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崔執事,黎叔兒告訴我們,先在這儒雅閣(黎叔兒給這座陰氣衝天的閣樓起的名字,聽的我們牙都酸倒了)裏呆兩天,一個是他需要向判官告假,然後才能領著我們一起去唐區查看是否有真有石坊這個地方,另外,如果那個石坊真的存在,而陸宇峰又明目張膽地放言,讓我們去那裏營救老火的胎光魂和沈涵的力魄,要麽是設的陷阱讓我們去鑽,要麽就是那石坊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一處魔窟,才會這般有恃無恐。
黎叔兒經過分析,覺得以陸宇峰的城府心機,以及他在異界的江湖地位,應該不會是通過這麽拙劣的手段引誘我們去自投羅網,因而,第二種可能性較大,也就是老火的胎光魂和沈涵的力魄確實在那裏,至於陸宇峰為什麽非要將我們引到石坊,其究竟想意欲何為,黎叔兒此前已經和田啟功、尹川山也都碰過頭兒了,均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陸宇峰畢竟是一隻隨時都可能掀起血雨腥風的混世蛟龍和傷人猛虎,他一日不歸案,17組的全體成員就一日不得安生,也是一種瀆職行為,所以,於公於私,我們都必須前往這個一直籠罩在神秘麵紗之中的石坊一探究竟,不管它是龍潭虎穴還是萬丈深淵,我們都要一往無前,義無反顧,因為,這既是我們命裏的劫數,更是我們作為17組成員的職責所在。
很多時候,在這個被金錢與欲望浸染得滿身銅臭的社會裏沉浮久了,我們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缺乏信仰、缺乏激情、隨波逐流的俗人了,可是,當我們真的麵對重大人生抉擇,甚至把話說大點兒,是事關天下蒼生安危的重任的時候,不可否認,九年義務教育在我們心裏種下的“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英雄情結還是瞬間就被喚醒了,並開始蠢蠢欲動地冒出了嫩芽。
我承認,那一刻,我真的有點兒熱血沸騰了,雖然我也知道此去前途凶險,生死未卜。
言歸正傳,甭管這儒雅閣是鬼氣森森也好,還是鬼影憧憧也罷,反正既然是黎叔兒的產業,那就跟是我和胖子的沒什麽兩樣,所以,不待黎叔兒吩咐,我和胖子就開始翻箱倒櫃,四下撒摸,想看看黎叔兒在地府裏是否又淘換到什麽新奇的寶貝了。
看了一圈,這黎叔兒還真就沒品位,偌大的空間裏,除了電器、沙發、家具等供他享受的生活用品外,連幅唐伯虎的字畫、元代的青花瓷筆洗都沒有,看得我和胖子是搖頭歎氣,忍不住出言擠兌黎叔兒:“叔兒,就您這四大皆空的房子,您也敢自稱是儒雅樓,好歹您也弄點兒琴棋書畫裝點一下門麵啊。”
“操,我弄那些玩意兒幹啥,地府裏的督察禦史鼻子靈著呢,回頭再說我貪汙受賄,那我受得了嗎,再說了,這地下的寶貝憋久了,都有了靈性,善於變幻成人形,我整一堆精靈擱在家裏,樓上還有那麽水靈的一個大娘們,我出去拘魂能放心嗎。”
“真不知道您這一天都在想些啥,太有才了。”我和胖子啼笑皆非地看著一本正經的黎叔兒,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黎叔兒好了。
“凱子,別聽黎叔兒在這哭窮兒,我還不了解這老鐵公雞,一向不露富,樓上,樓上肯定有好東西。”胖子看了一眼笑得很狡詐的黎叔兒,一捅咕我,耳語道。
“對呀,師兄,還是你丫有生活。”我看著胖子齜牙一笑,“那還等啥,趁黎叔兒還沒反應過來,上啊。”
黎叔兒見我和胖子倆人背著他嘀嘀咕咕的不算,眼睛還一個勁兒地往樓上瞄,就知道我們倆是打這二樓的主意,趕緊拿話兒搪塞我們:“我可告訴你們,二樓是我臥室,裏麵啥也沒有,你們趁早死心吧,啊。”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要是沒啥寶貝您緊張啥啊,叔兒。”胖子一臉壞笑地看向黎叔兒。
“操,得了,不讓你們上去肯定不會死心的,走吧,領你們參觀參觀你叔兒的臥室,絕對的簡約風格,你叔兒我親自操刀設計的,嗬嗬”黎叔兒見我和胖子賊眉鼠眼的不消停,也知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道理,索性主動提出領著我們去樓上看看。
我們喊上沈涵,沈涵一擺手,不想跟我們胡鬧,那三個清朝的盜墓“農民工”倒是很好奇,見黎叔兒臉色沒有異樣神情,也笑嘻嘻地跟在我和胖子的屁股後麵上了二樓。
這二樓雖然跟一樓是一樣的建築麵積,可是,整個房間裏就放了一張粉色的外罩以吊頂紗帳的大床和一架黑色梳妝台,因而空間看起來倒顯得很是寬敞。
此時,那個“波多野結衣”正在梳妝台前對著裏麵霧氣蒙蒙的鏡子顧影自憐,聽見我們上樓了,身子沒動,隻是腦袋來了個180度後轉,看著我們淺淺一笑,鶯聲嫵媚:“老公,你們來了。”隨即又朝我和胖子得體地點頭微笑,禮數極為周到,一看就是社會人。
可是,我和胖子看著眼前這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血有肉的美人胚子,卻總有一種後背冒涼氣、腳底板抽筋的感覺,眼前不斷地交替閃現著這個“波多野結衣”和那個我們親手燒掉的紙糊人偶的影子。
那種感覺,就像夜黑風高夜守靈時突然遇上了屍變,頭發根兒都發麻啊。
更要命的是,當那個“波多野結衣”因為轉頭而身子略微打斜之後,我的目光無意中看到了那麵鏡子的左側鏡麵:鏡子裏,連個鬼影都沒有,這娘們在那坐了半天了,到底是看什麽呢。
黎叔兒對此似乎早已是習以為常,不以為怪了,隻是看著一臉驚疑不定的表情的我和胖子:“兩個犢子,這回死心了吧。”
我和胖子摸了一把冰涼卻幹爽的腦門子,戰戰兢兢地對黎叔兒說道:“叔兒,這個……女的沒啥古怪吧,我們倆咋看著她感覺那麽瘮人呢,她真是我們燒給您的紙偶。”
“嗬嗬,你們不用大驚小怪的,她的確不是正常意義上的人死後變成的鬼魂,可是,生命是由啥組成了,是碳,是氧,還是脫氧核糖核酸,叔兒告訴你們,人的生命,就是一口氣兒,這口氣兒在,你就是活著,這口氣兒沒了,你就是鬼魂,至於她,啊,你們也別老師娘、大娘們的亂叫她,她不愛聽,你們就叫她虹姨就行。”
黎叔兒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這一打岔,自己也懵圈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就是一口氣兒,也就是咱們養在丹田裏的元神,所以,她是紙偶不假,可是入了地府之後,我嘴對嘴地渡給她一道我的陰氣,她自然就會擁有生命,這有啥奇怪的。”
“叔兒,您說的太高深,您也知道我們哥倆的能為,聽不懂,那啥,您就說吧,這、虹姨到底是個啥東西啊。”
“聽說過太乙真人用蓮藕助哪吒重生的典故嗎,我與那個是如出一轍,而且小虹既無三魂七魄,也就遊離在陰陽兩界,屬於三不管,能無限製地存在下去,美吧。”
看著眉飛色舞、就跟撿了多大便宜似的黎叔兒,我和胖子不敢掃他的興,隻得嗯嗯啊啊的附和著點頭兒,可心裏還是忍不住哂笑道:您說您摟一紙做的大娘們還樂成這孫子樣,您這不是二是啥。
“啪”、“啪”,我和胖子的後腦勺各挨了一記黎叔兒的大耳帖子:“娘的,在肚子裏詆毀師傅是大逆不道,記吃不記打的兩個小王八羔子。”
我臉當時就紅了,這扯不扯,我咋又忘了這老燈泡子會讀心術了呢,擦。
“叔兒,是凱子想的,我可沒想,我冤枉啊。”胖子捂著後腦勺,覺得這一巴掌挨的挺冤枉。
“你冤枉啥,你明明已經知道了師弟在肚子裏嘲笑師傅,為啥知情不舉,你這叫包庇,屬於共同犯罪,打你冤枉嗎。”黎叔兒小眼睛一眨,振振有詞地訓斥胖子。
“操……”胖子愣愣怔怔地看著黎叔兒,被雷的徹底無語了。
見胖子嘴唇直蠕動,黎叔兒上去又給了胖子一腳:“咋地,你他娘的在肚子裏嘟囔啥呢,嗯,橫豎也是挨打,下次我跟著凱子一起罵,你奶奶的,還反了你了。”
和我們鬧了一會兒,黎叔兒一使眼色:“下樓,有事兒和你們說。”然後又一歪腦袋,從我肩膀的位置色迷迷地看向那個“波多野結衣”,柔聲說道:“虹,你去不。”
“你們男人的事兒,我可不摻乎,嗬嗬” 那個“波多野結衣”這會總算把身子正了過來,挺正常地看向我們。
“那我們下去了,你休息吧,啊。”黎叔兒又朝“波多野結衣”賤咧咧地來了個飛眼兒,這才挺騷興地把著樓梯往下走。
“喂,楊小凱,和你說點事兒。”那個“波多野結衣”突然叫住我,並一眨眼就飄到了我跟前,嚇了我一跳。
“啥事兒啊,說唄,嗬嗬”和一個自己親手糊巴的、現在卻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紙偶如此近距離的密切接觸,我真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不自在,遂幹笑著看向那個“波多野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