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二在手機裏說話的聲音很大,胖子也聽到了他說的話,放下手機,我和胖子那因沈涵和老火離去所滋生的鬱悶情緒一掃而光,一個魚躍,我們倆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穿上羽絨服便朝門外跑去。
除了小區大門,我和胖子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重案大隊而去。
到了卓凡二的辦公室,正趕上他換上冬執勤服,夾著一摞檔案袋,看樣子還真是一副要出門去參加會議或匯報的樣子。
“嗬,真是混熟了啊,值班民警就這麽放你們進來了。”見我和胖子帶著一身寒氣就衝了進來,卓凡二多少有點兒驚奇,忍不住和我們倆開了句玩笑。
“我們倆一天來你這兒八趟,你們大隊燒鍋爐的都認識我們了行了,,就別整臭氧層子了,說吧,你摸排出啥情況了,一大早的就折騰我們。”胖子一照麵,客氣話沒有,直奔主題。
卓凡二將已經夾起的檔案袋重新放回到辦公桌上,扔給我和胖子一人一根煙兒:“那啥,我一會兒得去市局做個專題匯報,我就長話短說,將寒勁鬆的社會關係向你們倆簡單叨咕一下,咋樣。”
“行,你說吧。”胖子往卓凡二辦公桌後麵的沙發椅上一坐,大模大樣地看著卓凡二,齜牙笑道。
“我操,整反了吧,我咋覺得你們倆這是審訊犯罪嫌疑人呢,還有你,說你呢,起來,這是你坐的地兒嗎,不怕長痔瘡啊。”卓凡二被一向不見外的死胖子給氣樂了,一伸手,將胖子從沙發椅上薅了起來,推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好了好了,別鬧了,趕緊說正事兒吧。”我見卓凡二和胖子倆人又要開始逗咳嗽了,怕他們倆耽誤了正事兒,忙攔住他們倆的話頭兒,催促卓凡二言歸正傳。
卓凡二一咧嘴,繼續說道:“嗬嗬,這死胖子一打岔兒,差點兒誤了正事兒,那啥,這寒勁鬆屬於名人,社會關係說複雜也複雜,因為他做的買賣既涉及到藥監局、工商稅務等政府部門,也需要同商界的人士打連連(東北方言:產生聯係),所以接觸的人員三教九流,成分複雜,不過,辯證地看,這種社會關係說簡單也簡單,為啥呢,就是動機,按照你們說的,是有人要憋著害寒勁鬆,那這個人,或者這個團夥就要有害他的動機,情殺,仇殺,擋人財路,經濟糾紛,總得有個原因吧,於是,我從和寒勁鬆有因果關係的人員入手,安排人手對與寒勁鬆關係緊密的人員進行了梳理,很快就篩選出了幾組重點人……”
一提到偵查破案,卓凡二是滔滔不絕,可是,我畢竟也是警校出身,知道這圍繞著受害人摸排社會關係絕不是一間簡單輕易的事兒,涉及到的人員要逐個進行排除,那種工作量,跟大海撈金其實並無什麽本質上的不同,那麽,卓凡二怎麽會這麽快就有了消息,這小子不會是在敷衍我們吧。
見我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他,卓凡二就知道我心中產生了懷疑,不由得笑了起來:“我說你小子疑心病還挺重啊,我卓凡二是那種光用嘴忽悠哥們、不辦事兒的人嗎,你這麽想我,我心裏很不得勁兒啊,嗬嗬”
“明跟你們說吧,我們現在摸排的手段,可不光靠民警下去走訪和線人反饋信息了,利用網上警務綜合應用平台,可以最大限度地實現情報信息共享,所以,我們的效率是很高的,這回不懷疑我在應付你們了吧。”卓凡二被我逼急了,這才有限度地向我們透露了一點兒他們諱莫如深的辦案手段。
上警校時,我們在上查緝戰術課時,教官在講述警務信息應用中,曾介紹過網上警務綜合應用平台的功效,因此,我知道卓凡二這不是在敷衍我們,便有點兒抱歉地一笑:“卓隊,不是不信任你啊,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都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落病了,不好改了,見諒見諒啊,對了,你繼續啊……”
“操,要不都說你們這些陰陽先生邪性呢,還真不假,行了,直接撈幹的,現在跟寒勁鬆關係密切的人員主要有兩組,一組是寒勁鬆私生活糜爛,經常流連於酒吧等娛樂場所,和多名女子有染,不排除情變報複的可能,另一組,就是寒勁鬆現在的醫藥代理,屬於兩家合股經營,合夥人是來自黑龍江齊齊哈爾的,頭兒是一個叫王強的,這小子底子不幹淨,有黑道背景,據說最近寒勁鬆因為投資問題,與王強關係鬧得很僵,幾乎到了水火不容、撕破臉的程度,我個人傾向於後者,當然,這隻是我的意見,僅供你們參考啊。”
聽了卓凡二的話,我和胖子真是入了心了,在腦海裏一排隊,也更傾向於那個未見其麵、卻已是被先行貼上了惡人標簽的王強。
“你這兒有王強更多的資料嗎。”我看卓凡二,問道。
“二位,咱可不帶這樣的啊,我動用警力摸排一社會精英的私人關係,已經是違反相關紀律和程序了,你們還既得隴複望蜀,過分了啊,過分了。”卓凡二看向我和胖子,擺出一副嫌我們貪得無厭的鳥樣子。
“我操,不說是吧,行,有能耐以後你也別求我們,走人。”胖子是真牛逼,一見卓凡二那吭哧癟肚的犯難相,起身扔下句硬邦邦的話就要走。
卓凡二一見胖子急了,也有點兒難堪,遂看向我,意思是讓我從中給打個哈哈、當個和事佬,緩解一下這種尷尬的局麵。
我知道胖子這是使路子呢,欲擒故縱,想用激將法逼迫卓凡二提供出更多關於王強的信息,便忍住笑,裝腔作勢、作好作歹地攔住胖子,嘴裏說道:“哎,你這是幹啥,都是好哥們,你這樣,讓卓隊心裏多不得勁兒啊,再說了,人家卓隊也沒說不幫啊,是吧,你看你,這酸臉猴子的脾氣必須得改改,今天這是碰上卓隊有涵養,要是碰上個不懂事兒的惡,人家還不得削你啊,得了,消消氣兒,坐下抽根煙兒,別老這樣,氣性太大,操。”
胖子配合得真到位,氣囊囊地坐下,打開我遞煙的手,繼續一言不發地假裝義憤填膺。
“操,你倆就一唱一和地玩兒我吧。”卓凡二不傻,馬上就聽出了我是在用話拘住他的麵子,忍不住當麵揭穿了我和胖子的雙簧,“好吧,下不為例,這王強在歐亞商務會館長期包租了一個套房,他經常會去那裏與情婦幽會或召集骨幹商量事兒,你們去那裏應該能找到他,其餘的,我真就不知道了,兒白。”
說完這些,卓凡二一看表:“操,我真得走了,要不然開會真遲到了。”
在和卓凡二一起離開他的辦公室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卓凡二一句:“對了,那張雪鬆的屍體的事兒,你們最後咋處理的啊。”
“那事兒啊,我們自然有我們處理的渠道,不過,這次事情真的有點兒麻煩,搞不好,曲局長就得小孩拉屎,挪挪窩了。”卓凡二看了我和胖子一眼,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二位,張雪鬆的事兒不算完,忙過這幾天,石局要和你們好好談談,你們提前有個準備吧。”
說完,卓凡二快步下樓,走了。
我和胖子是麵麵相覷,心說這他媽算怎麽回事兒啊,無緣無故的,這石局咋還就訛上我們哥倆了,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可是,被警察盯上,就等於被水蛭叮住了一樣,想甩都甩不掉,隻能認命了。
我和胖子歎了口氣,也沒精打采地下樓,離開了重案大隊。
我和胖子剛回到小區門口,就見一輛紅色的奧迪停在了我們診所的樓洞門口,我們走到奧迪車附近,就見紫夜神情憔悴地從車裏走了出來,杏眼含淚地看著我,是楚楚可憐。
我心中一動,正想迎上去,忽然察覺到胖子正以異樣的眼神看向我,我一驚,及時收攝心神,並咳嗽了幾聲,借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將紫夜迎到診所內,不出所料,紫夜告訴我們,寒勁鬆癲狂的症狀越來越明顯,現在完全依賴徐大夫每天注射大劑量的鎮靜劑,才能勉強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小凱,求你了,幫幫我,幫幫我,我太累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紫夜不顧照胖子在場,直撲進我的懷裏,嚶嚶地哭泣著。
抱著這個我曾經深愛的女人,我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麽合適的話語,抱也不是,推開又不忍,那場麵,是相當難受啊。
胖子瞪了我一眼,將我的手放在紫夜的腰上:“操,人家都那樣了,你丫還裝毛的清高啊,安慰一下你能死啊,沈涵那我給你作證,能咋地。”
紫夜聽了胖子的話,哭得更厲害了。
我用手輕輕地拍著紫夜的背,耳語道:“別這樣,現在首要的是找到給你爸下蠱的黑手,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一點點情況,正想和你再進一步核實一下,來,聽話,喝點兒水,咱們分析一下。”我扶著紫夜坐在沙發上,又從胖子手裏接過一杯溫水遞給紫夜,隨後挨著紫夜坐下,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