對她產生了什麽不好的心思,所以……
我一麵告訴自己不要亂想,一麵穿上厚衣服去男生宿舍,尹少寒和宣宣的關係不一般,他一定會對宣宣的事情上心的,而且還有陸擇良,他帶我姐去那種地方是安的什麽心,他或許會知道宣宣在哪裏。
趕到男生宿舍樓的時候,舍管阿姨剛剛開門,見我風風火火地跑來,發了一句牢騷:“剛開門就來,見男朋友也太積極了吧。”
我沒心思去理阿姨說的話,一路爬上了樓,找到了尹少寒他們住的宿舍用力地敲門。他們沒醒,倒把隔壁幾間宿舍裏的人吵醒了,罵罵咧咧的。我也不管,繼續敲門,還大喊尹少寒和陸擇良的名字。
一大早就來擾人清夢的確是犯了眾怒,尹少寒一臉冷漠地開了門,語氣也很不善:“褚杉,你神經病啊!”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陸擇良在不在?”我衝進宿舍裏,赫然發現陸擇良的那個鋪沒有人,一回頭,尹少寒正在打哈欠,一副“有事快說”的表情。
我也不囉唆,直接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尹少寒聽說宣宣一個晚上沒有回來,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神色也變了:“褚杉,你確定?”
我猛點頭。
尹少寒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就去穿衣服。
我跟著他一起出了學校,攔了路邊的出租車直奔酒吧而去,手機也沒停,一直在撥打宣宣的電話,尹少寒也一直在打電話,向他認識的那些人打聽宣宣的消息。
不知道在打了多少個電話之話,宣宣的號碼突然通了,我心中一喜,沒等那邊的人說話,就急急地問:“宣宣,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在……”然而話還沒有說完,電話裏卻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陌生。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伸了過來,搶走了手機,尹少寒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和那人講起了電話。我從他們的對話裏聽出接電話的人是酒吧的工作人員,他撿到了宣宣落下的手機,
但並不清楚宣宣的情況。
似是電話裏的人激怒了尹少寒,尹少寒不顧形象地罵了幾聲,狠狠地把手機丟回了我懷裏,幾乎是咬著牙對我說:“褚杉,宣宣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我跟你們沒完!”
這裏麵的“你們”包括我和褚櫻。
我看著他冷漠而憤怒的表情,突然之間明白了宣宣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我幾乎毫不懷疑如果宣宣出了什麽事情,他絕對會把賬算到我和褚櫻的身上。
出租車司機在尹少寒的一路催促下以風一般的速度到了酒吧,酒吧正要關門,尹少寒直接找到了撿到宣宣手機的人,拿回了宣宣的手機,不講理般地找到了酒吧的經理,詢問宣宣的事情。在知道宣宣被幾個人帶走了的時候,尹少寒一腳將酒吧裏的一張桌子踹翻了,看著我的目光無比冰冷。“現在生氣也沒有用,還是找宣宣要緊,我們報警吧!”我有些害怕,顫顫地後退了幾步,提議道。
尹少寒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出了酒吧,我也一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去派出所的路上,尹少寒一直在打電話,一直打到手機快沒電,又搶過我的手機打電話。
到了派出所之後,值班的警察說失蹤還沒有24小時,不予受理,我一時氣急,當場就怒了:“你們到底還管不管事,24小時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為什麽不受理?一個單身女孩子失蹤了,你知道是多麽嚴重的事情嗎?”
“嚷什麽嚷,當這裏是你家啊!”另一個值班警察不悅地看了我一眼。
“都大學生了,怎麽會失蹤,肯定是去哪裏玩了,你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值班警察說完還衝我們揮了揮手,一臉嫌棄樣。
我氣不打一處來,卻又完全沒有辦法,隻好對尹少寒提議分頭去找。
尹少寒理也沒理我就大步走了出去,攔了輛車,也不管我就走了。
回學校的路上,我拿著快要沒電的手機給褚櫻打了電話問她在學校裏有沒有看到宣宣,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時間越長,宣宣就越危險。
我心裏慌得不行,隻希望等我趕回宿舍時,可以看到宣宣笑容滿麵地叫我一聲“小杉子”,然而希望也隻是希望。
褚櫻知道宣宣沒有回學校,連課也沒去上,直接去了老爸的辦公室裏向他說了這件事,希望學校裏能夠派人尋找。老爸一聽宣宣是我同學,還一直照顧我,二話沒說就去上報學校了,請上麵的領導來處理這件事情。
我感冒還沒好,又一大早吹了涼風,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褚櫻擔心,要送我回宿舍去休息,可是宣宣沒有回來,我哪裏能放心呢?如果不是因為我,宣宣也不會去酒吧找褚櫻回來,也不會連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若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見我這樣,褚櫻突然紅了眼眶,自責道:“是我不好,小杉,我不應該打電話給你的,明明知道你感冒沒好……”
“姐,不關你的事,要怪也該怪陸擇良,不是他強行拉你去酒吧,能有後來的事情嗎?”說起陸擇良,我心裏就有氣,腦子裏也突然想起了之前宣宣對我說的話,她說陸擇良其實對她有意思,隻是礙於尹少寒的麵子,所以不敢動她。
會不會是陸擇良帶走了宣宣?
可是很快,事實就證明我完全想錯了。
宣宣沒有回來,我也沒有回宿舍,和褚櫻一起等在學校的大門口,希望能從來往的人中看到有那麽一絲像她的人。可等了沒多久,陸擇良就突然闖進了我的視線之中,我身邊的褚櫻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地躲到了我的身後,神情也很不自然。
我想要知道宣宣的下落,直接衝到了他的麵前,因為太著急了,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陸擇良,是不是你帶走了宣宣?你把宣宣帶到哪裏去了?”
陸擇良抬頭,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褚櫻,冷哼了一聲,說:“褚杉,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姐吧?昨天晚上宣子衿可是和你姐一起離開的。”
“沒錯,的確是這樣。”我頓了頓,繼續說,“可是我姐和宣宣一起離開之後,宣宣發現自己掉了東西又回去拿了,你當時也在,難道沒有看到嗎?我和尹少寒已經去過酒吧了,酒吧裏的人告訴我們說宣宣是被人帶走的,帶走她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你憑什麽覺得帶走她的人是我?”陸擇良臉一沉,語氣十分不好,看著我的目光也十分銳利。
難道是我錯怪了他嗎?
“像你這樣的富家子弟,喜歡玩弄女生的感情,特別是像我姐還有宣宣那樣漂亮的,你敢說你對宣宣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嗎?”我語速飛快地反問道,心裏也因為他強行帶我姐去那樣的地方憋著氣。
“嗬。”陸擇良笑了,“就算有別的想法,你……”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拳頭就朝他落了下來。
褚櫻見狀嚇得拉著我往後退開。我站穩了回頭一看,便看到尹少寒將陸擇良壓在地上打,嘴裏還不停地罵著:“你還是我兄弟嗎?你對誰下手不好,偏偏要是子衿?”
“尹少寒,你瘋了吧?宣子衿失蹤了跟我有什麽關係?”陸擇良吼了一聲,用力地想要推開尹少寒。
尹少寒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但下手一拳比一拳重。陸擇良見他是來真的,很快就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兩個有小名氣的富家子弟在學校的大門口打架,很快就引來了一群人圍觀,居然還有人很不厚道在旁邊助威。
我心裏憤怒極了,雖然知道尹少寒是為了宣宣的事情打陸擇良,可是現在打陸擇良有什麽用呢?宣宣依舊沒有消息。
褚櫻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見我又咳嗽了起來想要送我回宿舍,但就在我走出人群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02
我來過醫院很多次,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沉重過,每向前邁出一步仿佛都要用盡身體裏所有的力量。
打電話給我的是醫院裏的護士,她問我是不是宣子衿的同學,讓我去醫院給宣宣交住院費。我一問之下才知道,宣宣被人送進了醫院,昏迷前說了我的電話號碼。聽到這裏的時候,我不禁紅了眼眶,我不知道宣宣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想到她告訴別人的是我的電話號碼,心裏就痛得不行。
尹少寒是跟著我和褚櫻一起來的,當他看到昏睡在病**打著點滴的宣宣時,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但臉上的疲憊怎麽也隱藏不住。然而,當他聽到醫生描述有關宣宣的情況時,整個人卻完全怔住了,我和褚櫻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病人是今天早晨的時候被送過來的,我們給她做了個詳細的檢查,發現她不僅被人用藥物控製,還遭到侵犯,身上有很多瘀青。病人現在還沒有清醒,但清醒過來情緒必然難以控製,我建議請家長或者是親屬過來。”
我想過最壞的結果是宣宣被人欺負,可我沒想到的是結果竟然會是這樣,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半蹲在宣宣的病床邊抑製不住地哭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這麽好的宣宣,為什麽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宣宣……對不起……”我抓著她冰涼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即使她聽不見。是因為我,宣宣才會到酒吧裏去幫我找褚櫻。如果我自己去了,那宣宣就不會有事了,為什麽我當時不去呢?
“小杉……”褚櫻大概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我這樣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尹少寒衝了過來,一把拉開了褚櫻,褚櫻嚇得驚叫了一聲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我聽到她的驚呼聲還來不及回頭,整個人就被尹少寒拉了起來向後拖去。
我猝不及防地被拖開,後背正好撞到了旁邊的桌角,疼得吸了一口氣,這感覺就好像一個重重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臉上,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尹少寒咬牙切齒的聲
音在我頭頂響起:“褚杉,子衿她沒你這樣的朋友!”
褚櫻看到尹少寒這樣對我,撲過來將我護在了身後,聲音雖然很柔軟,但堅定無比:“尹少寒,我知道你看到宣子衿出事心裏難過,但又不是小杉把她害成這樣的。”
尹少寒一記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
褚櫻被嚇到了,護著我後退了幾步,但臉上還是一絲退讓的表情也沒有。
“褚櫻,你以為跟你沒關係嗎?子衿她是去救你才會去酒吧的,你回來了,她卻出事了,你覺得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尹少寒冷笑,目光落到我的臉上,“把她害成這樣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現在,你們滾吧!”
尹少寒的眼神很可怕,我幾乎可以想到如果我們再不走,他很可能就直接對我們動手了,而不是像剛才那樣隻是拉開我。
褚櫻還想再爭辯幾句,我拉了拉她,對尹少寒說:“我明天再來看宣宣。”然後帶著褚櫻離開了病房。
醫院裏像我這樣臉上帶著眼淚的人不少,根本就沒有人會覺得奇怪,我出了病房擦掉了眼淚,一想到宣宣所遭遇的事情,心裏就覺得難受,連呼吸都是痛的。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突然好希望我能有一個月光寶盒,讓時光倒流,讓已知的一切悲傷就此逆轉。
褚櫻出了醫院,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她安慰我:“小杉,別太傷心了,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們……”
我聽到這裏,猛地甩開了褚櫻的手,眼裏噙滿了淚,聲音也不受控製起來:“怎麽不是我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宣宣也不會去酒吧;如果不是因為你離開之後還讓她自己一個人回酒吧,她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小杉?”褚櫻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嘴角動了動想要解釋,但我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姐,你怎麽能這麽無辜呢?你心裏難道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嗎?宣宣是為了救你出來才會去酒吧!”我憤怒地看著褚櫻的臉,口不擇言起來,“你當時就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先回來,而是應該和宣宣一起去找東西,然後再一起回來,那樣的話,就一點兒事情都沒有了。”
“小杉,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難道我就希望宣子衿出事嗎?我又做錯了什麽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能怪我嗎?就算我當時和宣宣一起進去了,誰又能保證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說不定今天我會和宣子衿一樣躺在醫院裏。”褚櫻委屈地反駁道,眼睛裏也有了淚,“我知道你是因為宣子衿的事情傷心難過,可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就算我真的錯了,又能挽回什麽?如果你這麽希望我承認,那我就承認,是我做錯了,是我自私。這樣,你心裏是不是會好過一點兒呢?”
長這麽大以來,這似乎是我和褚櫻第一次爭吵,以往我鬧脾氣的時候,她都是最先哄我的那個,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反駁我。我突然間意識到是自己在無理取鬧,我不過是在因為太過自責愧疚,明明知道她沒有什麽錯,卻還是任性地拉著她和我一起承受。
第二天上午,我連課也沒有去上,一個人去醫院看宣宣。
我到的時候病房裏沒有人,宣宣已經醒過來了,但整個人就好像失去了生機一般,躺在**一動不動,就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依舊美豔無比,臉色卻蒼白得像張紙。
“宣宣……”我用最輕最輕的聲音喚她。
宣宣聽到聲音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隻一眼,她就回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被她這一眼鎮住了,連走到她身邊的勇氣都沒有了。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我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就見一個護士手裏拿著藥進來了,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到宣宣的身邊,冷冰冰地說:“宣子衿,起來吃藥了。”說著,就去倒水。
然而宣宣並沒有動,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那護士有些不耐煩了,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語氣也很不好:“宣子衿,快起來吃藥,別裝聽不見,快點,我還有別的病人要管。”
宣宣還是沒動,就像根本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我正想過去幫忙喂宣宣吃藥,卻見護士更加惱火了,嘴裏也不客氣起來:“多大點兒事啊,用得著這麽要死要活的嗎?誰讓你長這麽漂亮一張臉呢?”
“什麽叫多大點兒事?”我幾步衝了過去,皺著眉頭怒氣衝衝地反駁她,“她是個病人,有你這樣和病人說話的嗎?你還是護士呢?到底知不知道怎麽照顧病人?”
“這裏是醫院,是你能大呼小叫的地方嗎?”那護士似乎是說不過我了,抬高了聲音來壓我。
我一時間氣急了,還想繼續反駁,一隻微涼的手突然拉住了我,我一愣,低下頭去,正好看見宣宣衝我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自己動手去拿了水杯和藥,那護士看著我又冷哼了一聲,一扭屁股轉身走了。
宣宣由著我給她喂了藥,我又給她蓋好被子。看著她安安靜靜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我心裏一酸,眼裏又有了淚,但怕惹到她傷心難過,又抹掉了,忙問她:“你餓不餓,醫院裏的護士這個樣子,肯定沒有好好照顧你,你想吃什麽,我馬上去給你買。”
宣宣搖了搖頭,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我,眼睛裏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忙低下了頭,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宣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代替我去的,不然你也不會出事。我寧願你哭,寧願你打我,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宣子衿。你放心,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我……”
“我沒事。”宣宣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我猛地抬起了頭,一眼就看到了宣宣的微笑,她對我說:“不怪你,不是你的錯。”說著,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而我也在看到她的眼淚時哭了出來。
03
宣宣的身體上並沒有什麽傷,下午的時候醫生就安排她出院了。尹少寒也來了,雖然對我還是沒有什麽好臉色,但由於他要辦出院手續,隻好將宣宣交給我照顧。出了醫院回學校,尹少寒擔心宣宣的事情會被人知道,沒有讓她回宿舍,而是在學校旁邊租了一間小房子給她住,但宣宣執意拒絕了,跟著我一起回了宿舍。
有舍管阿姨看著,尹少寒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女生宿舍樓。在我和宣宣轉身上樓時,他冷漠地說了一句:“你放心,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宣宣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拉著我上樓梯。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尹少寒一眼,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宣宣的身上,有心痛,有哀怒,有替她出氣的決心。這讓我對他一直以來的看法瞬間改變——
尹少寒是喜歡宣宣的。
受過傷的宣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破碎的瓷娃娃,她很少說話,卻很黏我,除了我以外,幾乎誰都不理,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拉著我一起睡。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因為她一個人睡感覺冷,可陪著她睡了一晚上後才知道,她晚上會做噩夢驚醒過來,會害怕得驚叫。
我不知道她在夢裏夢見了什麽,但我想那一定是令她痛苦的東西。
她驚醒的時候會縮成一團,我心疼地抱緊了她,用自己全部的溫度去溫暖她,然後她才會像個孩子一樣繼續睡。
為了照顧宣宣,我除了必須要去上的課以外,其他課都不去了,因為這事還被我爸狠狠罵了一頓。我不可能將宣宣身上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他罵過之後我也隻當沒聽見,繼續不遺餘力地照顧宣宣。
幾天下來,宣宣的氣色好了起來,我卻瘦了好幾斤。褚櫻來看宣宣的時候,我正好沒有課,和宣宣一起坐在桌邊看喜劇電影,她一進來就將帶來的零食放在桌邊,還湊到宣宣身邊問她看的是什麽電影。
可宣宣一見她湊了過來,連忙往我這邊挪了挪位置,理都不理會褚櫻,就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褚櫻臉色一白,求助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正想勸宣宣,宣宣卻在這個時候瞪了我一眼,眼神很犀利,讓我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就在這個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拿過來一看,見是尹少寒打來的,便接了起來。
“下來一趟。”言簡意賅。
尹少寒這幾天來宿舍樓裏都是我下樓去掩護他的,還賄賂了舍管阿姨,舍管阿姨也隻以為尹少寒是我男朋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一天隻許他在白天的時候來一次,還要是我親自帶上來才行。
“你去吧,我看著宣宣。”褚櫻衝我笑了笑,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見宣宣看電影看得認真,也沒跟她說,轉身飛快地跑出了宿舍,將在樓下等著的尹少寒領了進來。
尹少寒在看到褚櫻的時候臉色沉了沉,也不多說什麽就將她和我一起趕了出去,還關上了門,直接把我們宿舍當成了他自己的,留下我和褚櫻在走廊上麵麵相覷。
自從那天在醫院裏和褚櫻吵過之後,我基本沒怎麽和她說話,也沒有問過陸擇良還有沒有為難她,因為宣宣,我和她之間好像有了一條看不見的隔閡。
“小杉,欺負宣宣的人抓到了嗎?”被趕出來的褚櫻沒有走,而是柔聲問我,眼裏充滿了擔憂。
我背靠在欄杆上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看她。
欺負了宣宣的人還沒有抓到,但從尹少寒透露給我的消息來看,已經知道是什麽人了,派出所的人也正在布控抓捕,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你還在生我的氣?”褚櫻又放柔了聲音,“小杉,我……”
“沒有。”我抬頭望著她,“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我隻是在氣我自己,為什麽要生病感冒,為什麽那天去酒吧裏救褚櫻的人不是我。左司雨走了,宣宣出事了,連褚櫻似乎都跟我想得有點兒不一樣,好像一夕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沉重不已,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不習慣我這樣安靜,褚櫻沒多說什麽,借口說還有事情就先走了,卻在離開之後給我發了串數字,是左司雨在國外的電話號碼。
這幾天為了照顧宣宣,我幾乎很少想起左司雨,隻有在睡著的時候夢見過他,卻也隻是看著他遠遠離去的背影束手無策,任由我怎麽追也追不上。
我是後悔的。後悔自己的懦弱,後悔自己的猶豫,後悔自己將他越推越遠。
不知道尹少寒和宣宣說了什麽,天剛擦黑,宣宣就說自己要睡覺,縮進了被子裏,就像一隻在逃避危險的烏龜縮進了自己的殼裏,還悶聲悶氣地對我說:“小杉子,你去上課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好。”我也正想自己待一會兒,因為那個電話號碼,我的心亂了。
晚上上的是高數課,兩節課我都聽得渾渾噩噩的,連老師最後布置的作業是什麽都沒聽清楚。教學樓區和宿舍區不在一起,走回去最快也要十幾分鍾,我有心事走得很慢,遠遠落後於很多人,沒一會兒,長長的路上就隻有零星幾個人了,安靜得不像話。我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機,找到了我下午存儲的電話號碼,按下發送語音鍵的時候心都在發顫。
“左司雨,是我。你在國外還好嗎?你才走了幾天,我已經覺得你離開很久了。你走的那天,我其實是……”說到這裏,我頓了頓,轉了話題,“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
我沒有勇氣將心裏的那些話說出來,就算我告訴他最近發生的事情又能怎麽樣呢?或者我能得到他的安慰,但這樣的安慰並不能讓我心安,不能讓我的愧疚減少。我是喜歡他的,我不應該讓他因為我的事情而煩惱,而我自己的事情,也應該獨自一人麵對。
04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被窩裏的時候,尹少寒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還沒有完全明白要做什麽時,他就叫我把宣宣拉起來,到學校門口去跟他會合。
等我和宣宣穿戴整齊地達到學校門口時,尹少寒已經站在一輛出租車前向我們揮手了,我忙拉著宣宣上了車。
“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著急?我和宣宣連早飯都沒吃。”我還沒睡醒就被吵起來,心裏有些不滿。
尹少寒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冷,我立刻閉上了嘴巴,問宣宣餓不餓。
宣宣很老實地向我點了點頭。
尹少寒也不多說,直接讓司機靠邊停車,下車去路邊的店裏買早點。
在我和宣宣吃得很歡快的時候,尹少寒說出了今天起這麽早的目的:“派出所那邊打來電話說人已經抓到了,讓宣宣去指認。”
“什麽?”我一驚,“已經抓到了?”沒等尹少寒回答,我側過頭看了宣宣一眼,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不好,連早點也不吃了,手也突然發起抖來。
我立刻伸手將她的手握住,也沒管自己的手也是冰涼的,安慰她:“別怕。”
宣宣抬頭又衝我笑了一下,眼神卻充滿了悲傷,即使我一路上都在對她說著各種各樣的笑話,她眼中的悲傷都沒有退去半分,反而越來越濃。
到了派出所後,值班的警察不是我們之前來報警時的那兩個了,他讓我們直接進入後麵關押室。
關押室裏關了幾個二十來歲的男生,每一個都是陌生的麵孔。宣宣一看到他們就猛地變了臉色,漂亮的臉蒼白得就像牆壁一樣。尹少寒也注意到了宣宣的恐慌,有意無意地護在了她的身前。
“看看是不是這幾個人?”帶我們來的警察看了宣宣一眼,麵無表情地問。
我用力地握緊了宣宣冰涼的手,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心裏又痛又怒。
宣宣靜靜地看著被關著的那幾個人,目光一個一個地掃過去,似是認清了他們每一個人的麵孔,整個人也抖得更厲害了,還用力地抓緊了我的手,長長的指甲掐得我生疼,我沒出聲,隻是忍著。
我這點痛比起宣宣來,實在不值一提。
“是不是他們?”見宣宣不說話,警察又問了一句,神情有些不耐煩。
被關著的那幾個人聽不到我們說話,可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們臉上的不屑與傲慢,好像一點兒都不怕。
宣宣看了好半晌,閉上了眼睛,回答道:“是他們。”聲音很輕,卻清晰無比。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我看到的她的痛苦與無助。而尹少寒在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氣憤地踹了牆壁一腳。
指認了之後,警察提出讓宣宣去錄口供,我提出要陪著宣宣一起,但被冷漠地拒絕了。宣宣一去錄口供,尹少寒也走開了,不知道是去做什麽。我坐在外麵等了十幾分鍾,他一臉寒氣地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對我說話,語氣很不好:“虧我一直把他當朋友,沒想到他竟然唆使那幾個人做這樣的事情,就算他沒有責任,我也絕不會放過他!”
說著,他又一腳踹在牆壁上。
他?
我皺著眉頭看著尹少寒,動了動嘴角想問他說的是誰,可是轉念一想,便震驚了。
他在說陸擇良!
是陸擇良教唆別人對宣宣做那樣的事情的?他怎麽這麽可怕?是因為宣宣把褚櫻帶走了嗎?
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氣,氣得我全身發起抖來,眼裏也有了淚。
宣宣,我可憐的宣宣。
罵了一會兒後,尹少寒不再出聲,但他一直來來回回地在走廊上走著,目光也往宣宣所在的審訊室投去,整個人十分焦躁不安。
別說他了,連我也覺得不安起來。回憶起那天的事情,宣宣必定痛不可言,我甚至都不知道等會兒她出來要怎麽去安慰她,是抱她一下,還是握緊她的手。但我想,無論我做什麽,都撫慰不了她受傷的心靈。
大約又坐了二十分鍾,宣宣被一名女警察送了出來,臉色比進去的時候還要蒼白。尹少寒急步過去問她好不好,聲音裏的關切、眼神裏的擔憂都不是騙人的。可是宣宣在他要
扶她肩膀的時候躲過了,直接朝我走了過來。
一路坐車回學校,宣宣都沒有出聲,下了車後,宣宣像是抑製不住一般飛快地跑了出來。
“宣宣!”我驚呼了一聲。
與此同時,尹少寒飛快地下了車追了上去。
我給了錢去追他們,沒跑多遠便看到尹少寒拉住了狂奔的宣宣,宣宣掙紮著要跑,尹少寒一伸手用力地抱住了她,任由她的雙手不停地打在他的胸口上,隱隱地,我聽到了宣宣聲嘶力竭的哭聲,那哭聲傳到我的耳朵裏,滲進了我的心裏,讓我整顆心都在震動,忍不住落下淚來。
突然間,我好恨自己。
恨自己在無意間害得宣宣變成今天的模樣。
那樣的傷,那樣的痛,哪怕時光荏苒,都終究無法磨平。
宣宣那麽美好那麽明豔的樣子,從此再也看不到了。
這天晚上,宣宣沒有說讓我陪著她一起睡。
隔著一張床的距離,我聽到了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似乎很安穩,但我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安,這種感覺讓我完全睡不著。我拿著手機窩在被子裏看著左司雨的電話號碼發怔,之前發過去的語音消息的狀態是“已讀”,卻沒有任何回複。他已經聽到了我的留言,卻當成沒有聽到一樣,哪怕連一句“我很好”都沒有。
他應該是徹底地生了我的氣吧,再也不會理我了吧?
我心裏微微疼痛,顫顫巍巍地輸入三個字發給他,然後再也不看手機了。
半夜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有人下床的聲音,可是我的眼皮實在睜不開,意識也不清楚,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然而沒過一會兒,被我壓在手臂下的手機猛地振動了一下,我瞬間驚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了一絲燈光,是從洗手間裏傳出來的。我下意識地望向了宣宣的床,發現**是空的。
“宣宣?”我披了件衣服下床去,輕輕地叫她。
洗手間裏沒人回應我,但有很輕很輕的水聲傳出來,像洗澡的蓮蓬頭裏噴水的聲音。
宣宣在洗澡?
我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坐在**等宣宣,可是我等了將近十分鍾,水聲還在繼續,宣宣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
我隻好跑到洗手間的門口,再叫她:“宣宣?你洗完了沒有?”
依舊沒有人回答我。
我有些著急了,知道門鎖有點兒小問題,便握著門把手用力地推開了門,入目的是跌倒在地的宣宣,她已經昏迷過去了,全身都濕漉漉的,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看上去就好像已經停止了呼吸一樣。
“宣宣!”我驚恐地叫了一聲,跑過去關掉了淋浴開關,扯了條大毛巾將宣宣包了起來,大聲地叫她的名字。
可是無論我怎麽叫她都像沒有聽到一樣,我觸碰到她的身體,竟冰涼一片。我嚇得不行,轉身跑出去拿手機給尹少寒打電話。
尹少寒還在外麵,不知道在做什麽,聽到我說宣宣出事了,他飛快地就趕了回來,和我一起將宣宣送到了醫院。
急診室外,心急如焚的尹少寒不管不顧地大聲吼道:“褚杉,你不是宣宣最好的朋友嗎?你還和她住在一起,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照顧她嗎?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嗎?連她發高燒都不知道,再晚一點兒就危險了!”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對不起有什麽用?”尹少寒氣急了,逼近到我麵前,眼睛也有些紅了,“你根本就不配做宣宣的朋友!你生病的時候,宣宣對你不離不棄,盡心盡力地照顧你,可是你呢?你連好好看著她都做不到,你不配宣宣對你這麽好!”
我心裏本來就堵得難受,被他這樣罵,也覺得委屈。我仰頭望著尹少寒,說:“你就配當宣宣的朋友,配喜歡宣宣嗎?陸擇良不是你的好朋友嗎?不是他,宣宣也許根本就不會出事!”
“你!”像是被我戳到了痛處一般,尹少寒高高地揚起了手。
我嚇得往後一縮,依舊倔強地與他對視。
他喜歡宣宣,我也喜歡宣宣,為了照顧她,我盡了全力,可是我並沒有預知的能力,不能將宣宣解救出來。他說得對,我的確不配當宣宣的朋友,如果不是手機突然振動,我恐怕根本就不會知道宣宣昏倒在洗手間裏。
尹少寒的手最終還是沒有打在我的臉上,被我們吵架般的聲音吸引過來的護士冷著臉警告了他,之後他就隻是來來回回地在急診室外麵走。
我找出那條在半夜驚醒了我的短信,在看到發件人的時候,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
是左司雨。
他對我說:“褚杉,別說對不起,你沒做什麽錯事。我很好,你呢?”
眼前瞬間變得迷蒙。
我不好。
我一點兒也不好。
你知道嗎?宣宣出事了,因為我,因為褚櫻,因為我們所有人。
這是宣宣在一周之中第二次進醫院了,這次雖然是因為突發的高燒,但度數不低,又因為淋了太久的冷水,差一點就引起了並發症,還好送醫院送得及時。
我不知道宣宣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但若不是巨大的痛苦,我想她絕對不會半夜裏一個人躲在洗手間裏淋冷水。
宣宣從急診室出來後住進了病房裏,尹少寒獨自一人陪了她一會兒後,又叮囑我好好看著宣宣,一步也不準離開,更不準睡覺。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絕對不會再讓宣宣離開我的視線。”
得了我的保證後,尹少寒才離開。
我一直守著宣宣,看著宣宣打點滴,快打完了的時候叫護士進來換,一整個上午什麽也沒吃。好在有個好心的護士拿了一盒優酸乳給我,才讓我覺得不那麽餓了。
宣宣打完點滴的時候,尹少寒回來了,同時來的還有幾天都沒有見到人影的陸擇良,他們剛進病房,宣宣就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尹少寒抓住陸擇良,一腳狠狠地踹在他的腿上,使得他半跪在了地上,衝他吼了一聲:“道歉!”
陸擇良似是被打過,臉上有些青紫,他抬頭看了宣宣一眼,極不情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那天是我一時氣憤,說得氣話,我沒想到那些人真的會那樣做。”
我見他這樣道歉的態度一點兒也不真誠,幾步衝過去就給了他一耳光:“這是我替宣宣打你的!”說著又給了他一耳光,“這是我替我姐打你的。人渣!”
陸擇良被尹少寒用力按著起不來,隻能瞪著我,不屑地笑道:“別忘了,這件事情你和你姐也有份。我來道歉了,你姐呢?”
“別狡辯了!”我氣得全身發抖,“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你而起嗎?”
陸擇良又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一直躺在**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這邊一眼的宣宣突然開口了,聲音沙啞:“我不想看到他。”
尹少寒現在對宣宣是有求必應,她說不想看到陸擇良,他一句話也沒說就將陸擇良趕了出去,當然,被趕的還有我。
“褚杉,尹少寒不會就這麽簡單地放過我,放過你,還有褚櫻的。”陸擇良被趕出來了還不忘反擊。
“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懶得理他,徑自坐在了走廊外麵,也不離開。
陸擇良又朝諷般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下午的時候,宣宣的燒退了些,她不喜歡待在醫院裏,尹少寒拗不過她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傍晚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在學校門口碰到了下班回家的老爸,似是知道我最近都沒怎麽去上課,他把我叫過去訓了一頓,直到我答應不再曠課才放我走。
尹少寒早就帶著宣宣走了,我一個人去食堂裏隨隨便便地吃了幾口晚飯,坐在安靜的地方給左司雨發了幾條語音信息。關於最近發生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有說,我隻是告訴他,我後悔了。
“小杉子,尹少寒說他喜歡我。”宣宣突然說。
我一點都不驚訝,自從宣宣一夜未回來開始,我就已經看出來了。若不是因為喜歡,怎麽可以那樣擔心。
“我以前一直把自己和他的關係定位成少爺和保姆,對他提出的任何事情都是有求必應的,不敢不從,可是突然之間,我們的關係好像變了,讓我覺得不知所措,很恐慌,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宣宣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樣交心的話,她也從未像此刻這樣脆弱迷惘。一個人因為一件事情到底會有多大的改變,我親眼看到了,也心疼這樣的她。
“宣宣,憑心選擇。”我隻能對她說這句話,“不能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可我忘了,人隻有在做了選擇之後,才會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
這天晚上,等宣宣睡了之後我才拿著手機縮進了被子裏,望著左司雨發來的那條信息,久久睡不著。
直到後半夜半夢半醒間,我好像看到左司雨回來了,他回到了我的身邊,因為我不去上課,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卻一點也沒覺得鬱悶,反而笑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