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那邊某人身處漩渦,雲波詭譎,不得安寧。杭州一處叫雲古村的幽靜地兒,卻是一切雲淡風輕,老百姓很難想象有人會喜歡一年到頭有大半時光住在酒店,而且還並非事業需求,純粹是個人喜好,少龘婦裴,裴洛神就是這麽個心思古怪程度與臉蛋漂亮程度成正比的女人,她在天目山有物業,在玫瑰園有別墅,但多年來依舊選擇住在酒店,雲安縵一開張,她便從香格裏拉搬過來,正是上次李青斛和趙甲第住過的那家,在杭城聲名不顯,和靈隱寺永福寺近在咫尺,她不算信佛,但每個正月初一十五都會去村中的淨禪寺,是寺裏數一數二的香火客,出手闊綽,她住的村莊套房即便是內部價,一年住下來也將近兩百萬真金白銀,所幸裴洛神是不缺錢的,外人眼中,她什麽都不缺,好身段好氣質,好家世好家庭,圓滿得令人發指,她住在雲古村的每天都會晨跑,順便去永福寺一處鯉魚池喂魚,還童心童趣地從別處山澗弄來一缸缸的小蟹小蝦放進住處對麵的小溪,整座酒店都知道有這麽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美人,保安見到她,都會真誠笑臉喊一聲裴小姐,她心情好會點點頭,心情不好就會不理睬,她有空就去雲舍看書或者和茶館喝茶,茶葉是她自帶的,和茶館門口掛了一隻鳥籠,養著一隻黑羽八哥,因為少龘婦裴的調龘教,已經養成了每次見到她都會喊裴美女你好,而非一般的你好兩字。今天,裴洛神不是單身,多了個難得的貴客,在上海開那家靈氣逼人徽派茶館的2號位閨蜜,季節,少龘婦裴的閨蜜屈指可數,除了季節和蔡言芝,就沒誰能做她的綠葉。
季節是一大早到的雲古村,吃過一頓比白領正餐還昂貴的早餐,裴洛神帶著她逛了一遍靈隱寺和永福寺,爬了一下飛來峰,丟人的是少龘婦裴自己都不知道靈隱的正門是不開的,若非季節講解,恐怕她要燈下黑一輩子,季節在永福寺燒了一捧香,虔誠祈福,靈隱有一堵牆書寫四字“咫尺西天”,季節看到後連走近都不肯,倒是永福寺的那堵牆“百福莊嚴”,留影了一張,當時牆頭上跳躍著一隻鬆鼠,望著季節和少龘婦裴,在和茶館喝茶前,少龘婦裴跟那隻八哥逗樂,聽了無數遍裴美女你好,轉頭朝季節得意洋洋道厲害吧,季節哭笑不得,隻得點頭。她與裴洛神是認識二十多年的好友,好到隻差沒發展成蕾絲女同的那種,無話不說,裴洛神與蔡言芝相識相交,還是季節牽線搭橋,這麽多年,三人也算經曆了一些風風雨雨,十多年前,故事主角是那場波瀾中央的蔡言芝,等她在長三角站穩腳跟,成長為飛揚跋扈的竹葉青,就塵埃落定,再到裴洛神結婚,見麵話題大多聚集在裴洛神身上,季節一直擔任知心姐姐開導妹妹的角色,其實最初季節也是有過跌宕故事的,隻不過任何跌宕的事情,到了她身上,就成了細水流長,不紮眼,永遠不會出現大起大落痛徹心扉的劇情。
大冬天的雲古村景色幽靜,清新空氣沁人心脾,兩女行走在遊人罕見的竹林小徑,停停歇歇,度過一個下午,少婦裴在靈隱素齋館預定了晚餐,素食主義者季節比較滿意,吃了七分飽,季節跟著裴洛神回到院落,在後者親自泡茶的時候,說喝完了茶就回上海,裴洛神幾百年前就適應了這位閨中密友的清心寡淡,也不稀奇,季節瞥見茶幾上有一隻禮品盒,裝了一塊田黃石雕蹲螭異獸鎮紙,其實早上就見到,此刻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沒練字的習慣,也沒給一般人送禮的習慣,是送給他的?
裴洛神裝傻道他?還是她?誰啊?季節皺眉,抬頭盯著裴洛神,不說話,直指人心。裴洛神舉手投降狀,道好啦好啦,我承認,是送給某人的,咋啦,你這次來杭州就是做八府巡按把我這嘍囉給哢嚓斬頭的?季節歎氣道你以前什麽都不跟言芝爭的,為什麽這一次要破例?我早就說過,跟他做朋友,我讚成,但一旦涉及情感,我堅決反對。
裴洛神劃燃一根火柴,怔怔出神,直到熄滅,一根接著一根,樂此不疲。
季節平靜道別裝傻想糊弄過去。裴洛神做了個鬼臉,懶洋洋道我坦白,我就是不服氣,為啥蔡言芝能找到個楊青帝,我卻要跟章東風這個孬種墨跡一輩子,她十幾年就抵得上別人一輩子,我不甘心,她已經有一個楊青帝去追思懷念,如果趙甲第還是她的男人,我豈不是要永遠輸給她?季節終於有了火氣,語調上揚道你們爭這個有意義?你們多大了?裴洛神嬉笑道有啊,一開始吧,我是惡作劇加玩笑心態,可處久了,就是真喜歡上這男人了,我可沒蔡言芝那麽多高姿態,我都已經是花瓶了,但還不許我中意一個有趣的男人啊?難道非要我破罐子破摔跟章東風過一生一世?季節,你就不怕我憋成瘋女人?小心下次你見我就是去杭州第七人民醫院探班哦。
季節拿起那塊黃田玉蹲螭鎮紙,怒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砸成神經病?少婦裴嬉皮笑臉伸過腦袋,道砸吧砸吧,把我砸傻了,你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你好我好蔡言芝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季節苦笑,將玉石鎮紙放在茶幾上,細細摩挲,斜眼瞥了一下看似荒誕其實眼神細膩的閨蜜,問道說吧,他怎麽個好,如果我滿意了,我就不管這檔子烏煙瘴氣的爛事。裴洛神根本沒有醞釀,心直口快道他啊,是個賣包子的。季節傻了。少婦裴大笑,自顧自捧腹大笑,見這位大智近妖的閨蜜吃癟,開心得很,從小季節就是個恬淡的冷性子,讀書成績比她好,字畫古箏什麽的更是拉開十條大街那麽遠,尤其是書,讓寫字歪歪扭扭的裴洛神甘拜下風,但對於這些,裴洛神都不以為意,頂多有點無傷大雅的小疙瘩小心思,她繼續道他寫字不比你差。
季節笑道寫字好的男人,我能給你拎出一籮筐。裴洛神依然沒個正經正形,笑道他家有一個很大很大很大的宅子,大宅門口有兩尊很大很大很大的玉石獅子,任何一位拜金女看到都要繳械投降,拜倒在鎮宅獅子腳下。季節沒好氣道抱歉,你一樣不缺錢,這個理由不成立。
裴洛神哦了一聲,收斂了些玩世不恭,說道他坐我的車子特別緊張,就怕我跟她同歸於盡,而且他開車的時候特爺們,當然,他沒駕照,在鳥不拉屎的錢塘江畔都隻敢開四五十碼,不過他會唱西皮慢板《空城計》和折子戲《徐策跑城》,還有他會跟我一起穿“我愛小三愛得深沉”的情侶文化衫。
季節平淡道隻要你願意,有大把男人為了你裸奔都願意。
少婦裴小聲抗議道那也得是會唱《空城計》和《徐策跑城》的裸奔男才行。季節一笑置之,少婦裴故意低聲道他**比床下更爺們。季節再度拿起鎮紙,臉紅道你不流氓會死啊,信不信我真把你送進第七人民醫院?裴洛神望著茶具,兩根如蔥纖細手指拈起一隻茶蟲,淡淡道在錢塘江邊上,他說了一句不是情話的話,我會記住一輩子。這下子連季節都忍不住豎起耳朵,靜聽下文。裴洛神把玩著那隻紫砂蟾蜍茶蟲微笑問道你先說說看覺得他適合做什麽?季節搖頭道不了解他,不好說。裴洛神撒嬌道你隨便說嘛。季節思量了一下,說道那套《灰色帝國的崩塌》已經看過了,覺得他可能會走他父親趙太祖的路,做力挽狂瀾的帝國第二代繼承人,如果珍惜這次天時地利人和,就可以順利上位,叱吒商場,挺適合他。這以前,我還覺得他適合做個大學講師什麽的,或者某個金融領域的妖刀式精英人才,可能會平淡一點,但起碼不會平庸,小富即安樂,說不定過個幾年,因為你和言芝的關係,我還能多一個說上話的朋友。現在嘛,不好說,一想到你和言芝的慪氣,我就一陣胃疼。別轉移話題,你還給出答案。
裴洛神放下茶蟲,繼續玩點火柴的幼稚遊戲,望著並不壯觀的細微火花,笑道他當時的確說了一句話,可以算是他的理想。但說實話,我不想跟你分享。季節愣住。裴洛神苦著臉望向季節,慘兮兮道生氣啦?季節搖頭道我總算確定,你是真陷進去了,壞事,也是好事。不說也好,我拭目以待就是,你和言芝,我誰都不偏袒,你們都別過火了,一個女人僥幸碰上個能一輩子誌趣相投的同性朋友,比起找到個好老公,一點不容易。走了,送我一程。進這村子九曲十八彎,我怕兜了一圈,不小心回到原地。
少婦裴滿值甚至破百的傲嬌屬性隻針對外人,很婉約地開著車子給季節領路,在上高速前阿爾羅密歐和季節的老版奧迪a4分道揚鑣,裴洛神心情不錯,直奔杭州大廈,她每次都走同樣一個流程,停車後進a座,不太看香水化妝品,逛完香奈兒專櫃,就去b座,隻逛一樓,極少上二樓,不來則已,一進杭州大廈必定刷卡無度,大包小包很能讓職場l崩潰。
今天她就在香奈兒裏麵轉悠,她是這裏的熟客,ip中的ip,服務員一見到就笑臉相迎,女主管親自陪同,殷勤介紹店內上市新品,今天少婦裴穿了件少婦裴上了車,開著車子漫無目的轉悠,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錢塘江畔,下了車,望著江水,就如同她離靈隱寺近在咫尺卻不知寺正門不開放一般,裴洛神沒有觀看過一次錢塘江大潮,她此刻想,其實跟那個他一起看一次也挺不錯,或者幹脆一起跳進潮水,一定拉風,裴洛神喃喃重複了一句他曾經說過的話:我都想著以後真從政了,做官了,不求什麽,隻希望能多讓一個好人多一分好報,多讓一個孩子能走出大山,多讓一個老人死於安詳,就這麽簡單。
裴洛神麵朝江水,扯開嗓子喊道:“八兩,你隻要每做一件好事,姐姐就心甘情願讓你日一次!”
少婦裴卻料不到此時的北京,年初開始就苦b到不能再苦b的趙甲第仍然焦頭爛額,因為他的心腹,當之無愧的頭號狗腿,韓道德失蹤了。自打這個並不老的大叔進了趙家大宅,再到上海之行正式納入原先光杆司令的趙甲第陣營,趙甲第對這顯老微瘸口頭禪是小事小事的男人就挑不出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雖然韓道德樂意以狗腿子自居,但趙甲第從未真的把他當做炮灰馬前卒,這一點,兩個隔了一輩年紀的聰明男人都心知肚明,都未明著說出嘴。蔡言芝並不奇怪趙甲第的驚慌,但他不止是慌神的暴躁,還是讓蔡言芝有些吃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趙甲第這般毫不掩飾內心的負麵情緒,昨天見到的年輕男人,表現出足夠的身處亂局有大靜氣,今天的表現,讓蔡言芝一半皺眉一半欣慰,最起碼,這家夥不是那種為求上位不擇手段的冷血怪物,恐怕這一點是趙太祖和楊青帝都做不到的。趙甲第呆在書房抽著煙,半天就抽去了整整兩包,一條中華被撕開,看情形,還有繼續抽下去的跡象,諷刺的是,這煙就是韓道德準備的,蔡言芝站在門口,整間書房煙霧彌漫,讓她很不適應。
北京市郊某處地下室,有煙有酒有雪茄,但都沒派上用場,一個並不健壯的男人倒在地上,手腳被捆綁嚴實,滿臉血跡,沾染了一身,如同一條死狗。
這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淒涼下場了。其實這個老男人被送到別墅地下室起初,待遇還是不錯的,與他對話的是個文質彬彬的金絲眼鏡男,氣氛毫無預想中的劍拔弩張,儒雅男人甚至還想遞一根雪茄給他,讓他享受一下國內市麵上最好的雪茄滋味,他的問話開門見山,說韓兄,現在你就兩條路可以走,跟著我們玩死趙甲第,你可以拿錢拿房拿女人,比成人士還成人士,或者不識趣地跟我們對著幹,那就嗝屁,提醒一聲,死得肯定不輕鬆,很遭罪。不曾想這個看上去很沒骨氣的老男人回話更加直截了當:別他媽廢話,給老子一千億或者半個北京城的房子,我才考慮,辦不到,就朝老子身上下刀子好了。
談話顯然並不愉快,金絲眼鏡男人也不客氣,笑眯眯使喚著兩名壯碩手下先給了嘴硬的老男人一頓猛抽,直接把嘴巴扇腫,本就一口黃牙一頭用飄柔就是有飄逸長發的男人更像豬頭了,半個鍾頭後,下馬威差不多到了火候,掌握絕對主動權的男人這才抽著雪茄問道怎麽樣,呦,韓道德,真看不出你這種垃圾還挺有義氣的,舒服不舒服?老男人吐了一口血水,獰笑道老子也就是被綁住,否則不需要跟你動手,光是褲襠子的大jb就能把你抽你一臉。眼鏡男怒極反笑,哈哈笑著起身,讓手下按住這個資料上叫韓道德的家夥,一腳踹在褲襠上,還擰扭了一下,居高臨下望著那張神情變化竟然不大的臉孔,成就感出奇不大的眼睛男陰森道爽了沒?那張顯老的臉龐泛著模糊的冷笑,夾雜著猩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被打,昏厥過去,被冷水潑醒,繼續被打,綁匪的下手有分寸,一時半會死不掉,鈍刀慢割,很有“情趣”。
最後兩漢子都有點精疲力盡了,眼鏡男逐漸煩躁起來,但仍然忍著,看著仍然死不低頭的老男人,“好心”道:老韓,說真的,如果你一開始就反水,我還真不信你,但都遭這麽大罪了,你隻要肯點頭,我保證你有大富大貴,想必你也琢磨出點意味,這次要動趙鑫和金海的,不是一般人,是不會給趙家東山再起的機會的,隻要你肯跟我們合作,甚至不用擔心趙甲第一個年輕孩子的報複,你難道真想死?老韓,這命,才是最大的本錢呐,就這麽憋屈死了,值得?恐怕連趙甲第都不知道你的好。況且他也沒清明給你上墳敬酒的機會,他一大家子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誰顧得上你這種小嘍囉小卒子?別看金海家大業大,說倒塌就倒塌的,沒你想的那麽牛b。樹挪死,人挪活,你真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哥們都替你不值啊,你再想想?
老男人含糊道:好,我再想想。
他今天是去書城給大少爺找那套《宮崎駿手稿原畫珍藏集》,還有順便挑幾樣符合大少爺心意的禮物,這些“小事”,他最擅長,也樂意幹,其實路上就發現不對勁,有人盯梢,他還特意兜了大圈子,但結果有點悲劇,不僅他倒了大黴,還連累了大少爺從廖銀那裏借來的兩名保鏢一起遭殃。他忍著劇痛躺著,仰望著燈光昏暗的天花板,回憶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未發跡狗屎運前,從抽最廉價的便宜煙,住廉租房都算不上的地方,一天三頓就是自來水加饅頭,時不時就會餓醒,然後躺鋪著報紙當床的地板上嚎啕大哭,比娘們還娘們。每天還得穿上僅有花光所有積蓄的一套湊合西裝,去咖啡廳、酒店大堂和高爾夫球場或者會所門口搖尾乞憐,直到撞見了氣態如龍虎的趙太祖,他就更像一塊狗皮膏藥死皮賴臉貼上去,被敲折了腿,他不怨恨,隻是那一夜大年三十,他縮在趙家大宅玉石獅子底下,是真以為自己要掛了,可那個年輕人出現了,把他領進了山頂大宅,正兒八經請他吃了一頓年夜飯,再後來,興許是真的時來運轉,他進了金海,一開始是基層跑銷售,他哪敢扯金海太子爺的虎皮大旗,默默做事,期間被冷眼嘲諷都算好的,還被陷害,一筆單子出了差錯,二十多萬啊,抵得上他韓道德幾條狗命了?可那家金海子公司的處置卻雷聲大雨點小,韓道德自認不聰明,但也不笨,知道是那個年輕人的存在,才讓他無形中有了一塊免死金牌,再後來,順風順水了一點,他也吃上了好飯抽上了好煙,找娘們發泄也不隻是去路邊粉紅小發廊一百塊一次的檔次,接著總算熬出了頭,做了小領導,他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個鍾頭去掰命工作,他是真窮怕了,所以格外珍惜這個一旦錯過就再也碰不上的天大機遇,所以當他被趙太祖授意安排到上海,私下給大少爺辦事,他高興,在遊輪上再次見到大少爺,大少爺是真帥啊,而且比起當年成熟了許多,最關鍵是遞了根煙給他,說出來不怕人笑話,接煙的時候他的手都在抖,那根煙他始終沒舍得抽,跟以後兩年大少爺給他的煙一起珍藏著,整整齊齊放在一個煙盒裏,累了,就小心翼翼掏出來瞅上幾眼,也就不累了,他韓道德是沒讀過幾天書本,但禮義廉恥,懂,感恩,更懂,所以給大少爺辦事,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得出十二分力氣,做得漂漂亮亮,他才安心。去年大年三十,他被大少爺拉著進了大宅子吃了第二頓年夜飯,坐在那裏,偷偷抹了幾次淚水,那幫子金海大人物笑話就笑話好了,我韓道德本就是個孫子,是小人物,玩不來城府,隻不過我老韓寧願直腰做狗,也學不來彎腰做人。正月裏,金海出了捅破天的大事,大少爺是真牛,越來越有大家風範了,不管心中如何,起碼做到了待人處事不急不躁,與紅色子弟,與商場巨頭,與黑道大佬,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八麵玲瓏,滴水不漏,韓道德是真心覺得大少爺不簡單,不訴苦,不認命,盡足了人事,給這樣的人辦事,他覺得比雙方還來得舒坦,尤其是大少爺那句我覺得你比車值錢,韓道德差點又要落淚,***還好忍住了,那車子掛的牌子可是京g6啊,賣命賣命,賣的不就是命嗎?這不機會來了,韓道德一點不怨老天爺不開眼,還得謝一謝老天爺嘛。
於是這個手指被掰斷好幾根也想通透了的老男人掙紮著坐起身,靠著一根椅腳,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難看黃牙,笑得比哭還難看,“嘿嘿,哥們,送我一程,我好下去草龘你祖宗十八代。”
眼鏡男終於暴怒,眯起眼,朝兩名保鏢使了一個眼色。
老男人閉上眼,喃喃了一句誰都聽不清的言語:“有人以國士待我,我韓道德何曾以牆頭草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