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殺窮人不富
想到這兒,我作勢一指胖子身後:“哎,崔執事,你又回來幹啥,咋還站胖子背後了呢?”
胖子正嗨呢,一聽我這話兒,“嗷”的一嗓子,臉色當時就白了,緊接著一個標準的三步上籃動作,徑直竄到房門口按住門把手,就要往門外跑。
你說就你丫這膽識,你還混元派72代傳人,我去。我輕蔑地一笑,四下睥睨,可當我的目光掃視到那根吸收了女鬼魂魄的柏木釘時,我先是一怔,然後轉過身毅然決然的也向房門口衝去。
媽的,明天一定搬家,這地方,一晚上冒出仨鬼,誰還敢呆啊。
離來心理診所,我和胖子站在已經晨曦微露的小區裏,看著晨練的老人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單元門,沒來由的覺得,原來看似平常的人間生活是這麽美好啊。
“喂,凱子,今天陪我回趟家吧,看看我爹媽,我這一晃,也好幾天沒回去了。胖子遞給我根煙,說道。
我抻個懶腰,長吸了口氣:“行啊,現在隻要不是再回診所,你就領我沿街乞討我都去。”
“真是,我操,沒他媽讓女鬼嚇著,倒讓那崔執事給嚇堆碎(東北方言:癱軟)了。他大爺的,老幫子那眼神太犀利的,你是不知道,你當時老JB嚇人了,眼瞅著一個透明的影子就從你身體裏飄了出來,估摸著可能那就是你的魂吧。”胖子一提起崔執事,依然心有餘悸。
我咧嘴苦笑一下,心想果然都是當局者占便宜啊,剛才女鬼上胖子身的時候,不也是把我嚇得也是一路火花帶閃電嗎?所以說,有時候我們走在街上,看到那些精神有問題的人乞討或在垃圾桶裏翻吃的,總覺得他們很不幸,很痛苦,其實,那隻是我們的感覺,作為當事人的他們,是否也跟鬼上身的我似的,懵懂且快樂著呢?
我擦,胡思亂想些什麽呢,我用手胡嚕了一下臉,精神一下,卻一下子怔住了:“胖子,你說那鬼差叫啥?”
“崔執事嗎,你丫嚇得失憶了?”胖子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凱子,最近擼管兒太頻了吧,那玩意兒小擼怡情,大擼傷身,強擼要命,還是整點六味地黃丸補補腎吧,這麽年輕就記憶力這麽差,肯定腎虛呀。”
“滾犢子,你大爺的,你丫滿腦袋才淨是精蟲呢。”我無語,這廝思維太活躍,我跟他嘮嗑就象曾誌偉跟劉翔賽跑,明顯跟不上趟兒。
崔執事,姓崔,靠,這姓怎麽回事,好象跟我有什麽關係,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難道我真象胖子說的,記憶力減退了?我撓撓頭,有些茫然。
“走吧,大兄弟,找個小店先祭祭五髒廟吧,折騰一宿,我都前心貼後背了。”胖子一樓我肩膀,架著我往小區門口走。
“喂,我想起件事兒,你說咱倆誰是師兄,誰是師弟呀?”胖子停下腳步,很正經的看著我。
“你是我一個人的親大爺,行嗎,二師兄?”我都快哭了,這彪子到底真是天然呆,還是扮豬吃老虎啊。
“好孩子,那我就當仁不讓,忝居大師兄了。走,師兄請客,咱一人要兩碗漿子(豆漿),喝一碗倒一碗,有錢人嘛。”胖子一臉心滿意足,昂首闊步的往前走。
我看著胖子那好似蛋疼的走道姿勢,倒真的想早些見倒他的父母,看看到底是什麽模子,才能造出這麽一“鬼斧神工”的二貨。
在小吃部吃早點時,胖子一麵希哩呼嚕地喝粥,一麵口齒不清地對我說:“嗯,凱子,那啥,一會兒去我家,千萬別對我父母說我已加入17組了,聽著沒。”
“為啥,你父母是無神論者,還是歧視陰陽先生這一行。這種思想很肮髒嘛,都是革命工作,怎麽能有高低貴賤之分呢?”我成心擠兌胖子。
“理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胖子抓起個卜留克餡的包子比劃我,尋思尋思沒舍得,狠命的咬了一大口,“你知道我爹媽為了把我安排在一中花了多少銀子,兩巴掌(10萬)啊。這要是知道我棄明投暗,當起了陰陽先生,我估計老兩口得氣抽了。”
“呦嗬,10萬塊安排個工作,你丫家裏挺有實力呀,你父母幹啥的,如實招來,不會也是魚肉百姓得來的不義之財吧。”我一臉奚落的看著胖子。
“嘿嘿,我倒真希望我爹是李剛,最不濟是個村長也行啊,可惜,老爺子一輩子就是個安分守己的小科員,我老娘更慘,改革大潮第一波就給拍趴下了,下崗了,坐地一股急火得了中風,現在還腿腳不利索呢,每月領著950元的養老金,連藥錢都不夠。”胖子搖頭苦笑。
自認識胖子以來,這倒黴孩子一直是一副大大咧咧、拿什麽都不當回事兒的混不吝樣,我還以為他家庭條件不錯,才養成了這種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脾氣,沒想到其身世亦是如此坎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這10萬塊是你父母借的?我日,那還不得還到猴年去?”我暗暗挺胖子的父母揪心,這不純是養兒子賺的嗎。
“那倒不是,那是我家平房拆遷的補償款,本來是要給老太太治病的,可我媽死活不幹,說是這家庭已經拖累孩子了,說啥也要用這筆錢給我安排個好工作,以後好找對象啊。”胖子說得看似輕鬆,但眼圈已然紅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一聲長歎,心中暮的也想起了我那節衣縮食供我上警校的爹娘,都好久沒和他們聯係了,抽時間一定的打個電話了。
“可是,那你們現在住哪兒呢?”我也是瞎操心,自己個還沒著落呢,先惦記起人家了。
“喔,住我姥爺死時候留下的那個平房呢,據說那地段也要拆遷建樓,但因為拆遷費的問題,住戶和開發商鬧得不可開交。那些開發商簡直他媽損透了,國家給的3700一平米的補償標準,他們愣給降到1700一平米,改明搶了都。為這事兒,開發商和住戶們嘰各浪嘰各浪(東北方言:矛盾、糾紛)的,我看早晚得出大事兒。”因為也涉及到自身利益,胖子顯得憤憤不平。
“嗨,哪兒都一樣,要不樓價咋居高不下呢,黑心錢全讓這些犢子玩意兒賺了。”我隨聲附和,不過,房地產那些事兒的背後往往涉及官商勾結,水深了去了,又豈是我們這些屁民能左右得了的,還是甭操那份閑心了。
“對了,你要不和你父母說明白,你學校不去上班了,早晚不也得露餡嗎?”我一琢磨,這也不是瞞著的事兒啊。
“學校?我當然的上班了,誰告訴你我不用去學校上班了?”胖子狐疑地看著我。
我徹底迷糊了:“不是,你不是和我一塊到心理診所上班,並一起學習《陰符藏經》嗎?”
“我去,我倒想了,可田總隊不幹,他的意思是我暫時還是以老師的身份作掩護,這樣也可以多接觸一下社會麵。”胖子解釋道。
我眼前一黑,差點從凳子上掉到地下,我操,合著見天就我一人呆在心理診所裏呀,你妹的田啟功,你想嚇死我是吧,你安的什麽心啊。
不行,抓緊搬家,這是必須的。
吃完早餐,我買了點水果,打個車來到了胖子家。
他們家所在的平房區處於城鄉結合部,麵積倒不小,但相當偏僻,一看就屬於七、八十年代的建築,低矮、密集、破舊,連個水泥路都沒有,房前屋後全是土道,而且土道兩旁垃圾堆都成小山了,那上麵爛菜葉子、爐灰、破盆爛罐的五花八門,氣味熏人。
更為惹眼的是,在擠擠插插的平房中,幾乎每間房子上都用紅油漆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怎麽看怎麽像用血寫的,?人。
“嗯,每天看新聞聯播,絕沒想到天朝還有這地界呢吧?其實,這才是很多老百姓真實的生活狀態。”胖子無限感慨,“可你說他們,啊,也包括我們家,都混成這樣了,咋還有人忍心喝他們的血呢?”
“不殺窮人不富嘛,你我心都太軟,所以咱們一輩子也發不了財,走吧。”我自嘲的一笑,心下也是感慨萬千,老郭的相聲裏不是說過: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佛都裝鴕鳥說熊話了,我們還能怎麽著啊?
胖子領著我七拐八拐的,都把我繞暈了才在一處鋪著風化砂的大門前挺住,並做了個請的手勢:“汪府豪宅到了,請進。”
胖子的父母都50多歲,但生活的壓力明顯耗盡了他們有限的心血,麵相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顯老,但卻很熱情,沏茶倒水的一通忙活不說,汪爸還起身出去買菜,中午非要留我吃飯不可。
汪媽身體不好,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去自己臥室躺著了。我和胖子則在他的臥室裏一邊抽著煙,一邊鑒定他筆記本裏存的日本生理衛生教育片。
正看得高興,就見汪爸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腦袋上有血,手裏還死死的抓著裝有菜和肉的塑料袋:“不、不好了,那些拆遷隊的人又來了,就跟瘋了似的,見人就打啊,我好懸都回不來啦。”