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所長神色慌張地閃爍其詞,我和胖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棟看守所絕對不幹淨,自其建成並投入使用以後,肯定是不止一次地發生過在押人員死亡事件,但都被有關方麵設法壓下了,才一直不為外界所知。
我示意卓凡二將看表情連一分鍾都不想多呆的李所長送回去,順便幫我們找張看守所的平麵圖過來看看。
卓凡二和李所長走後,我和胖子坐在那張張雪鬆曾經躺過的矮床鋪上,一人點著一根煙,開始分析案情。
現在看來,這起死亡事件肯定跟鬼魂索命有關是確定無疑了,至於是那具疑似被張雪鬆殺死的女子的冤魂來報仇,還是另有其鬼所為,這需要進一步的證據,必要時,還得起壇請神也說不定。
至於為什麽這次在押人員死亡事件會找到我們頭上,我們倆推測,一方麵不排除張雪鬆作為一起命案的重點嫌疑人,其身份極為特殊,而雅克什市公安局在公安部、公安廳兩級領導機關“命案必破”的重壓下,急於破獲這接連發生的兩起故意殺人案,這才被迫自己揭短兒,讓重案組介入此案的偵辦。
另一方麵,雖然我們和卓凡二的師傅,也就是那個素未謀麵的石副局長並不熟悉,但作為雅克什土著居民的胖子對他並不陌生,這位石局在雅克什地區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以敢於替老百姓說話、敢於動真碰硬不畏權貴而聞名。
也正因為如此,盡管這位現實版的“強項令”幾十年的從警生涯中,偵破過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案子,連他自己帶出的徒弟不少都已經仕途輝煌,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而他自己,至今依然還隻是雅克什這個縣級市的公安局副局長,繼續幹著費力不討好的分管刑偵等工作。
一個喜歡抗上、逆領導龍鱗的幹部,放在哪裏,大概都不會討人喜歡,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卻 從不點破的官場潛規則,顛撲不破,不服不行。
而這次張雪鬆突然並堪稱離奇地死在看守所,亦不能排除是這位剛正不阿的石局力排眾議、主動提議他分管的重案大隊介入的可能性,否則的話,僅憑卓凡二區區一個副科級重案大隊大隊長一人之力,以我和胖子這種民間江湖藝人的身份,要進入戒備森嚴的看守所,恐怕也不會這麽暢通無阻。
還有,別看石局在與卓凡二通電話的時候,對於卓凡二找我們來幫忙查案子貌似不以為然,但從我們這一路超級順利地進到看守所,並可以得得瑟瑟、大搖大擺地在連媒體記者都隻能望洋興歎的案發現場一次看個夠,這其中必定是有石局的苦心安排,否則豈會這般順風順水。
看來,對於張雪鬆死亡事件,這個石局有著與他傻不啦嘰的無神論徒弟卓凡二截然不同的看法,隻不過礙於自己的身份和職業,不便明言而已,所以才會迂回的安排卓凡二找到我們,讓我們參與其中,看來,有時間要拜會一下這位警界前輩才是,如果真是同道中人,那我們以後在雅克什幹點兒什麽不也方便不是。
打定主意,我和胖子決定先離開這間越來越寒冷、卻又與外麵的冬季嚴寒毫無關聯的號房。
這當兒,卓凡二進來了,將一張建築平麵圖遞給我們,同時嘴裏樂不可支地笑道:“我說二位大師,下次咱們不帶這麽玩兒的啊,你們倆這一嗓子可太突然了,都把老李嚇完了,剛才一回去就吱溜鑽進廁所裏,都嚇尿了,你們幹陰陽先生的,身上是不是都有點兒邪勁啊,嗬嗬”
我看向不知道愁的卓凡二,隻是笑了笑,接過平麵圖看了起來。
胖子懶得看那藍了吧唧、滿是數字和方塊的建築平麵圖,就遞給卓凡二一根煙,齜牙和他逗咳嗽:“我說,卓隊啊,你對我們這一行當有認識上的誤區啊,啥叫邪勁,那叫氣場懂不,我可告訴你,我這人心眼小,報複心老強了,你要伺候不好我,回去我就燒道符,把你變成癩蛤蟆,你信不。”
“操,你跟我少來這個,有本事你現在就把我變成青蛙王子,我真敢一路蹦回去,到時候我就在最熱鬧的街口一蹲,看哪個漂亮美眉能一吻將我親回原形,我直接把她拉回家就辦了,省得我媽天天跟我念秧兒,逼我去相親,哥,親哥,我求你了,快把我變身吧,啊。”卓凡二和我們倆年紀差不多,看樣子平時也是個話癆級選手,正對胖子的胃口,倆人一來一往,在那兒開始鬥嘴取笑。
我走到一邊,打開看守所建築平麵圖看了一會,不出所料,這棟看守所的建築走向為南北向,看起來並無不妥,可是,這看守所的地基下麵管道縱橫,還挖有多口建築圖上標注為滲水井的豎井,這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嘛,一個預計關押人員不過1000人左右的看守所,用得著挖出六口梅花形的滲水井嗎,並且最深的一口居然達到了400多米,你妹的,這是為了排汙還是在探礦啊。
“對了,卓隊,這間看守所所在的這嘎達,原來是一片荒地嗎。”我打斷了仍你有來言、我有去語地在那閑磕打牙的胖子和卓凡二,看著卓凡二問道。
還沒等卓凡二說話,胖子先搶著答上了:“這事兒你問他一個小孩能知道嗎,你問我啊,這塊兒原來是一個挺老大的栲膠廠,好像是亞洲第三大的栲膠廠吧,後來九幾年國企改革,就活拉給整黃了,幾千號下崗職工,據說現在還在不停地上訪告狀、要求解決退休待遇啥的呢,嗬嗬”
“栲膠廠。”我看向胖子,“怪不得這地基地下管道跟蜘蛛網似的,還有好幾口滲水井呢,原來如此。”
胖子敏銳地覺察到了我語氣中的異樣,從我手裏搶過平麵圖一看,麵色一怔,顯然是也注意到了那六口看起來造型很詭異的梅花井,在普通人眼裏,那還不過是六口滲水井,可對於我和胖子而言,那六口井看起來卻更像是一道法陣,至於其用意,說是為了困住某種邪靈也可以,要說是在聚集天地靈氣、打造養屍地亦未可知。
關鍵是,我們要探明那六道滲水井裏是否有鎮物,又都是些什麽鎮物,這樣才能證明這六口梅花井的真實用途究竟是出於善意,還是為了答道某種邪惡且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管怎麽地,我和胖子現場勘查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們來現在已經是急不可耐地想離開這個陰森詭譎的地界了,一分鍾都不想多呆。
見我們什麽也沒說出來就要走卓凡二顯然很是失望,不過,見我和胖子凍得臉都白了卓凡二也不好意思再挽留我們,便帶著我們按原路返回到了我們當初進來的那間執勤兼辦公的小樓裏。
和執勤武警打過招呼,我和胖子搶先鑽進那台一直打著火的現代轎車裏,好在車裏沒熄火,始終開著暖風,我和胖子舒了口氣 感覺從裏到外,都暖和了不少。
卓凡二從前排副駕駛上會過頭,看向搓手跺腳的我和胖子,問道:“我說二位,你們倒是看出點兒啥沒有啊,說說唄,也啟發誘導一下兄弟,打開一下我的思路,嗬嗬”
“你真想知道。”胖子眯著眼睛看向卓凡二,一臉壞笑地問道。
“你丫可給我長點兒臉啊,不該說的小聲說,你妹的。”我一見胖子那臉上青春痘都開始閃耀的損色(sai,三聲),就知道丫想敲卓凡二的竹杠,憋不住樂,遂踢了胖子一下,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別他媽跟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逮著誰都讓人家請客,這副嘴臉咋越看越像黎叔兒那個老騙子了呢,我擦。
胖子根本都沒鳥我,接茬兒說道:“那啥,這天冷啊,這要是涮著羊肉血腸子,再喝點兒小酒,哎呀,美啊。”
卓凡二看了一眼死胖子,突然大笑道:“你個操蛋分子,不就吃頓飯嗎,多大點兒事兒啊,行,咱們直奔川椒火鍋城,咋樣。”
“哎,等會兒等會兒,那啥,就咱們四個人吃飯沒意思,司機開車還不能喝酒,那啥,再喊幾個人來。”胖子事兒還不少,繼續再那磨叨。
“知道,不就是那兩個美女嗎,咱們現在就去接去,嗬嗬”卓凡二一副很理解人的戲謔表情。
“我去,你知道個頭啊,有她們還能喝痛快嗎,是吧,凱子。”胖子看向我,一眨眼睛,“喊上石局吧,我們順便也認識認識你師傅,咋樣。”
我看著一臉憨笑的胖子,不由暗豎大拇指,這個死胖子,果然是社會人,詭計多端,我剛才還一直琢磨怎麽才能和石局搭上線,不想這個肥貨如此輕易地就想到了這麽好的辦法。
通過卓凡二和石局吃頓飯,既認識了,又不顯得牽強突兀,一些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自然隨意、水到渠成,真是太巧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