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妍臉色凝重,低頭看了看腕表。
比賽剛剛開始三分半鍾,雙方比分已經變成了9:2,照這樣打下去,雷鳴集訓隊想得分上雙都難啊。
她手裏隻剩下羅高瞻這一張牌了,牌麵相當於一張三,換他上去又有什麽用?
餘光瞥見場邊罷賽的那幾位,她心中越發氣惱,一甩手就要去外麵打電話告狀,偏巧看見石振興在球館門口的接待區,對著石朗、薛壯和劉丁丁三人連踢帶踹地教訓著。
她一眼就猜到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轉身想要避開。
偏偏石振興老早就看見她了,連剛才的幾腳動作也都是故意做給她看的,見她要躲立刻喊著追上來。
此時球館裏多數人都在關注比賽,這裏屬於無人關注的角落,所以他就直接坦誠替兒子道歉,希望喻妍再給他們三人一個機會。
喻妍哪裏肯就這麽善罷甘休:“不必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再說了,我和石朗也是意見不統一,不存在誰對誰錯。我現在就給領導打電話匯報這件事,至於上麵怎麽處置,那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千萬別,千萬別對上匯報,有事好好商量,我剛才已經教訓過他們了……”
石振興雙手合攏求饒,邊說邊回頭瞪著三個年輕人嗬斥:“你們還傻站著幹嘛?趕緊滾過來道歉認錯!”
石朗張了張嘴,卻沒有立即行動,他在等,等薛壯這個傻大個先邁出第一步。
薛壯耷拉著腦袋,耿直的內心中滿是委屈。
這本來是昨晚大家商量好了的行動,他們逼自己當出頭鳥得罪喻妍,道歉還要自己帶頭?憑什麽?
喻妍冷眼看著三人,心中愈發惱火,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如果真的讓她離開,那事情就再沒有轉機了,眼看著兒子如此不成器,石振興悲從心來,忽然把心一橫,“撲通”一聲跪下了。
“哎呀,您這是幹嘛!”
喻妍大囧,一邊驚慌地攙扶他起來,一邊左右張望,希望不要驚動球場那邊的眾多球員和觀眾。
石朗等三人也大吃一驚,趕緊走上來幫忙攙扶。
石振興不但不肯起身,還劈頭蓋臉打了石朗一個大耳刮子,罵他們昏頭昏腦,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石朗趕緊向喻妍道歉,說自己早就後悔了,隻是抹不開麵子雲雲。
薛壯、劉丁丁也附和,解釋今天這檔子事完全是受人蠱惑。
他們這麽一說,喻妍就愣住了:“這裏麵還有貓膩?你們講給我聽!”
見她態度緩和,又一直在攙扶著,石振興就順勢站了起來,領他們去了貴賓接待區。
周圍再無外人關注,薛壯終於竹筒倒豆子,把昨晚喝酒時田中寶和王益生攛掇著大家擺爛的實情講了出來。
薛壯頭腦比較簡單,隻說了記住的部分幹貨:“他們讓我出麵反抗,不和龍小川組隊,借助這次友誼賽給你個下馬威。”
劉丁丁補充中帶著求情:“他們兩個沒能入選集訓隊,鬧情緒呢。我們當時喝了酒,平日裏又都是好兄弟,麵子上抹不開,一時頭腦發熱,就,就……”
石朗反而比較光棍:“喻姐,我承認今天幹的事情比較混賬。但是你組隊也要綜合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吧,這兩天和他們打球,我處處受排擠,他們根本不給我傳球,那還怎麽打?”
石振興還是在唱白臉,訓斥過程中拳打腳踢:“你怎麽跟喻幹部說話呢,別人不給你傳球,你不會自己找機會?搶籃板、強突強投,老子培養了你這麽多年,這點兒技術還沒有嗎?”
喻妍見他把話題帶偏,馬上製止:“說白了,你們就是抱著矛盾和成見打球。”
她知道這事情和石朗說沒用,轉頭皺眉看向石振興:“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雨村幹嘛老是不肯放過雷寨呢?”
涉及原則問題,石振興馬上換了個態度:“咦,您這話說的,怎麽是我們不放過他們呢,明明是他們不放過我們,這兩年我們得了勢稍微好一些,您是不知道過去幾十年,雨村老一輩是怎麽被雷寨人欺負的。他們龍家害了我祖上11條人命,血海深仇啊!”
“可是據我所知,是你們的先祖搶了人家的村子吧?你說的這些人命官司,很多都是發生在你們去攻打雷寨、兩軍對壘的過程,這也怪不得人家呀。”
石振興急了:“你不能光聽他龍在田一麵之詞啊,他雷寨就沒來打過我們?”
“好了好了,你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就別提了好不好?”
喻妍氣得直接跺腳,提醒石振興現在是新時代了,吹滅別人的燈並不會讓自己更加光明,阻擋別人的路,也不會讓自己行得更遠。
石振興馬上轉移話題:“這話說得好,我現在就去把田中寶和王益生叫來問個究竟,如果真的是這兩個小兔崽子蓄意蠱惑搞事,我立刻就把他倆開了。”
說到這裏他又覥臉賠笑:“你看能不能先讓石朗回去參加比賽?我估計啊,沒有他們三個,光靠雷寨叔侄倆頂不住的。”
喻妍心虛地看向賽場那邊,她走開了好一會兒了,場邊的加油助威聲越來越弱,說明情況真的不容樂觀。
這場友誼賽輸了也就輸了,可如果真的把石朗這些人開除,十天之後的縣大賽怎麽辦?
無論領導幹部還是群眾居民,大家都隻看成績,才不會管你什麽理由。一場不勝就被淘汰的話,她難辭其咎,後果不容樂觀。
她很快就說服了自己,與其在這裏計較,還不如趁機找個台階下:“那好,看在石書記的麵上,今天這件事我就先記下,你們好好打球,不要再搞什麽亂七八糟的動作,否則我一定會嚴懲!”
石朗三人趕緊鞠躬致謝,快步跑回球場那邊了。
喻妍神色複雜地跟在後麵,暗自反思著,還是自己手段不夠強硬啊。
目送他們步入球場,石振興馬上換了一副麵孔,目光陰鷙地尋找田中寶、王益生的蹤影:“這兩個王八羔子絕對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