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隻有遊叔明白，龍小川這句話是說給劉波聽的。
他拿出手機拍下這小子囂張的模樣發給了劉波，順便又加了句自己的評價：“這年輕人有點武德，但不多。”
見劉波一直沒有回消息，他也不在意，收起手機去到籃球場中央，把失魂落魄的魏尚拉進了散去的人流。
大多數觀眾的品德還是好的，雖然沒有看到“當場叫爹”的名場麵，可對於這兩場奇葩又精彩的對決還是讚不絕口。
人群中有個穿衛衣戴兜帽的男人，低頭看了看手機，又回頭看向球場，歎口氣走了。
龍小川似乎有所感應，扭頭朝那人的背影望去，一時間有些愣神。
龍小妹正沉浸在大勝對手的興奮中，拿著手機請教哥哥剪輯視頻的事情，看到他怔怔出神，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怎麽啦？有你認識的熟人？”
“感覺那人的背影像劉波呢……”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潘磊一拍於仗義的後背：“你去！要真是光頭劉，我讓他好看！”
對他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於仗義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為自己能為團隊做貢獻而甘之如飴，立刻就要去追。
龍小川拽住他衣袖：“算了，他不會讓你追上的，去了也白去。”
孫長興歪著頭：“這事可不像你的風格啊，你和劉波到底有什麽矛盾？怎麽感覺他處處都在針對你呢？”
龍小川苦笑，這事情說來話長，我們先去吃飯，飯桌上我慢慢給你們講。
他們無人離開後，球場很快就被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占據，隻不過周圍那些沒事一坐一下午的老大爺們紛紛搖頭：“不好看，沒意思，都比不上那群穿黃膠鞋的。”
另一邊，龍小川在飯桌上講述了他與光頭劉波的恩怨。
雷寨有很好的籃球傳統，龍小川自幼得小叔龍在淵的指點，打下了紮實的籃球基礎，進入乾東師範學院後他在籃球場上的表現一直很突出，因在一次普通的院係籃球賽中拿下全場最佳，引起了劉波的注意。
“是他把我選進校籃球隊的，那時候我們關係很好，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也幫我做了清晰的定位，還說我是他執教十年來遇到的最好的控衛苗子。大二那年他還帶我出戰了CUBA聯賽，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的貴人和恩人。”
龍小妹歪著頭：“那後來呢？你們怎麽變成這一個樣子？”
“其實還是得從那次CUBA比賽說起，當時有一場生死攸關的淘汰賽，距離終場還剩9秒我們隊落後一分，還沒球權……”
龍小川的眼神漸漸迷離，眼前好像重新出現了當時的畫麵。
劉波叫暫停布置戰術，讓速度快的龍小川去犯規換停表，這樣對方兩次罰球之後，乾東師範大學還能有一次進攻機會，隻要投中3分就能取勝或者扳平。
這是孤注一擲的打法，卻也是當時最優選擇。
然而賽場上總有意外，而這個意外偏偏就落到了龍小川的身上。
暫停結束之後，他飛奔到對方持球後衛那裏去犯規，誰知道對方心理素質不過關，看見他殺氣騰騰撲過來，居然露出了嚴重的運球破綻。
龍小川看見籃球就在麵前唾手可得，感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哪還顧得上執行教練安排的戰術，立刻奪過籃球下快攻。
“唉，我當時比賽經驗不足，也太緊張……”
龍小妹十分不解：“怎麽，你沒打進這球？”
龍小川歎了口氣：“恰恰相反，前麵根本沒人防我，我很輕鬆就上籃投進了。”
孫長興已經猜到了結果：“是不是沒卡時間，把最後一次進攻機會留給了對手？”
“對！給對手留了3.2秒的時間，結果人家叫暫停中場開球，在我們竭力防守下投進了一個神仙球，反超1分贏下了比賽。”
球隊被淘汰，隊友們其實沒怎麽責怪龍小川，畢竟球場上形勢瞬息萬變，拖延兩三秒的後果是人家防守球員全部落位，誰還能保證這球一定能打進？
然而劉波承受了球隊被淘汰的全部壓力，莫名其妙地狠批了龍小川一頓，責怪他最後時刻沒有嚴格執行戰術安排。
“我們大概是從那時候起，關係出現了裂痕。後來又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結果就是我在大三那年被校隊開除，失去了再次參加CUBA為學校征戰的機會。”
羅高瞻聽得津津有味，見龍小川說到關鍵點上避重就輕，趕緊笑著追問：“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把你開除的，老實交代你幹什麽壞事啦？”
龍小川歎了口氣：“你們光看我上了大學好像挺風光，其實沒見過我低三下四打工賺生活費的樣子。”
他說自己是班裏唯一的貧困生，學校給了勤工儉學的幫扶，可那點生活補貼根本不足以支持自己完成大學學業。
因為不想讓阿爸為難，他從大一開始去校外的飯店端盤子洗碗，時薪隻有10元，隻因中午管飯，他就幹了一年多。
大三上學期時，有一天飯店裏接待了一桌客人，說是剛贏了球來喝酒慶祝的，他去傳菜時發現其中一人是校隊隊友，高一屆的師兄。
對方也認出了他，當場就拉著給其朋友介紹，吹噓龍小川的球技多好，喊他“乾東師範第一控衛”的外號，並且邀請他坐下喝酒。
“當時那師兄有點醉了，非常張揚狂傲，說我不用幹這種活。要我加入他們一起去校外打野球，打一場球人家金主老板給幾百塊的辛苦費，贏了還給大紅包。”
孫長興一拍桌子：“啊呀，打球還能賺錢？”
於仗義也同樣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大紅包是多大？給得多嗎？”
“贏球獎金是五百到一千吧。”龍小川臉上卻並沒有得意開心，隻有痛苦懊悔：“我迫於生計壓力，那個學期跟著師兄去外麵打了十幾場球，有輸有贏總共賺了七八千元吧。”
羅高瞻給他倒滿一杯啤酒：“後來被劉波發現了，對吧？難道就因為這點破事兒就把你給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