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學校,每走一步,都會想起我和林初見曾從這裏走過,在這裏,他曾多麽的愛我。

情人湖前,還是有那麽多情侶,我依舊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那一晚,我傷心絕望的那一晚,我愛的男孩和別人在一起,忘記了我。所以黎鴿啊,你究竟在堅持些什麽呢?你究竟為什麽還是放不下啊!

不就是一個林初見嗎?

不就是一個曾經寵你愛你到無法無天的林初見嗎?

那都是……曾經了!

是啊,那都是曾經了。曾經再怎麽美好都改變不了現實的殘忍,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我閉上眼睛,痛苦得蜷縮起來。

最後我迷迷糊糊睡著,模糊中,似乎是有人抱起了我。

是誰呢?

我說:“喂,不要救我了,我寧可死在這裏也不想再去麵對那些人。”

我說:“對不起,我那麽愛他,沒辦法忘記。”

我說:“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嗬嗬,一次一次地說放棄,又一次一次地食言。”

我聽到抱著我的那個人說:“黎鴿,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那個叫林初見的男孩對我說過太多次對不起了,我不想再聽了。如果覺得對不起我,為什麽他沒有好好愛我呢?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地,隻愛我呢?”

林初見,我愛你啊!

醒來時,我躺在宿舍的**,易甜說,是林初見送我回來的,他怕我受涼發燒,在床邊守了我一夜,剛走,如果現在去追,還能追上。

我從**跳起來,鞋都顧不上穿飛奔下樓。

他的身影還在視線之內,隻要我一喊,他就會聽到。

我嘴巴張開,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喊了,他聽到了,又能怎樣呢?我們都不是最初的我們了。

我頹然地蹲在地上,忍不住號啕大哭,心裏一遍遍地說著,說好了不再愛,為什麽我又痛了呢?

以前看過很多愛情故事,裏麵的男女總是相愛的,哪怕遭遇挫折,最後也會走到一起。

我向往愛情,以為自己會是愛情的主角,漸漸地我發現了,原來我是那個悲劇的女配。

不過是想簡單地愛一場,不過是想簡單地被一個人愛,僅此而已。

誰知道,簡單往往才是最難的。

04

我把自己關在宿舍,像蝸牛一樣縮在殼裏,不想出門,甚至都不想看到陽光。

易甜每天陪著我,早餐、午餐、晚餐一頓不落地讓黎秋陽送過來,他們像是盯小孩兒吃飯一樣,逼著我一口口吃下,才準許我繼續回到**。

看著這樣的他們,我漸漸找回丟失的理智,恢複精神。

折磨自己,永遠都是一件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不願讓他們痛。

強打起精神,人也漸漸地沒那麽懶散了,開始嚐試著去碰觸陽光,接收周圍一切的信息。

“姐,今晚酒吧有筆很大的生意要談,你也知道,讓我搞樂隊我懂,但是說到談生意,我和合夥人都有點頭疼,你能幫我去看看嗎?”黎秋陽小心翼翼地說,時不時抬頭瞟一眼易甜,生怕哪個字戳到了我的悲傷神經

見我沒說話,他又補充說:“我就是隨便說說,你要是沒精神的話,就不要出門了,我去想辦法。”

“我也應該出去透透氣了。”我朝他笑笑,然後看著易甜問,“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當然!”

談生意的地點就在黎秋陽的酒吧包廂裏,把我們送進去之後黎秋陽說客戶一會兒就到。因為是白天,酒吧裏隻有黎秋陽和酒保兩個人,他們要準備開店的事情,無暇陪我們一起談。

客戶是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兩個戴墨鏡的保鏢。

一看這架勢,我和易甜還以為自己遇到黑老大了呢!

“您好,我們是酒吧的代理人,我叫黎鴿,這是易甜。”我客氣地介紹著自己身份,坐在了客戶對麵。

男人看了我們一眼,點了點頭。有墨鏡遮擋,看不到他的眼睛。

這是一個電視台的合作項目,說是要找黎秋陽的酒吧建立一個長期合作。如果合作好了的話,這對酒吧是一個很好的宣傳。畢竟我在傳媒圈混過,對這種事情,我謹慎不少。

結果坐下之後,對方一直沒有說話,而是像看貨物一樣上下打量著我和易甜。

“李先生,我們可以談一下合作細節了嗎?”我試探性問。

“合作細節可以放一放,我想問你們酒吧裏的美女都像你們這麽漂亮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來談一下別的合作。”中年男人簡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先生,看來你們沒有合作的誠意,既然如此,我們先走了。”

我想拉著易甜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誰知兩個保鏢衝了上來,攔住了我們。

“李先生,咱們是來談生意的,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對坐在沙發上的那個胖男人說道。

“我是想和兩位小姐好好談啊,但你們似乎不想跟我談了。”胖男人露出一抹色眯眯的笑。

我拉著易甜往後退了一步,靠著以前在職場上談判積累下來的膽子,盡量沉著地答道:“我們想跟您談的是電視節目場地合作的生意,對別的生意沒有興趣。如果您想好好談,就容我把咱們的總經理叫過來一起談。”

“不用啦,我就想先和你們談談。”胖男人忽然麵露凶光,站起身一把將易甜拉了過去。

易甜又驚又氣,一巴掌甩到胖男人的臉上。

胖男人大概是沒受過這樣的待遇,氣得將易甜一把甩到沙發上,指揮著兩個保鏢:“死丫頭,竟然敢打我?把她們兩個給我抓住!”

那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得了令,齊齊去抓易甜。我慌了神,撲過去一邊大喊救命,一邊護著易甜。

在隔音效果極好的包廂裏,我和易甜吼叫隻是浪費力氣。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心還是跳得極快。

“秋陽!黎秋陽!快來救我們!快來啊!”易甜突然瘋狂地掙紮,大叫起來。

看到她口袋裏手機露出的微光,我明白了,跟著尖叫,一聲比一聲高。

“把她們抓住,我要好好看看她們有多大的能耐。”胖男人終於摘下了眼鏡,色眯眯的樣子惡心至極。

“嘭嘭嘭!”幾聲巨響之後,包廂的門三兩下被人用外力破壞,黎秋陽衝了進來。

胖男人有些慌神,對著保鏢大喊:“給我打!”

“姐!”黎秋陽喊著我的名字把我從保鏢的手裏搶出拉到身後,他的臉上也受了一拳。

黎秋陽和酒保兩個人麵對兩個職業保鏢,終究是處於劣勢的。但不管什麽情形,我始終被黎秋陽護在身後,沒有受什麽傷,倒是易甜,因為黎秋陽的動作慢了一點,手臂上被劃出一道口子。

“黎鴿!”

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人衝進了混戰中和黎秋陽一起,與保鏢們廝打在一起。

林初見!他怎麽會來?

看清楚來人之後,我的緊張竟然漸漸舒緩下來。

“快住手!我已經報警了!”林初見邊打邊說。

聽到報警兩個字,胖男人停下了手,命令說:“快點走。”

然而那兩個保鏢已經打紅了眼,聽到林初見說報警,其中一個高一點的拿著一個啤酒瓶就衝林初見的頭重重砸了下去。

“啊!”我看著即將落在林初見頭上的酒瓶想要阻止,卻來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初見生生挨了一瓶子。

大概是意識到那一瓶子砸重了,胖男人一行人迅速地溜了。

混亂過去,黎秋陽的衣服上全是酒還有血,而林初見因為頭被打了一瓶子,躺在了血泊裏。

我撲上去眼淚嘩嘩地流:“林初見,你看著我,你不能出事兒啊!聽見沒有,林初見!”

醫院病房外,我和易甜焦急地等待著,她們已經進去了很久。

易甜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斷給我安慰,我卻始終沒有辦法放下心來。

包紮好的黎秋陽跟我們會和,見到易甜手上的傷口,他低著頭愧疚地說:“易甜,對不起,剛才……剛才我……”

在危急的情況下,他最先想到的還是把我保護起來,而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

即便是我,易甜也是沒辦法輕易釋懷的。

一想到易甜會難過,我的情緒也愈加低落,絲毫沒意識到徐婭心在一旁滿眼恨意地看著我。

直到徐婭心衝上來“啪”地一聲,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我才在臉部火辣辣的痛感中回過神來。

我震驚地看著徐婭心,眼前的她像鬥雞一樣瞪著我喊:“黎鴿,你是不是要毀了我的家你才開心!你自己的家庭被小三毀了,你就要當小三毀了我的家嗎?”

“你說什麽呢?”黎秋陽一聽就怒了,要不是我攔住,他又會衝上去。

“姐,你為什麽每次都要攔著我!”他不解地看著我,在看到我堅決的眼神後,他低下了頭,“這次的事情都是我惹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

“秋陽,你要做什麽?秋陽……”

黎秋陽負氣離開,易甜怕他出事也跟了出去,留下我和徐婭心兩個人。

我沒有力氣和徐婭心計較那一巴掌,轉身坐回到長椅上,焦急地看著急救室的燈。

“黎鴿,你非要臉都不要地這麽待在這裏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就是一個惡心的小三?”

“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他沒事我就會走。”我淡淡地說,不再理會她。

“黎鴿,你是不是太不要臉了?把別人的未婚夫弄到住院,還這麽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裏!”

“黎鴿,我說話你聽到沒有?你給我滾!”

“黎鴿!”

徐婭心在我耳邊一直咆哮著,護士出來提醒了幾次之後她才安靜下來,一直瞪著眼睛看我,恨不得把我吃掉一般。

看著急救室的燈,我的內心無比焦灼,火燒一般。徐婭心被提醒之後就一直在我麵前來回踱步,看來也是著急的。

急救室的燈終於滅了,林初見被護士推出來,我慌忙迎上去。

林初見臉色蒼白地躺在**,眼睛半睜著,也不知是醒還是昏迷。

我放在他床邊的手被拉住,他喑啞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黎鴿……幸好……你沒事兒。”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來,在這種時候他擔心的還是我的安危,這不是愛,那還有什麽是?

我抬頭,想著要跟徐婭心談談,卻看到她低著頭撫摸著小腹,表情似笑非笑。

我知道她這是在提醒我,提醒我關於肚子裏那個孩子的一切,提醒我,林初見再也和我無關。

我掙脫開林初見的時候,抬起胳膊抹了一下眼淚,轉身離開。

05

那次混戰之後,黎秋陽像瘋了一樣查那個跟他談生意的人的背景,沒想到在一次跟蹤的時候,竟意外發現了周瑤和那件事情背後的其中一個大老板一起從酒店出來,還特別親昵。

黎秋陽這次沒有衝動地把事情直接鬧大,而是找到我和易甜問到底該怎麽做。

我們三個坐在午後的咖啡廳裏,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隻能聽到勺子碰觸杯壁的叮當聲。我和易甜都沉默了,畢竟周瑤曾是我們的好朋友,如今她變成這樣,實在不知從哪裏說起。

“怪不得她最近的工作機會那麽多,出手也相當闊綽。”易甜感慨。

我點點頭:“陸岩雖然家裏條件很好,但是周瑤是他心裏的白月光,他總是那麽小心翼翼地愛著周瑤,為了她可憐的自尊,總是各種討好,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他。這段感情於他而言是那麽的純潔,他怎麽也不會送錢這麽庸俗的東西。”

想起陸岩在和周瑤戀愛後高興的表情和燦如繁星的眼睛,我的心裏忍不住一陣抽痛。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陸岩了,我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我想了想,做出了一個這樣的決定。

黎秋陽和易甜交換了個眼神之後,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或許有一天陸岩知道了真相會埋怨我們吧!

這世上,再純真的感情,也終究被世俗的塵土掩埋。

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有些悲哀。

黎秋陽依舊瘋狂地尋找著,有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要跑過去確認一番。用他的話說是,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和易甜,絕對不允許。哪怕我們兩個都在強烈阻止,也沒有辦法停下他尋找的腳步。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是見不到他的,每次都是樂隊的人跟我們說,秋陽又出去了……秋陽還沒回來……

電話打過去除了占線就是我現在在外麵,有什麽事兒等我忙完這一陣兒再說吧!

久而久之,我和易甜都有點累了。

最近一次見他是在林初見的感謝宴上,林初見出院,黎秋陽為了感謝他,特意包了一個包廂請他吃飯,同時還請了陸岩和周瑤。美中不足的是,林初見身後還站著一個徐婭心,我有預感,這頓飯依舊不會太平。

見到我,徐婭心冷笑了一下,沒有多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林初見身邊,也不像往常那樣張牙舞爪地做一些親密的動作招惹我,安靜得不像話。

我不再看她,轉頭看向周瑤時,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想起黎秋陽曾跟我說過的話,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她,她轉頭對我笑笑,已沒有初見時的那股青澀,更多的是世故。

“初見哥,謝謝你那天救我,我無以為報,先幹為敬。”因為還沒有找到那夥人的關係,黎秋陽的表情還有些陰沉,也隻有在林初見麵前,才能看到一點點燦爛的笑。

他是真的很感謝林初見的吧,畢竟是他的幫助才救了我和易甜。

我卻不太敢去看林初見的眼睛,腦子裏總回想起那天那句“還好你沒事兒”,還有徐婭心摸著肚子的樣子。

太過矛盾的感情讓我這段日子裏都沒有辦法去看他,最多遠遠地看一眼,不敢上前。易甜總是勸我,讓我試著去放下。

如果放下那麽簡單,這世上又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癡男怨女?

男人的酒局總是喝酒比吃飯多的,或許是為了發泄,沒過多久黎秋陽就醉了,他紅著臉,傻笑著看著在座的大家,一個挨著一個地感謝。

“謝謝黎鴿,讓我有了姐姐。”

“謝謝易甜,讓我有了愛人。”

“謝謝初見哥,救了我最愛的三個女人之二。”

“也謝謝陸岩哥,今天肯來我的飯局,當這個陪客。其實陸岩哥我一直很羨慕你,真的很羨慕。你這個人那麽純粹,那麽真實,身上一點有錢人的毛病都沒有,特別容易親近。但是……但是你怎麽就識人……”

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我和易甜都慌了,也不顧椅子碰傷自己的腿,立馬站起來拉住他,提醒說:“秋陽,你喝醉了,別說了。”

“易甜,黎鴿,你們讓我說,讓我說……”黎秋陽是真的喝醉了,完全不顧我們的阻攔。他推開我們的力氣特別大,尤其是擋在前麵的我,要不是林初見在後麵扶了我一把,或許我會摔倒在地。

我寧可自己真的摔倒了,摔疼了,或許對我的心疼會阻止黎秋陽接下來要說的話。

等我從林初見的懷裏站起來,再上前攔著時,已經攔不住了。

醉醺醺的黎秋陽伸出右手指著周瑤,大聲指責說:“你!你這個女人!陸哥對你那麽好,為什麽你還要和那些有錢的老男人不清不楚?”

“黎秋陽!你喝醉了別胡說!”我大聲喝止他。

“我沒胡說,我親眼看到她和一個胖子從酒店出來,還摟摟抱抱的,我親眼看見的。”

我不敢去看陸岩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周瑤。

易甜絕望地看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們都知道,攔不住了,事情已經朝著我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我們無能為力。

空氣在瞬間凝結,周圍的一切就像是被時間停滯住一樣,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最先說話的是陸岩,他顫抖著,輕笑一聲:“秋陽,今天是慶祝初見出院,不要亂開玩笑。”

然後是椅子被推動的聲音,周瑤站起來麵無表情地轉身,還沒邁出步子,右手手臂被陸岩拉住,他顫抖哽咽著問:“這都不是真的對嗎?”

周瑤沒有說話。

陸岩比我們所有的人都清楚,這樣的沉默代表了什麽。

這種時候,我們是外人,沒有辦法解釋,也沒有辦法多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字。

“周瑤,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陸岩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我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形容陸岩此刻臉上的表情,悲傷、難過已經不足以形容。

原來人在痛到極致時,表情是這樣的……悲愴。

周瑤還是張嘴了,她冷笑著,鄙夷地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淡淡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什麽還要追問?是不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真的那麽重要?”

“為什麽?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缺錢我可以給你啊,缺東西我可以給你買啊,我都可以啊,為什麽一定要是別人?”陸岩頹然地站在那裏,每一個字仿佛帶著血一般淋漓。

周瑤的表情依舊是那個樣子,冷笑著,可是話說著說著也開始哽咽了,她說:“你還記得你生日嗎?你知道我站在包廂外麵聽著你們裏麵的人討論著我這個農村人會送什麽禮物時的心情嗎?你們瞧不起女生手工做的禮物,瞧不起農村人,偏偏,我又是農村人,我的禮物又是手工做的。那時拿在我手裏,就像是一塊冰塊一樣,讓我如墜冰窟。陸岩,你知道嗎?在我把禮物扔進垃圾桶的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瞧不起。”

“不是那個樣子的,我們沒有瞧不起你,那隻是大家在開玩笑而已。”陸岩慌亂地解釋。

“玩笑?”周瑤依舊倔強著,筆直站在那裏,若不是一行眼淚落下,我真以為她心如鐵石,“陸岩,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拿來玩笑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玩笑來當借口,有些話說了就是說了,傷害一旦造成,任何借口都沒用。”

陸岩依舊不肯死心地拉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說:“瑤瑤,隻要你說一句不是真的,我就信你。真的,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好?”

最後那一句,近似乞求。

“我愛你啊,我那麽那麽愛你。”陸岩崩潰著上前抱住她,緊緊抱著,“瑤瑤,隻要你說不是,隻要你說一句不是真的,我們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快樂,你說一聲好不好。”

“對不起。”周瑤推離他的懷抱轉身,離開時,她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眼裏迸發的怒意讓我渾身發涼。

她扔掉那份禮物時,我就在她身邊。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因為林初見而難過,又或者我不去計較自己的難過懂得去安慰當時受傷的周瑤,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陸岩和周瑤就還會好好地在一起?

“黎鴿,你早就知道了對嗎?”陸岩問我。

我點點頭。

“黎鴿,你沒有騙我對嗎?”陸岩眼裏含著淚,望著我,他殷切的眼神,在等待我說我騙了他,可是我不能。

我們何曾見過這樣的陸岩,我們認識的他,是意氣風發的大少爺,而不是卑微進泥土裏的愛情輸家。

“啪啪啪……”周瑤走後,徐婭心站起來鼓掌,“好一出姐妹情深啊,黎鴿,今天這頓飯其實你就是為了你的好姐妹準備的吧?嘖嘖,看不出來心機夠重的呀!”

“徐婭心,你閉嘴!”陸岩大聲吼,“今天本來就沒請你,你有什麽資格說話?滾!”

“黎鴿,我們先走了。”林初見拽著徐婭心出門,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徐婭心的叫嚷。

陸岩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無焦距地看著門口,那是周瑤離開的方向,也是他愛情離開的方向。

年少時的愛情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作為結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一個別人無法幫助釋懷的打擊。

06

那次飯局之後陸岩就沉寂了,朋友圈幾乎看不到他的影子,有時候大家聊起,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至於周瑤,她徹底搬出了宿舍,我們再也沒有見過。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見到周瑤,那樣至少黎秋陽還不會出事。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我再一次在警察局裏看到了黎秋陽。

我和易甜站在大廳,一個警察跟我說:“你弟弟這次是搶劫和故意傷人,人家要起訴,你們有心情在我這兒磨時間,不如趁早去給他找個好點的律師。”

黎秋陽依舊沒有放棄去找那件事情幕後的人,在查到包養周瑤的那個大老板是幕後老板之後,盡管我們攔了很多次,他還是沒有忍住去找了那個老板,一拳下去,一群人圍上來,周瑤聲色俱厲地指責黎秋陽要搶劫,還打了自己的朋友。

然後,他就被扭送進了警察局,而我們不得不再來這裏一次。

聽到“搶劫”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和易甜都懵了,異口同聲地說著不可能,可在知道周瑤是人證時,突然就懂了,她是那麽的恨我們,也就是大老板隻挨了一拳,要是打得重,怕是黎秋陽要坐很多年牢了。

為了黎秋陽,我再一次坐在了警察局的長椅上,周圍是熟悉的建築、熟悉的馬路、熟悉的一切。

上一次的事我還能通過林初見來解決,這一次,說實話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黎鴿,我們能找林初見嗎?他們家那麽有錢,應該認識律師的。”易甜小心翼翼地問我。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有些難過,明明是迫在眉睫了,她還因為顧慮我的心情而小心翼翼。

我抱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一定會把他撈出來的,一定。”

我找到一個角落蹲在地上給林初見打電話,不能站著,我怕被拒絕時候會難過得倒下去。電話一聲聲響著,我也害怕會有一個女聲告訴我,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

在響第五聲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林初見低聲的一句“黎鴿”,我差點哭出來。

我蹲在那兒顫抖著說:“林初見……黎秋陽被警察抓了,警察讓我們找律師,我……我……”

“你先別哭,先冷靜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輕輕地跟我說話,安撫著我的情緒說。

像以前那樣,隻要他這樣輕輕地跟我說話,我就能立刻冷靜下來。

女生在麵對自己愛的人的時候,就會這樣,他的一句話可以讓自己波瀾起伏,一句話又能讓自己安靜沉穩。

隻要他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事兒。

“黎秋陽找到上次要欺負我和易甜的老板,把人家揍了。當時周瑤在場,她指認秋陽搶劫。”

“周瑤嗎?”林初見沉吟了一下,說:“黎鴿,這件事情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去求周瑤,如果她肯站出來幫黎秋陽說話,那麽什麽事兒都會沒有。但是……”

“我去。”沒有等他說話,我就已經做出了決定,轉頭看看易甜,她的表情也跟我一樣地堅定。

“你們先去試試也好,不過就算對方不答應你們也不能著急,知道嗎?”林初見的話像是清泉水一樣給煩躁的我帶來一絲清涼,“去之前先回去洗個澡,讓自己精神一點兒,我去跟陸岩商量一下,記住,千萬別和周瑤爭執,不然適得其反。”

“嗯。”我點點頭。

周瑤見我們的時候正在林初昱的公司談事情,我們站在樓下仰望高樓時,我的心裏有些複雜,這裏也曾經是我工作,是我追求夢想的地方。

我們被邀請進林初昱的會議室。周瑤穿著價值不菲的職業套裝,端著紅酒杯站在我們麵前,手輕輕搖動著紅酒杯,動作優雅至極,誰能想到,這曾經是一個農村姑娘,是一個說話大聲都怕嚇到別人的女孩兒?

當然,我也不懂,什麽時候,林初昱的會議室裏可以喝酒了。

“周瑤,我們今天來是為了……”

“黎秋陽對嗎?黎鴿,回去吧,不可能。”她坐在那裏,像個女王一般睥睨眾生。

“周瑤,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們曾經是好朋友的份上幫我們這一次,隻一次。”易甜也放低了姿態懇求說。

“噗——”一杯紅酒潑在了易甜的臉上,周瑤站起來走到我們麵前,酒杯碎裂在我的腳邊。

她冷笑著問:“朋友?易甜,你是在跟我說笑嗎?朋友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被包養?別搞笑了,你們之所以曾經跟我當朋友,不過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同情我,你們享受著高高在上的快感,而我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就像是路邊快要餓死的貓貓狗狗,激起了大小姐們的同情心。”

“啪。”縱然我千叮萬囑,易甜還是沒有忍住打了周瑤一個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後,林初昱推門而入,他無視的從我身邊經過,當我是空氣一般。

“你沒事兒吧?”林初昱關心地問周瑤,“要不要讓我派人幫你去買點消腫的東西來?”

她看著我們,眼中的恨意更濃:“告訴你們,想讓我幫黎秋陽,不可能!滾!”

很久沒見林初昱了,沒想到他對我完全視而不見,反而非常關心他曾經一直都看不上眼的周瑤。

我覺得可笑極了,周瑤變了,就連林初昱也變了。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我都快跟不上了。見周瑤決絕的態度,我和易甜再在會議室待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從林初昱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低著頭,要是我能看清楚他當時陰謀得逞般得意的眼神,那我大概也不會對一切變化都懵懂無知。

離開會議室,我有些絕望,易甜有些後悔。

就當我們兩個彷徨無措的時候,林初見的電話就像是黑夜裏的曙光一般,給了我們希望。

他說,他和陸岩找到了那個大老板,把事情擺平了。

有錢人的世界是我們所不懂的。

他們總能七拐八拐地找到另一個有錢人,而這個人剛好又和被打的那位有著千絲萬縷的合作關係,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輕易把事情解決。

明明是我和易甜想破頭都做不來的事情,隻要一個下午,就解決了,不費吹灰之力。

黎秋陽出來後,拉著林初見的手,感激地說:“如果你是我的姐夫該有多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林初見是他的姐夫,他或許能夠稍微心安理得地接受林初見的幫助。

可是不可能了。

我抬頭看林初見,他黯然地站在那裏,陽光打在他的身上,讓臉上的晦暗更加不明。

黎秋陽從拘留所出來,易甜為了幫黎秋陽洗一洗晦氣,約了大家在飯店吃飯,可是我們在那裏等了很久也隻有林初見一個人來了,也僅僅是來了一小會兒,因為不到幾分鍾,徐婭心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就把他叫走了。

至於這件事情的大功臣陸岩,他根本沒有心情聚會,也沒有來。

最後依舊隻有我們三個人。

07

回去的路上,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們都心神疲憊。

黎秋陽說他這麽久都沒怎麽管酒吧的事兒,現在回家去也不知道幹嗎,想去酒吧看看。我和易甜心情不好,也想著陪他一起去酒吧看看好了。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去酒吧的路上有很長一段特別偏僻的路,路燈常年不亮,每次我獨自走過的時候都提心吊膽。

我拉著易甜的袖子,易甜拉著黎秋陽,正當我們三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摔倒時,眼前出現了五六個叼著煙的人。

沒有燈,看不清他們什麽樣子,隻聽到有人說:“老大,就是他們。”

“給我上。”

對方至少五六個人,而我們隻有三個,還有兩個沒什麽力氣的女生。我們還來不及想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黎秋陽就立馬拉著我們往馬路的方向跑。

黎秋陽跑得太快,我一時跟不上,摔倒在地上。

後麵的人還在追,黎秋**本沒多想,直接把我背了起來,叮囑身邊的易甜說:“我背著黎鴿,你跟著我跑,隻要我們跑到大馬路那邊,他們就不敢怎麽樣了。”

“好。”易甜氣喘籲籲地回應。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黎秋陽背著我瘋一樣地跑,顧不得回頭,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被追上。

漫長的黑暗和奔跑後,我們終於在一家便利店門前停了下來。黎秋陽氣喘籲籲地說:“易甜,我們安全了。”

身後卻沒有易甜的聲音。

我從他的背上下來,到處尋覓始終見不到易甜。

“她沒有跟上來……”我崩潰了,看著黎秋陽,他也懵了。

“姐,我回去找易甜,你先報警!”

黎秋陽蒼白著臉往後跑,我摸出手機哆哆嗦嗦地給警察打電話,我帶著哭腔說:“你好,這裏是建設路33號,我的朋友出事兒了,請你們快點來……快點來!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你們一定要快點……一定要快點……她不能出事的,你們快點啊,求你們了……求你們了……”

然後我給林初見打電話,我說:“林初見,你快來,快來……”

附近就有個派出所,警察來得很快。我坐在他們的車裏,沿著街道一點點往後搜尋,最後在一個狹隘的胡同口看到了抱著易甜的黎秋陽,他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一尊雕像。見到我,他的嘴角動了一下,一句話都沒說。

頭發淩亂的易甜把頭埋在黎秋陽的胸口,身上蓋著他的外套。露出的小腿髒兮兮的,帶著斑斑血跡。

我手忙腳亂地開車,下車時,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痛的感覺,爬起來蹣跚著奔到他們身邊,輕聲喊:“易甜。”

她終於肯轉出頭看我一眼,紅腫的眼睛、青紫交加的臉,還有嘴角的血跡,都讓我痛得說不出話來。

易甜說:“黎鴿,還好不是你。”

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我蹲在地上,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黎鴿。”趕來的林初見抱著我,緊緊地抱著說,“黎鴿,別哭。”

警笛聲、救護車聲交織出我此生無法磨滅的噩夢。

我攥著林初見的衣襟,淚流滿麵地抬頭問他:“為什麽不是我?”

他沒有回答我。

醫生說,易甜身上有很多傷痕,易甜之前應該是被虐打過。

警察說,那幾個小混混已經抓住了,他們承認那天晚上的事兒就是他們幹的,但他們說,就是看到我們兩個長得不錯,起了色心,背後沒人指使。

聽到這些話時,黎秋陽一拳砸了牆上,罵了一句:“去他的沒人指使!如果讓我查到是誰幹的,我一定不會輕饒他!”

住院後的易甜沉默了,她每天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我們端來飯她就吃,倒好水她就喝,不會拒絕,也不會跟我們有過多交流。

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看著窗外,偶爾會問我一句:“黎鴿,你說今年會下雪嗎?”

我說:“可能會的吧!”

她的臉上有了點向往的表情,接下來的話又讓我淚流滿麵。

她說:“雪真白啊,真幹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