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田和村裏的老人們今天算是開眼了。
五爺爺第一次認識到電商助農的強大威力,也第一次弄懂了龍小川回村打籃球、當鄉村籃球主播是怎麽回事。
他對龍小川、潘磊、孫長興等人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轉變,過去看他們打球隻當作不務正業,現在則真的當成了全村的希望。
晚飯時這些老人紛紛給小輩們敬酒,說了很多感謝和鼓勵的話。
龍在田也不隻是說說官話套話,他粗略講了雷寨未來的致富計劃,準備大力發展養殖、藥材、山貨的林下經濟複合體,帶領全村致富奔小康。
石朗、劉丁丁、薛壯三人也坐在人群裏,看著雷寨齊心協力欣欣向榮的樣子,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雨村也是如此團結一致,可是自從村裏通了公路,家家戶戶富裕起來以後,村民們就好像換了一批人似的,經常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吵架,為蠅頭微利搞得麵紅耳赤,現在更是為了下一任村支書的票選上各懷鬼胎。
三人待不下去了,向喻妍告辭。
五爺爺還專門送他們三人到石門洞:“你們三個娃娃不錯,今天這份情誼雷寨記住了,以後一定湧泉相報。”
三人嚇一跳,齊聲讓五爺爺千萬別放在心上,否則自己以後在村裏可說不清楚。
五爺爺哈哈大笑,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好好,日後再說。”
喻妍當晚就住在雷寨(駐村幹部有值班室),她督促孫長興務必保證物流環節不出問題,保質保量地盡快發貨。
孫長興早就按照她的指示給郵政主管部門打了招呼。
人家聽說有上千個快遞件,其中還有很多生鮮和活體,第一時間開會討論了處理辦法,考慮到雷寨與山外的交通不太方便,還特事特辦租了兩輛拖拉機過來拉貨。
孫長興忙前忙後幹到半夜,望著遠去的拖拉機羨慕感慨:“如果天天這麽火爆,在雷寨開個快遞站得發大財啊……”
喻妍端著水杯沙啞了嗓子:“那你們趕緊開一個啊,以後攬件派送的業務會很多,這錢你們不掙誰掙?”
龍小川揉著太陽穴走過來:“唉,可是我們哪有錢開這個快遞站呢!”
村村賽打完了,縣大賽還沒開始,這段時間龍小川和夥伴們坐吃山空,已經把團市委借給的啟動資金全部花幹淨了。
今天帶貨也是純義務,除了平台費用之外,賣貨的收益全都會足額轉交給村民,他們一毛錢的進項都沒有。
喻妍似笑非笑:“那就靠你自己咯,想想辦法,趕緊把兩個視頻賬號培養起來呀,總不能讓我天天給你們打工直播帶貨吧?”
“哪有那麽容易,人家大網紅才能接廣告,我們這兩三萬粉絲能幹什麽用呢,吃飯都成問題,愁啊……”
“那你下午還敢罷工?讓你跟這些籃球主播打球漲粉還不情不願的。你知道被那個江野打敗之後掉了多少粉絲嗎?”
喻妍連珠炮一樣的話語把龍小川整了個啞口無言,隻能求饒:“好好,明天我一定好好打,保證把節目效果拉滿。”
“你不要覺得我不近人情,機遇其實轉瞬即逝,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傷人的話:“我拿你們與雨村的比賽視頻谘詢過一些專業球員和教練,他們也都認為你們在全國‘村BA’大賽上走不遠,還是多花點心思在成為網紅上吧。”
龍小川看著漫天星鬥,長歎了口氣:“小叔這樣說,你也這樣說,知道你們都是對的,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他轉頭詢問喻妍縣大賽什麽時候舉行,具體在哪裏比賽,賽程怎麽安排。
喻妍看了看旁邊坐著的孫長興,欲言又止:“那個,上麵還沒下通知,我也不清楚,再等兩天吧。”
其實半夜裏她又偷偷給龍小川發微信:“我聽到個小道消息,你聽了可別外傳,尤其是別讓你的兄弟們知道啊。”
“???”
“鄉鎮領導看了村村賽之後提了個意見,說各隊都有很優秀的球員,各隊也都有明顯的短板,為什麽不抽調些優秀隊員組成一支精英隊,代表雷鳴鎮參加比賽呢?”
龍小川腦瓜子“嗡”的一聲,好像炸了一樣,顧不得三更半夜直接給喻妍打電話:“怎麽能這樣?”
喻妍趕緊安撫他:“首先啊,這件事還沒有最終拍板,我說的可能不準確,你先別激動。其次呢,‘村BA’的競賽規程裏也說了,以鄉鎮或者村為單位組隊,這並沒有違反規定。”
她知道龍小川說過要帶兄弟們打“村BA”,要靠籃球成名賺錢,如今一旦食言會造成極大的影響,所以才會如此著急地催促他們把視頻賬號做大做強,以此來穩定軍心。
龍小川帶著怒氣:“我們拚命贏下比賽還有什麽意義?”
“話不能這樣說,領導其實也是在為你們考慮,精英隊肯定能走得更遠,你們獲得的名氣更大,對雷寨的帶動作用也更強。”
喻妍自己也覺得這話說服力不夠,再次提醒龍小川先不要亂傳後就以困了為由掛斷電話。
龍小川可睡不著覺,自從回村組隊創業以來,他設想過無數個失敗的可能,想過許多無奈的結局,唯獨沒想到會因為這種原因散夥。
如果真是這樣安排,自己和龍在淵肯定能入選鄉鎮精英隊,而潘磊、孫長興、羅高瞻、於仗義是斷然沒有機會的。
那麽,在他們眼裏,自己豈不是成了踩著同伴上位的小人?
他覺得自己得為兄弟們做點什麽,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該做什麽。
他輾轉反側一宿沒睡,回想起當初在小飯館裏說服眾人、一起闖乾東送外賣打籃球、一起參加‘村BA’基層選拔賽,為了贏下雨村拚到筋疲力竭的一幕幕,總覺得特別慚愧。
第二天,他頂著黑眼圈出現在籃球場上,把所有人嚇了一跳:“不至於吧,壓力這麽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